“放心吧,秦小姐死不了。”徐牡笑眯眯地道:“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回房里了。”
“此事便算是我多虑了,师弟的死,应该的确与你们无关。”
许长卿道:“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徐牡双手负后,笑道:“不如送送贫道?”
“当然。”
于是两人便一同起行,许长卿始终走在徐牡身后两步,说是送他出去,可许长卿也才初来乍到,哪里认识路,便只是跟在屁股后面走。
小院子外廊腰缦回,才刚走出没几步路,便遇见小婵在外等候,见到二人出来,连忙迎上。
徐牡倒也不在意,任由她跟在后面,笑眯眯地开口道:
“小子,你既是大唐的官吏,应该知道昊天宗的由来吧?”
许长卿皱眉,神情中不自觉露出一抹厌恶。
大唐万康末年,也就是一百多年前,大唐曾经遭遇过一次灭国之灾,无数蛮荒大妖越过十万大山,侵扰人间,大唐修士尽出却仍旧不敌。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位强大的修士暗中觐见万康帝,自称昊天上神麾下神使,扬言只要大唐创立昊天神宗,集万世香火供奉昊天上神,便可退蛮荒妖魔。
无可奈何的万康帝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立昊天神宗,并奉神使为国师,没想到三月后,蛮荒众妖竟然真的退去了,人间再次恢复安宁。
从此以后,大唐便改国号为天启,令天下以昊天为尊。
这,便是流传在大街小巷的传说,人人皆知。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近百年来,蛮荒大妖一直在十万大山徘徊,侵扰人间。
是一代代剑冢剑修死守十万大山,寸步不退,尸骨无存,才换来这天下的太平。
昊天宗说得那么好听。
可上一世那么多次死战里。
许长卿从来没见过什么昊天上神。
反倒是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多的是昊天宗弟子的身影。
不过就算许长卿心里再怎么厌恶,如今这局面,还是先把这徐牡给打发了比较好。
于是,他便恭恭敬敬,诚恳地道:“昊天上神的传说,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嗯……”
徐牡满意地点头,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知道我们昊天宗的分量,以后行事便小心些。”
“别怪我没提醒你,昊天宗看上的东西,要么得到,要么毁掉。”
“年轻人,有时候学会放下,至少能保命。”
这番话,是在警告许长卿,他上面的那位,依旧没打算放过秦蒹葭,而许长卿若是胆敢多管闲事,便是死路一条。
“明白。”许长卿点头。
“好了,你就送到这里吧。”
“今日之事,你们切勿在外提起,若是你想起了什么,可以到城守府寻我,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清水镇中。”
说完这话,徐牡便转身离去。
许长卿强行压抑自身杀气,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神情冷然,片刻后却还是叹息一声,目光看向身后那长廊左侧的一堵矮墙。
“你没事吧?”
他轻声问道。
话音落下,一道倩影似风中残花,踉跄着从墙后走了出来,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绝美容颜却丝毫未减,反倒更添几分弱柳扶风的美感。
她缓缓朝许长卿走来,嘴角扯出一个笑意。
“看来我们都过关了,你还算是聪明,没有上他的当。”
许长卿目光落在秦蒹葭手上,原本的纤纤玉手,如今却多出了许多淤青,连指甲都已破裂出血,露出下方脆弱的甲床。
不知是出自自身灵魂,还是源于这具肉体残留的本能。
他心里竟是轻轻地疼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浓烈的恨意涌了上来。
只是很快这股情绪便被理性掩盖下去。
“小姐!”
小婵见到秦蒹葭安然无恙,顿时又惊又喜,猛地扑进她的怀里,边抽泣边道:
“您是不知道,刚才那个家伙太阴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您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呜呜呜……您没事就好……呜呜呜呜……”
小丫鬟又是鼻涕又是泪的,在大小姐身上一顿乱蹭,在外人眼中,她们哪里有主仆的样子,分明就是对小姐妹。
“好了……”
秦蒹葭吃力地摸了摸小婵的脑袋,无奈笑道:“我没事,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许长卿疑惑道:“你们秦家多少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
“堂堂大小姐,昊天宗说抢人就抢人?”
“呵呵。”秦蒹葭苦笑了声,道:“昊天宗行事向来如此,平民百姓于他们而言与草芥无异,我已经算好的了,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儿被看上,他们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便直接掳走。”
“朝廷不管?”许长卿又问。
他前世从小在剑冢长大,眼中唯有剑道、斩妖二者。
关于市井江湖之事,只听师傅潦草提起过,所以昊天宗在民间如何行事,与朝廷关系如何,他还真不知道。
秦蒹葭摇头:“神睿帝登基之后,的确颁布过不少限制昊天宗的政令,可昊天之威,人人忌惮,那些府衙的老爷们哪里敢得罪,山高皇帝远,至少在清水镇,昊天宗横行霸道没人能管得着。”
越往下听,许长卿神情便越是冰冷。
百年前,大唐国师,也就是昊天宗宗主创立了剑冢,收纳天下剑修,统一培养,为国效忠。
可以说,剑冢就是大唐最锋利的剑。
但这柄剑,其实是握在昊天宗手里的。
上一世,许长卿为昊天宗卖命了一辈子,直至临死之前,才发现昊天宗背地里的黑暗。
却不知,寻常百姓们早便对这些恶行习以为常。
不过没有关系。
既然天意让许长卿重活了一次,他有责任把这些该死的人,全部送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