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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祭品

    诡异的双手,让周玄恍惚了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别睡太死,但也别醒得太清明……半梦半醒最好。”

    周伶衣的声音仿若一首催人安睡的眠歌,周玄不自禁的打了个呵欠,眼皮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但他又睡不了太死,眼睛刚刚闭上几秒钟,清醒的意识袭来,他不得不睁开双眼,只是眼前的画面不像正常视物时清澈,隔了一层淡黄的薄纱似的。

    一帧帧的画面于眼前流动,像部惊悚老电影——

    ——周伶衣捧着“那双手”,用极古怪的调,唱着听不清楚词的老歌,歌声嘛,老实讲,不好听,音符和音符之间,似乎缺少最基本的和谐,周玄觉得很刺耳。

    但随着难听老歌的唱动,周伶衣手里的“那双手”,更加不安分了,手指由扭动变成了抓挠手掌,好像手掌奇痒难耐一般。

    因为抓挠得过于用力,抓一次,便在手掌上挠出五条血痕,连续数十次的“抓痒”后,皮肉外翻,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血,顺着伤口流出,再快速滴落到周玄的脖子上、脸上、眼睛上……

    “凉……爽……真舒服。”

    血一经滴落,便被周玄的皮肤迅速吸收,然后有一种类似嚼薄荷后的凉气,在他身体里极快的蔓延,所过之处,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爽快放松。

    只是,半梦半醒的他,再次视物,只觉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像被涂了一层红雾。

    雾初时半透明,渐渐颜色越来越浓,直至变得黏稠腻人,周玄甚至觉得这浓稠的颜色有些糊眼睛。

    “睡吧,弟,做个好梦……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你瞧见的一切都会忘掉,忘得一干二净。”

    “会忘吗?”

    周玄听到周伶衣轻柔的声音后,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会忘……”

    “会……”

    “……”

    周玄的言语信息越来越少,明明才看到的画面,像越飞越高的风筝,然后无端吹来一阵风,将线刮断,风筝便再无踪影。

    “该睡了。”

    周玄眼睛重重的闭上了,沉沉睡去。

    ……

    周伶衣捧着“那双手”,走在回屋的路上。

    十指很愤怒,他没想到,周伶衣真的把他当成仪式的祭品。

    “你这种做法不符合巡夜游神的规则,异鬼被抓捕后,就应该被送到九大堂口发落,你送我过去……”

    九大堂口有规则,凡是巡夜游神抓捕到的异鬼,都要送往游神所在的总堂。

    所以,

    按照规则,十指应该被送往老殿。

    周伶衣表情严肃的说道:“我对规则予以尊重……”

    “那你还敢用我当祭品?”

    “但不代表绝不打破规则。”

    “……”

    “我弟弟的病很重,不用你来做祭品,我怕他熬不到点香的时候。”

    周伶衣冷漠说道:“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送我去九大堂口!”

    十指歇斯底里的呐喊。

    戴绅士先当过食为天的脚,知道一些关于异鬼的隐秘。

    作为十指的信徒,他自然将这些信息无私的分享了出来。

    所以十指知道异鬼去了九大堂口后的处境——大部分的异鬼,难逃一死,但小部分的异鬼,会被囚禁起来。

    井国囚禁异鬼的意图是什么?

    戴绅士也不知道,

    十指不认为自己一定是那小部分被囚禁的异鬼,但去了九大堂口,至少意味着有活下来的机率。

    机率再小,总好过死在这疯女人的手上!祭品的终点,便是死亡,毫无尊严的死去。

    “送我去九大堂口,这是规则,违反规则的代价,你一定清楚……”

    “安心做好你的祭品吧,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周伶衣的冷漠与坚决,让十指彻底绝望。

    但他觉得,此刻,亦是最后一搏的好时机。

    它要趁着周伶衣轻视它,对它放松警惕之时,发动自己的术法,污染掉周伶衣的精神与心性,就像污染戴绅士一样。

    只见,十指浑身不停的颤抖,皮肤每一个毛孔里都长出白色的长毛,缠向了周伶衣的双臂。

    只要缠住了、勾实了,他的意志就会灌入周伶衣的身体里。

    污染、侵入、控制……

    只可惜,

    周伶衣不是戴绅士,

    她很谨慎,提前在两条手臂上画下了血符,防止双手触碰十指时被污染。

    十指的白毛才缠住周伶衣的手臂,血符光芒闪动,将白毛迅速点燃……

    ……

    清晨时分,周玄醒了。

    他明明没有睡多久,却觉得自己精神饱满,眼睛也消肿了。

    “难道是因为我昨晚划船划的?锻炼身体真有用,精气神就是好。”

    下床后,他忍着自己屋的邋遢,拿了换洗的衣服后,给了外院晨练吊嗓的小福子四十块。

    “福子,把我房间扫干净,要一尘不染的那种。”

    “唉。”

    小福子捏紧了四十块,眉开眼笑的去打扫了,并不是爱钱,主要是热爱劳动。

    周玄则继续往澡堂子里走。

    去澡堂子要经过锅炉房。

    烧锅炉的老马躺着休息,手里盘俩核桃,但也奇怪,俩核桃在把玩时,能碰撞发出两种声音。

    “老马,你玩的啥核桃啊,咋发两种声?”周玄端着盆,凑老马面前。

    “有吗?这可是正宗的闷尖狮子头……”老马把手掌展开,露出两个盘得油汪汪的核桃。

    只是这核桃上,每个都打了十几根洋钉。

    周玄打眼一瞧,差点乐出了声,

    这核桃有bug吗?打这么多补钉?

    “你核桃咋这么多洋钉?”

    “小侄儿不懂事,给我祖传的核桃摔得四分五裂,我打了洋钉救回来的。”

    怪不得盘起来有两种声呢,核桃发一种声,铁钉子再发一种声,不过都打这么多洋钉了,都不如盘俩不锈钢,至少声音均匀,还摔不碎。

    “老马,我也想盘俩核桃,你玩核桃久,下次帮我挑一对?”

    周玄不是临时起意,主要是钱多了烧得慌,姐姐一个月给三千块呢,也该过点富家公子哥的生活。

    公子哥什么样?出门左手提溜个鸟笼子,右手盘两核桃,找个饭庄子一坐,把伙计招过来,大喇喇喊一声“给我家雀儿喂点水”,然后一边等上菜,一边靠着椅背“嘎啦嘎啦”盘核桃……

    聊到核桃,老马话可就多了,又是什么核桃得选桩型、选品种,还得两核桃长得一般模样,种种讲究,听得周玄都好奇……

    ……好奇老马这满头冷汗,嘴唇带紫,一脸虚亏模样,哪来这么大的劲头讲核桃。

    “下次找你请教,我洗澡吃早饭去。”周玄拍拍老马的肩膀,又劝道:“对了,老马,你昨晚是不是没好好上工,又钻哪老太太被窝里去了?”

    “没……没有!”

    “瞅你那一脑门子虚汗,嘴唇都发紫,肯定去了,喝点枸杞茶,你这身子骨得好好补补。”

    周玄调侃了两句,迈步去了澡堂。

    老马却原地发愣,喃喃道:“少班主咋知道我昨晚钻被窝了呢?难道我真虚了?”

    他回屋拿过一面旧镜子,认真的观瞧,这脸色红润、嘴唇带血色,怎么也瞧不出虚的状态啊!

    “肯定是少班主诈我……不过枸杞茶是要喝点,那老姑娘都说我身体不如以前了。”

    老马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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