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虞小姐吗?”中年男人客气地问道。
今苒点头:“您哪位?”
中年男人笑了起来,激动道:“真的是您啊!感谢您救了我女儿!”
今苒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中年男人摇头:“我女儿那天学校有早课,早上和同学一起出发去学校,在一家酒店门口被一个年轻男子砍伤,是你救了她!”
今苒想起来了。
因为被划伤,她那天还去医院验了血。
“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中年男人的笑容染上了痛色:“之前就想来感谢您的,但孩子情况一直不好,我忙着给她筹集医药费,后来孩子……她死前清醒过了一会儿,叫我一定要找到您,谢谢您的搭救。”
死亡。
总归沉重。
尤其还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小女孩。
今苒劝他节哀顺变。
中年男人点头。
可那样的点头显得无比孤苦。
电梯到达选定楼层。
薄司砚牵着她下了电梯。
中年男人没有下来,看着今苒又笑了笑,是一种绝境里遇到意思顺心的欣慰。
电梯门合上。
今苒叹了口气:“那天报警的时候,就听女孩子的同伴说她妈妈早年去世,爷爷奶奶也没有了,爸爸特殊工作,几年回不来一次。如今她也没了,就剩下他爸爸一个人,真可怜。”
薄司砚轻捏她的手臂:“世上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各有各的欢喜,各有各的悲苦。不要多思虑,先给江阿姨她们买东西。”
今苒点头,进了商店。
东西买了不少。
正盘算着还差些什么的时候,点里突然一阵惊慌尖叫。
“安保!安保在哪,快来人啊!”
“报警!”
“杀人了!”
……
薄司砚让她不要乱跑。
然后快速过去查看情形。
今苒不放心,跟了过去。
看到拿着刀砍人的竟是方才那位中年男子,他目标明确,盯着一个年轻男子砍。
动作迅猛。
即便薄司砚也接受过专业训练,也不能一下子将他拿下。
或许他几年不能回家一次的特殊工作,也是在特种部队!
而那个浑身血淋淋,被踹到货架上又重重摔地的,是那天在酒店门口砍人的年轻男子!
中年男人的手臂狠狠扣住他的脖子,手中锋利的刀锋用力抵着他的薄司,割破了表皮,有鲜血不断渗出。
那一双虎目里闪烁的泪光,痛苦和愤怒都到达的巅峰:“你杀我女儿,害得她同学少了一颗肾脏,凭什么还能逍遥法外!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什么去死!”
原来是这样!
今苒懂得中年男人的愤怒。
杀了人的凶手,居然还在外面大摇大摆的逛街,多可笑!多可恨!
店里被吓得不敢动的顾客,还殿外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也都一脸恍然。
年轻男子捂着伤口,从一开始的嚣张挑衅,恶狠狠的瞪视、咒骂,到后来发现自己的保镖全被打得爬不起来,终于知道害怕了,拼命求饶:“我不是故意的!”
“是她自己不识抬举,我当时就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是她自己发疯,先拿包砸我的!我没想杀她,是她自己往我手里的刀子上撞的!是她自己的责任!”
事到如今,还在推卸责任!
中年男人一刀子扎在他肩头,血流如注。
年轻男子痛得顿时说不出话,身体往下瘫软。
商场安保和警察赶到。
中年男人手里的刀子抵着年轻男子脖颈间的大动脉:“站住!你们再靠近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他!”
警察没有去摸抢,安抚他的情绪:“放下刀子,松开人质!有什么冤屈,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杀人是最没有用的处理方式。”
中年男人笑得嘲讽又悲痛:“处理?解决?我为国家做事,出行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只求你们照顾好我唯一的女儿,结果呢?”
“你们处理方式、处理结果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们放走了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你们让杀人凶手杀向我挑衅,自由自在得在帝都享受好日子!”
“既然没有人给我公道,那么这个公道就由我自己争取!”
说罢,他一刀子扎进了年轻男人的心窝子里!
然后自我了结了!
他动作太快、太决绝,谁都来不及阻止。
亦或是,有人根本不想阻止。
公平,有时候只属于权势。
那么无权无势的绝望之人,若是活下去,每一天都是悲愤,每一天都是折磨,那么还不如一命换一命,起码为女儿讨到了一个结果!
杀人凶手在血泊里绝望抽搐。
血液肆无忌惮的流淌,嘲讽他的跋扈,讽刺这个钱权当道的社会!
尸体被抬走。
店里的顾客被清楚了店外,拉起了警戒线。
这件事与今苒无关。
但她心里却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样,沉得喘不过气。
就和薄司砚、爷爷提到的那个卧底一样!
明明在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可还是被轻易怀疑、舍弃,被背刺!
她靠在薄司砚的肩头。
一闭眼,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全是鲜血淋漓。
耳边是压抑的惨叫,似要刺破她的耳膜,刺穿她的脑仁。
今苒捂住耳朵,那样的惨叫却变得更加清晰。
仿佛身临其境。
悲伤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空气,将她密密实实的包裹起来,无处可逃。
薄司砚察觉到她在颤抖:“怎么了?不舒服吗?”
今苒听不到他的声音。
整个人跌进了哪些情绪和画面里,无法自拔!
头痛。
像是被人拿铁杵生凿一般。
想要挣扎,使不出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垂直出现了一颗黑珍珠。
它在摇晃。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声音温润、深沉……
头痛的感觉渐渐缓解,她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在白医生的诊所。
白医生一身干干净净的白大褂,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笑容温润:“醒了。”
今苒头很胀。
身体无力。
像是打了一架。
“我睡了多久?”
白医生:“两小时。”
今苒微讶:“我好像在梦里待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