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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才子齐聚,且问进退

    吴维十二岁成就秀才,少年成名哪能没有自己的骄傲。

    即使李剑一真的很强,甚至强到有人望而生畏,无力反抗。可吴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行至观松阁门前,这里热闹许多。明日方才是乡试之日,今日便是众多提前来到青城的考生聚集的日子。

    观松阁所在,已经算得上城南边缘,这里开始有人来人往,但依旧算得上清净雅然。

    观松阁只有一道门,是松树树干组装而成的双开门,保留了松树原有的纹路。门口悬挂两个大红灯笼,却一点也不显突兀。

    门上横有一匾,题名:观松。

    笔走游龙,字如柔丝!旁人瞧着如何吴维不知,但是吴维目中,这字便如游蛇,透着丝丝凉意,藏得极深!

    一看便知女子墨宝,柔,逸,雅。

    入阁院中,一棵形状怪异,树干苍劲的松树映入眼帘。树枝上挂有上百木牌,牌上有字。

    院中有清一色轻纱遮面,身穿绫罗绸缎的苗条女子,手里端着茶盏小吃,来往悠悠,不急不躁。

    “二位公子,赴约还是开桌?”

    吴维轻轻函首,“赴约,知府千金江柳儿之约!”

    那女子微微屈身行礼,“二位请跟我来!”

    说罢,走在前方,带着吴维二人朝后院而去。

    周围人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皆带好奇之色。

    外乡人多,他们不识吴维和秦方玉,但是也知道青城第一财女江柳儿的宴会之约,请的,都是少年俊才。

    行至后院,地势更为开阔,吴维和秦方玉目光都落在西南角处,那两匹骏马之上!

    那引路的女子许是见了二人的目光,开口解释道,“这是知府小公子江泽以及归阳宗仙师李剑一的马匹。”

    不用她解释,两人都知道。只不过别人主动开口自然是有原因的,毕竟观松阁以往是不允许马匹入内的。

    由此可见,那归阳宗仙师的身份,有多尊贵。

    “哟,秦家小哥,吴秀才,等等我啊!”

    二人转身,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双手拧着裙摆,迈着小步伐紧忙跑上来,倒也生的一副好皮囊,只是年龄尚小,不成规模。

    “叶小姐,二公子,大小姐......”吴维和秦方玉拱手,来人是青城富商叶家的四女,叶锦容。她此番是与叶家二公子叶辰,大小姐叶锦颜一同前来。

    叶锦颜模样要比叶锦容更柔美许多,加上傲人的身段和儒雅的气质,直接拉开叶锦容几条街。

    二公子叶尘,整天都是笑意盈盈的,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美好之物。也正因如此,叶尘在青城的名声极好。

    “秦公子,吴先生......”

    叶锦容倾心秦家公子,这是叶家人心知肚明的事。便见这叶锦容两手挽着秦方玉的胳膊,“小哥,好几日不见,可有想我啊?”

    秦方玉有些尴尬,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发现叶锦容抱得挺用力,竟是有些难以抽离。

    “锦容,放开!”叶锦颜脸上浮现怒意,那叶锦容这才嘟囔着嘴依依不舍的松开秦方玉。

    后者脱身后悄悄拉开二人的距离,笑道,“四小姐生性俏皮,倒像个精灵一般......”

    叶锦颜将小妹拉过来,朝着秦方玉微微颔首,“小妹不懂事,还望秦公子见谅。”

    那叶尘却是不理会这些事儿,绕过他们三人,直接把手搭在吴维肩上,“老吴,听说归阳宗来了个家伙,想要搅和你和江柳儿的婚事。”

    叶家两姊妹的目光也短暂的落到吴维身上,她们也想看看这仅靠自己就年少成名的吴先生,会如何处理。

    吴维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做评价。若是此前,有人问他,他必然会说,婚姻是大事,他和江柳儿彼此都不熟悉,一切都要顺其自然。

    可今日不同了,那归阳宗李剑一出言警告他,这一切就都变了。他若是退,那便是服软。

    我吴维生来无物,唯有一气!

    见吴维不做答复,三人也只能姗姗而过,恰巧这时观松阁的侍女又带着两人走来。

    一个仙气飘飘的绝美少女,一个儒雅端庄的美艳妇人。

    前者便是主角江柳儿,恍若画像中走出来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后者,则是观松阁的老板娘韦氏,人称青城娇娘!

    吴维看着江柳儿,对方自然也看着吴维。两人的关系其实只是知府的一句话,并没有太多实际的进展和落实。

    可偏偏青城人都这么传,渐渐地,县令之女和少年才俊的美好爱情故事就此传开。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故事的男女主,其实面都没见过几次。

    互相打个招呼,吴维和江柳儿都没有什么不适和影响,一如寻常熟人一样,相视而过。

    冰山美人江柳儿,可不是谣言。

    也就是吴维了,其他人连她的笑脸都得不到。大概,这就是她对吴维的区别对待了吧。

    二女先行离开,秦方玉凑近吴维说了句,“吴先生,我怎觉得,你这姻缘,道阻且长啊!”

    “不是道阻且长,是道阻阻阻且长长长啊!”

    那叶尘哈哈一笑,便向前走去,叶锦颜向二人示意,拉着小妹就朝前去。叶锦容朝着秦方玉嘿嘿一笑,小虎牙和小酒窝着实可爱。

    “哥哥快跟上!”

    吴维一回头,便瞧见秦方玉纠结的表情,竟有些想笑,低声道,“怎么,叶锦容多可爱的女孩子,秦兄不爱?”

    秦方玉欲言又止,总算知道被人调侃的滋味了。

    吴维哈哈一笑,便也朝前去了,秦方玉自然也是无奈跟上。

    几人过了后院花园,走过廊桥,穿过一个圆形大门,便有一股暖气迎面而来。

    此间雅院,名唤暮云间,阁楼高处,可正好穿过青城一切高屋建筑,看见西下的红色太阳,和被余光染色的云。

    只不过此时正值清晨,除了几朵飘浮的云,便看不见其他。

    小花园中,几个婢女正在温茶煮酒,想来那一进门的热气,就由此而来。

    吴维从未来此,这里显然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

    不过不得不佩服韦氏的商业思路和生活品味,雅,实在是雅!

    见几人到院中,有婢女早早准备,待几人临近些,就推开房门,几人入了堂中,就看见已经各自坐下的其他人。

    这房像极了戏台,可没有戏台班子那样多的座位。台上,一蒙面女子轻抚琴,琴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台前,两名华装女子翩翩起舞,如诗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正中舞台,台前无四座方桌,只有两侧扇形分开的雅座,一座一桌!

    在座的有几个熟脸,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

    跟着秦方玉朝着空位而去,一路绕过几个已经落座的人,并无半点影响。

    青城的熟人都互相打招呼,也没有谁落下谁,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气氛还算和谐。

    落座之后,吴维方知二楼还有雅间,可以看见临窗的座子上有茶水热气飘出,却看不见人。

    难怪一楼看不见那个李剑一,也看不见“准小舅子”江泽,原来是上了二楼!除此之外,也不见一楼有女眷,想来一样也都上了二楼。

    这也就是在韦氏做主的观松阁了,在其他地方,她们可没有这种待遇。

    吴维仔细想想,更加佩服韦氏的生意经了,青城的大家闺秀,都与她交好,平日里没事都会来观松阁坐坐。

    有了这些千金小姐,还怕那些优质多金的男人不来观松阁?

    适当拉高一下观松阁的门槛,如此一来,无论男女,都以自己能够进入观松阁为荣炫耀,如此一来,这观松阁不火都是天理难容!

    佩服归佩服,韦娇娘这人,吴维害怕得很。

    吃着水果点心,等人陆续到来,便有一女子上台,琴声和舞蹈停止,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到那女子身上。

    “观松阁欢迎各位才俊,也预祝各位明日的乡试,都能金榜题名!”那女子声音如媚,好听得很,“我是观松阁韦书,能够在此见到在座的才俊,万分荣幸。”

    韦书微微躬身,台下人都举杯回应。

    “今日乃是江柳儿小姐发起的品茶会,能够进入此地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才子,韦书有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希望各位可以为韦书解惑。”

    “韦书姑娘,但说无妨!”

    台下有心善者,岂能让如此美人受困,眼下便慷慨出言,“我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维细细品着杯中的暖茶,饶有兴致的打量堂下众人。

    “蜀中叶慎如,他前面的便是刘观复,二人皆是蜀中人,同为商贾大亨子弟,蜀中有言,天下才分十二斗,蜀中五杰各占五斗!”

    吴维瞧着叶慎如和刘观复,许是有商贾气息影响,他们并不如纯粹的读书人一样板正,反而要活跃许多。有别于青城读书人,腰间空无一物,蜀中二位别有香囊。

    那山渝杜继明,陆离二人,相对安静许多,不过皮肤更为清秀白皙,腰间别有玉佩。林黔书生张千,黎执安,面黄目明,沉默少语,腰间挂一木牌,上有铭文。

    “应当是蜀中天下的才分十二斗吧!”吴维笑着打趣,哪有这么自夸的说法?不过蜀中五杰能够得到如此认可,也足以说明他们的才华横溢了。

    那台上,透过面纱还是可以看见韦书表情,她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韦书便先谢过诸位了!”

    “世人皆说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必将成就佳话和传奇。也有智者曾言,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

    “韦书不才,思量许久不得其解。有人劝坚持,有人说放弃,二者相比,究竟谁最正确,最难为?”

    此话一出,座下众人皆尽沉默。坚持和放弃,哪个对?哪个更困难?这并不是个简单的是非题。

    二楼雅间,江柳儿和韦娇娘一室,皆是若有所思,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江柳儿问的,自然也不是台上的韦书,是正坐在雅间的乡试主考官之一的翰林院大学士杨从之出的,一来消遣时间,二来也是想要看一看西南域读书人的深浅。

    与杨从之一道的,是另一个考官,左丘先生,国子监学正,官拜正八品。此外,青城知府江柳儿之父江东行伴其右。江东行是近两年一路水涨船高,才坐到知府大人,从四品的位置,与吴维订约之时,便就是知县。

    “二位,这题,可有最优解?”江东行是老条子了,平时他们答不上来都无所谓,今日在自己管辖的青城,又是以江柳儿的名头组了这个居,若都答不上来,可就是打自己的脸嘞。

    “知府大人觉得此题有最优解吗?”杨从之悠悠开口,“这话题,我与太傅商讨过,未曾得到最优解。”

    江东行松了口气,既然没有最优解,便是最好的。

    “就看看这些后生,是否真的才高八斗!”

    座中,叶慎如缓缓开口,“想不到韦书姑娘平日里就是推敲这些问题,叶某佩服。不过既然韦书姑娘发问了,我便说说我的拙见。”

    “坚持和放弃,不过是个人对于某件事情的选择而已,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之分。对错的标准只取决于这件事对个人的影响。”

    “一如和尚吃斋戒荤,一日是和尚,便要坚持一日,若是放弃坚持,就成了破戒的酒肉和尚,从和尚的信仰来看,自然是坚持为正。”

    “可又如佛家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话,不就是劝诫一个始终从恶的人放弃从恶,改邪归正吗?这不正是阐明放弃为正的例子吗?”

    其他人纷纷点头,韦书两问,这第一问,着实没有多大争议。

    “至于二者何更难为,在下不才,便觉得坚持最难!”

    叶慎如说完,有很多人纷纷点头表示附议,坚持这种考验信心和韧性的事,若要有始有终,的确很难。

    “多数人都会这么觉得,毕竟他们这几十年的岁月中,的确尝试过坚持许多事,从目前看来,他们大多中途放弃了。”

    杨从之轻呡了一口热茶,“如今世事变化迅速,便如跑马流星。坚持难能可贵,若是明智之举,放弃倒真成了最合适的法子。”

    江东行不知道这“皇帝钦差”的心理,也不多嘴。

    座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都觉得坚持更难些。

    秦方玉见吴维无心言听,便打趣道,“吴先生,何故一言不发?是酒水差点味道吗?”

    吴维无奈摇头,许是和秦自均把酒言欢次数多了,秦方玉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秉性。

    “非也,酒要和知己喝才有意思,话也要和同道之人言说才有意义!”

    那秦方玉微微一笑,“吴先生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同道中人?”

    见吴维依旧笑而不语,秦方玉便准备放弃了。可二楼雅间突然出现江泽的声音,让在座的人皆是一愣!

    “你们这帮才疏学浅的家伙,还亏得是秀才之名,一方俊才。”

    “若是如此无争议的话题,它能困扰韦书姑娘多时?”

    “傻不拉几的,就不能像我准姐夫吴维无大秀才一样,思考得宽一些?”

    “准姐夫,你让他们瞧瞧,这个问题的真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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