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铁匠掐指一算,儿子今天差不多该回来了。
儿媳妇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最近这些天一直都这样,白天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以前家小,一个人待着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守着这么大一栋房子,突然生出了一种孤独寂寞冷的感觉。
他坐在客厅窗前的小椅子上,抱着小黄狗,自嘲地笑了笑。
日子越过越好,反倒还矫情起来了。
九点左右的时候,趴在脚边一直睡大觉的咕噜猛地弹跳起来,扇了扇耳朵。
“有人来了?”万铁匠低头看狗。
咕噜汪一声,撒开蹄子就跑。
这么激动呢?
儿子回来了?
万铁匠把小黄狗放在地上,拄拐慢慢地往外走。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先搬砖,最后再搬桶,都小心着点啊,别把桶碰坏了。”
万铁匠听出来这是老罗的声音。
老罗怎么还跟着过来了?
搬砖搬桶又是要干啥?
正满心疑问的时候,万景山走进了院子,“爸。”
“回来啦!”时隔半个月再看到儿子,万铁匠高兴啊,但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儿子耳朵后面贴着纱布。
“这是怎么了?”
“没事。”万景山语气轻松:“不小心划了一下,很快就能好。”
万铁匠追问道:“什么东西能划到耳朵后面?”
“……”万景山临时编了个瞎话,“跟一个搬砖的师傅撞一块了,砖头划的。”
万铁匠半信半疑,“纱布打开我看看。”
“等晚上换药的时候给你看。”
万景山使用了拖延战术,“我请师傅们过来帮我干点活,很赶时间,想在小汀回来之前弄好。”
父子俩说话的功夫,老罗已经指挥着人往院子里搬砖了。
万铁匠让出空间拄着拐往旁边蹦了几步,“你们要弄什么?”
万景山神秘道:“等做好你就知道了。”
“啥玩意,跟我还保密。”万铁匠斜过去一眼。
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幅样子,奇奇怪怪的。
干活地点在厨房,午饭和晚饭都是万景山做好端到客厅里吃的。
晚上九点多,活终于干完,老罗跟师傅们都离开了。
万铁匠盯着墙上的钟表,数着秒等儿媳妇回家,
直到十点半,江岚汀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回来。
“你终于回来了!”万铁匠拄着拐近乎是跑着来到院子里的。
江岚汀吓了一跳,“万叔,你慢着点!”
大半夜的咋这么激动。
家里进贼了?
看咕噜在逗小黄狗玩,也不像有贼的样子。
“小汀。”万景山站在厨房门口,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但嗓音里明显带着难以压抑的喜悦。
江岚汀的心跳猛地乱了几拍,“什么时候回来的?”
万景山偷偷地搓手指,故作淡定地回答:“上午。”
“行了,你俩晚点再腻歪。”万铁匠十分想知道他们一帮人大张旗鼓忙活一天,到底做了个什么伟大的东西。
江岚汀看向万景山,纳闷地问:“万叔怎么了?”
好像很急迫的样子。
万景山走到他爹身边,用气声说:“跟你没关系,你先进屋待会儿,晚点我再带你看。”
“你就先告诉我一下是什么,我心里有个数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万铁匠自认为不是个好奇心有多重的人,不过今天这好奇心给吊起来了,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想让小汀第一个知道。”
万景山从来没给人准备过什么惊喜礼物,所以非常重视,想做到尽善尽美。
“你俩自己玩吧,我睡了。”万铁匠嘴角抽了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万景山淡笑道:“爹,等会儿我去找你。”
万铁匠轻哼一声,“有了媳妇忘了爹。”
给你媳妇大张旗鼓地搞这么大阵仗,也没见你给爹带什么好东西。
老家伙妥妥的吃醋了!
江岚汀停好自行车,准备去厨房洗手,路却被万景山挡住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确定万铁匠已经进了屋,才抬手一指,问:“怎么弄的?”
万景山抿抿唇,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这个晚点再说,行吗?”
“不行。”江岚汀严肃下来,“说实话。”
万景山言简意赅道:“跟赵大冰打架,菜刀划了个小口子,不严重。”
江岚汀胸口一窒,菜刀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划了道伤口,还不严重呢?
“你知道这里离大动脉有多近吗?你知道划破大动脉血会飙多高吗?”
想想都后怕。
“因为什么打架?”江岚汀问,“赵大冰找你事儿了,还是江真洁找你不痛快了?”
“江真洁偷吃了我的糖。”想起这件事万景山还不太痛快。
“……”江岚汀略略一想,就猜到了整个过程。
“你去警告她以后不准动你的东西。”
“她就说对不起说自己是好心的,然后拉着你道歉,让你别生气。”
“你不耐烦甩开她的手,然后她就假装摔倒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里疼那里疼。”
“赵大冰一看喜欢的姑娘受欺负了,要替她打抱不平,演一出英雄救美。”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就拿起菜刀当武器。”
万景山听得目瞪口呆,人不在现场,这都猜得到?
江岚汀略微停顿,继续道:“然后你们打成一团,你怕菜刀伤到他,就手下留情,结果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这一点她没猜准。
万景山摇摇头,“他没抓住菜刀飞出去了,我护着邹老板和老罗,就被刮了一下。”
说完,他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心里有数,确定不会砍到脖子,最多蹭一下。”
场景跟之前赵菊英扔暖水瓶有异曲同工之妙。
“缝针了吗?”江岚汀刚从外面回来,手还没洗,不方便打开纱布直接看,所以先问了一句。
万景山点了点头。
江岚汀微微皱眉:“几针?”
万景山轻咳一声,低声回道:“八针。”
江岚汀:“……”
她沉默地看着他,心里微微抽痛。
这种感觉,无疑是心疼了。
“真没什么事,一点都不疼。”万景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都缝针了还能不疼?
江岚汀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她张开手臂,温柔道:“来,抱抱。”
万景山停顿两秒,才上前拥住了她。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突然涌上一阵鼻酸。
伤口疼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想哭,抱着媳妇眼泪却突然有些忍不住。
偷偷压了压眼角,他在她耳边用一把性感的好嗓,带着微哑地说:
“媳妇,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