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婶在外面喊得越来越大声,骂得也越来越难听。
“江家的小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撺掇的!”
“老万家欠我们两条人命,几辈子都还不上的,你个外人懂个屁,瞎掺和什么!”
“那么大一只鸡,你吃完准备下奶呀!”
“快给老娘把门开开!”
“不开我叫人拆门了!”
黑豆见他娘喊累了,接力扯着嗓子吼道:
“草蛋的玩意,你出来,我揍死你个贱人。”
万景山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
“你坐下!”江岚汀立马命令道。
万铁匠被骂得一脸铁青,“不是说江家小女儿泼辣得很吗?想不到你是个怂包!”
江岚汀似笑非笑,语气淡淡的,“我应该出去跟那个老葫芦互相扯头发么?还是坐地上撒泼打滚,大哭大闹啊?”
万铁匠噎了噎,说:“上次凸眼儿和六子说你麻子脸,你霸占村里的广播骂了两个多小时。”
江岚汀:“……”
这事她还真不清楚,原书里好像没有具体写,要么就是她一目十行给看漏了。
万铁匠继续道:“上个月苗苗薅了你家地里的几颗菜,你薅掉了她一大把头发,听大山说,她头发现在还没长出来。”
江岚汀:“哦……”
这确实符合原书中“江岚汀”蠢笨泼辣的人设。
说白了,书中她这个角色,就是她姐姐,也就是女主江真洁的对照组。
没有她的存在,怎么能显出女主的真善美呢!
不过她现在真切地活在这个世界里。
无论这种离谱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都得接受现实。
这具身体是她的,那就得按照她的原则活下去。
万铁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被骂成这样了,你坐得住,我们爷俩可坐不住!”
江岚汀喝了口鸡汤,温度刚刚好,让她受伤的喉咙都舒服了不少。
“你们骂得过吗?”
“打坏了赔得起吗?”
万铁匠:“……所以直接给他们点肉,赶紧给打发走啊!”
江岚汀摇摇头,“太亏了。”
门外的骂声始终没断,万景山听得双拳紧攥,要不是江岚汀刚才说不让开门,他今天肯定会忍不住不计一切后果地狠揍黑豆一顿。
这样下去父子俩根本没法好好吃饭,江岚汀起身走了过去。
大门就是两个高高的木板子,透过门缝能看到对面的些许身影。
葫芦婶见江岚汀过来了,立马又叫唤起来,“死丫头,快开门!鸡汤冷了就不好吃了。”
黑豆不耐烦地踹了踹门板,“别磨叽,我要吃肉!”
“嗓子喊坏了别找我们赔啊。”江岚汀声音不高不低道:“我们家穷,没有吃食打赏要饭的。”
“你说谁要饭的呢?!”黑豆激动地大力摇晃着大门,“有本事你出来!”
万景山不放心,走过来站到了江岚汀身边。
江岚汀低声吩咐:“把鸡屁股拿过来。”
万景山愣了愣,“不是说鸡屁股都不给吗?”
“嗯。”江岚汀没多解释,“先拿来。”
万景山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装在小碗里拿来后,他问:“开门给他们?”
江岚汀说:“从上面丢出去。”
万景山个子高,用力一丢,鸡屁股就落到了门外。
葫芦婶和黑豆刚看清地上的东西是什么,不远处的大黑狗就冲过来一口吞掉了。
大黑狗吃得意犹未尽,冲母子俩一顿狂吠。
“叫什么叫!”黑豆气急败坏地脱下鞋子作势要打狗。
黑狗迅速闪开,对着葫芦婶的脚后跟就咬了上去。
“哎呦喂!”葫芦婶吃痛大叫。
黑豆扑到大狗身上,外面人狗大战,好不热闹。
江岚汀招招手,“走,吃饭。”
万景山后知后觉,原来鸡屁股是用来喂狗的。
万铁匠边吃饭边叹气,“这下以后没安生日子了!孩子,你可真能闹腾啊!”
江岚汀淡笑道:“你没有心理准备的吗?”
“有倒是有。”万铁匠说:“不过跟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江岚汀明白他的意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个人连肉带汤地把一只鸡吃了个干净,桌上全是啃过的鸡骨头。
吃完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万景山勤快地收拾着桌子,凑过去正准备拿走江岚汀面前的空碗时,贴着耳朵突然传来一股热气,接着才听到她的声音:
“去开门。”
万景山下意识揉了揉耳朵,愣了两秒,才往院门口走去。
万铁匠还没回屋,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作为过来人,觉出一丝微妙的感觉。
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孩子。”
“嗯?”江岚汀扭头看他。
万铁匠说:“以后这个家你来当。”
江岚汀痛快应下,“行。”
万铁匠心里一阵轻松,接着便听到她又道:
“明天去医院看腿。”
“不去!”万铁匠瞪眼道:“我这腿十多年的老毛病了,看什么看!再看也长不出来。”
江岚汀:“我当家,我说了算!”
万铁匠干瞪眼,说不出话了,“……”
“黑狗还在外面吧?”江岚汀提了提音量问万景山。
万景山瞅了一眼,回道:“还在,它正看着我呢。”
江岚汀说:“让它进来。”
万景山招招手,黑狗犹豫片刻之后,跑进了院子,闻着肉香,精准地来到了桌子下边,闷头满地找肉渣。
见没有什么可吃的,便仰起头盯着江岚汀,“汪——”地叫了一声。
还挺凶。
“这条狗是哪家散养的?”江岚汀问了一句。
万铁匠还琢磨不去看腿的事儿,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万景山则很心平气和,“之前没见过,这两天才在这附近转悠。”
“一看就野,肯定跟人不亲。”万铁匠提醒道:“搞不好是疯狗,小心别被咬了。”
江岚汀不这么觉得,看眼睛就知道肯定不是疯狗,最多性子比较烈。
不过,性子烈的也能训。
训好了,就是得力的伙伴和绝佳的助手。
江岚汀挑出酥烂的大鸡腿骨头,这样的吃了不容易划伤食道,可以避免狗狗受伤。
用食物训了一会儿,黑狗就认得自己的新名字了。
“咕噜。”
“汪。”
“咕噜咕噜。”
“汪汪汪。”
“很好!”江岚汀揉揉它的脑袋。
万家父子俩看得目瞪口呆。
村里的狗都是看家护院的,很少有人给狗取名字,他们也没见过这样训狗的。
“为什么叫咕噜啊?”万铁匠有点嫌弃,“太难听了。”
“因为叫起来像葫芦?”说完万景山抬头看向江岚汀,想确认自己的这个猜测对不对。
江岚汀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把万景山的头发,“聪明!”
万景山:“……”
被揉头夸奖,原来是这种感觉。
暖洋洋的,满足的,心里像开出了一朵花。
他跟咕噜对视了一眼,人狗之间,此时此刻产生了一种不需要语言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