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鸢悄悄打量容锦的神色,却见他依旧淡然无波。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明昭战神,无论遇到何事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明昭帝与老靖安王、永乐长公主乃一母所出,永乐长公主是容锦的嫡亲姑母。
要说这永乐长公主虽身份高贵,却也是个可怜女子。
当年明昭势弱,永乐长公主被迫送去元国和亲,当时元国国君已年近花甲,而永乐长公主才豆蔻年华,直至前几年元国兵败才将其迎回明昭。
只没想到如今她的驸马居然背着她与别的女子偷情,实在令人唏嘘。
妇人揽住驸马许青的脖颈,声音婉转,“只可惜今生你我有缘无分,只能了此一生。”
“无妨。”许青摩挲着妇人的腰肢,双手不老实的上下游走着,“我在梧桐巷备了一间宅院,你若想我了便去那里等我,自然会有人来禀。”
“讨厌,谁会想你啊。”
顾青鸢本不欲再听两人放荡言辞,谁知那妇人却突然道:“青郎,我弟弟的事你可别忘了呀,如今我家里可就指着他重振辉煌呢。”
“此事的确有些麻烦,我本已在科举时替他打点好了,谁知道那些蠢货竟闹出事来,还被人发现了考题泄露。要不是寻到了替罪羊,我怕是也会受到牵连。”
顾青鸢瞳孔一缩,父亲果然是被人冤枉的!
容锦垂眸看着顾青鸢,但见她眉头紧拧,那双妩媚含情的桃花眼里尽是冷意。
顾青鸢虽早已不将顾府中人当做亲人,但她还是要为顾府洗刷罪名。
不为其他,只为她能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背着罪臣之女的骂名。
罪臣之后不但只能为奴,就连小本生意都做不了,她好不容易才又活一辈子,不想再被禁锢人生。
“那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若非家里势微,我又怎么会嫁给南阳伯府那个病秧子!若我弟弟当真有了出息,到时候我就与他和离,日日在那梧桐巷等着你,好不好?”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打点的。届时我非要日日夜夜折磨你,让你下不了床才行。”许青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了妇人的衣衫。
妇人低呼一声,“你疯了,这里可是公主府,若让长公主发现你我私会,咱两怕是小命难保。”
许青却不管不顾的褪下了妇人的衣物,不怀好意的笑着道:“没事的,永乐正忙着接见几个皇子,分不出旁的心思来。你要是不想被人发现,就别像往常叫得那么浪。”
“哎呀,你真讨厌。”
顾青鸢没想到两人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活春宫,她活了两世仍旧是不知情事的少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直愣愣的干瞅着。
倏然,一只温热的手覆住了她的眼,男子手指修长,掌心指腹隐有一层硬茧,虽不温润光滑,却莫名令人心安。
就是这双手曾在金光寺救了她的性命,也在边境救了数万百姓的性命。
“耳朵也捂上。”他在她耳边沉声低语。
男子身上传来冷冽的龙涎香气,顾青鸢方才没脸红,现下反倒莫名羞赧起来,连忙抬手捂住了耳朵。
妇人咿咿呀呀哼唧了一会儿,好在两人也知见好就收,完事之后便各自离开,没有梅开二度。
顾青鸢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么刺激的场面但愿日后再也不要遇见了。
两人走后假山内只剩他们两人,顾青鸢反而觉得更尴尬了。
别人都是和靖安王并肩作战什么的,她这倒好,竟是和靖安王一同做梁上君子偷听墙角。
“王爷……奴婢该回去了。”见容锦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顾青鸢小声开口道。
若非身边的人是靖安王,她都要担心自己会被灭口了。
顾青鸢正准备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爬的这么高,往下一望不禁有些眩晕。
一只手忽攀附上她的腰间,不等她躲闪,下一刻她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原来王爷是为了帮她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堂堂明昭战神,怎么可能会有坏心思呢!
“还不走吗?”男子声音沉敛如玉,可若细听不难发现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笑意。
顾青鸢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在失重时下意识搂住了容锦的腰,且现在仍旧抱得紧紧的。
“抱歉王爷,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告辞。”顾青鸢屈膝行了一礼,落荒而逃。
她这般才像趁机揩油的恶徒,真是羞死人了!
容锦望着她的背影,素来清冷的墨眸难得柔和了几分。
说她胆小,她为救人连山匪都不怕,说她胆大,每次见他她又都如受惊的小兔子般。
难道他就那般慑人?
顾青鸢脚步匆匆的回到席位上,便见柳如芸正焦急的四下张望,不安的扭动着手中的帕子。
想来是一直没看见姚韵儿回来,正为她担心呢。
顾青鸢摇摇头,柳如芸在这里坐立不安,可人家现在正借着侯府的势为自己择夫婿。
不过掐算着时间,姚韵儿也该回来了。
她这般想着,便听到了哭声。
姚韵儿捂着脸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拉着柳如芸便道:“表姐,我要回府,我们快回去吧!”
“韵儿,你怎么哭了?到底出了何事?”柳如芸见她哭成这副样子,连忙开口询问,生怕她受了委屈。
姚韵儿不想再多说,只拉着柳如芸要走。
“你别怕。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表姐。”柳如芸只以为姚韵儿被人欺负,还想为她撑腰。
这时公主府的婢女款款走来,淡笑着道:“曹少奶奶别担心,姚小姐方才误闯了前院公子们歇脚的亭子,奴婢怕姚小姐再迷了路,便送亲自送姚小姐回来。”
不愧是公主府的婢女,说话极有水平。
尤其“误闯”二字用的极妙,表面上维护了姚韵儿的脸面,但只需略略一想便可察觉其中讥讽之意。
那前院与花园相隔甚远,若不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何能误闯其中。
一时间众人看姚韵儿的眼神都变得轻慢起来,柳如芸也觉得如芒在背有些抬不起头来。
姚韵儿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周围的视线让她羞愤欲死。
若事成了她也就认了,偏偏偷鸡不成蚀把米。
“呀!姚小姐的脸怎么了?”
顾青鸢突然开口,吓得姚韵儿身子一哆嗦。
柳如芸这才发觉姚韵儿的脸泛着红意,她以为姚韵儿被人打了,连忙拉下她的手查看。
“天呐,她的脸怎么回事啊,好恶心啊!”
“该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会不会传染啊?”
一时间众女都连忙后退数步,避之唯恐不及。
姚韵儿的半边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犹如癞蛤蟆的皮肤看着十分可怖,柳如芸也被吓得不轻,“韵儿,你的脸……”
姚韵儿大颗大颗的落着泪,她本想如误入森林的小鹿般闯进那些公子的心里,可当她一出现,那些年轻公子也像这样纷纷避让,甚至还有人大喊她是妖怪骂她是丑八怪。
她现在脸也丑了,名声也坏了,她全都完了!
姚韵儿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捂着脸哭着跑掉了。
柳如芸只得赶紧去向杨氏请辞,期间她完全不敢看杨氏的眼睛,得了应允便灰溜溜的走了。
今日姚韵儿不仅损了自己的名声,也丢了二房的颜面,她对不起婆母。
顾青鸢唇角微勾。
姚韵儿想要毒杀小黑,还想嫁祸给赵月,她心思这样恶毒自己又岂能看着她借着侯府的势往上爬。
她就想寻个机会给姚韵儿下点儿料,没想到姚韵儿竟巴巴的送上门来,非要与她炫耀新买的发簪。
她趁机摸了一把,顺势将致人过敏的药膏抹在了上面,彻底绝了她的念头。
顾青鸢心中暗叹,她还没学会用医术救人,反倒先学会了害人,不知道让赵月知道会不会怪她。
“永平侯府的人还是那么没规矩,主子是奴才也是!”少女尖锐刻薄的声音在身边传来。
顾青鸢抬眸,便见蒋莹正半眯着凤眸冷冷看着她。
蒋莹向前半步,在顾青鸢身边咬牙低低道:“贱婢,你给我离王爷远一些,别以为王爷让你养条狗就是对你另眼相看。”
“在我们眼里你与一条狗没有区别,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给我安分些,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蒋莹说完撞开顾青鸢的肩膀,拂袖而去。
顾青鸢被撞的趔趄了一下,却只微微一笑,莫不在意的拂了拂被蒋莹碰过的肩膀。
今日谁先倒霉尚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