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格丝还在焦急提醒:“不要相信,你必须清醒地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否则,你的身体真的会朝着你大脑认定的事实去异化!”
好听的女声瞬间唤回了虞谬的注意,他低着头,被刘海遮挡的双眼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深黑。
幻觉?
不,在虞谬看来,这种攻击并不能简单归类为幻觉,应该叫做认知扭曲才对。
污染领域中的污染千奇百怪,有些会扭曲记忆,改变认知,有些则体现在外貌上,它们冲刷着进入者的理智,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两种结果。
一种名为死亡。
一种名为同化。
这样的认知扭曲比幻觉难缠许多,因为幻觉只需要意识到本质就能破除,而认知扭曲则像恐惧一样,很多时候并不受人们的控制。
即便知道这只是一种攻击形式,但看见自己逐渐变成猪时的惊恐,依旧会成为污染入侵的桥梁。
越是恐惧,越被异化。
越被异化,越陷泥潭。
最后,人们会在痛苦挣扎的绝望中亲眼见证自己的末路,这就是污染真正的面目。
为了抵抗这种污染,虞谬不得不将体内的污染值放开,他的大脑里仿佛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某种极为隐秘的兴奋逐渐升腾。
心跳如擂鼓,他双眼的深黑几乎凝固,甚至化作了实质性的淡淡黑雾,朝着周围逸散出去。
污染源的尖叫诅咒带来的影响转瞬间就溃不成军,被他自己拥有的污染驱逐出去,就连周围那些正在呼吸的血肉,也如同感知到天敌一般,迅速超远处逃窜。
一秒之内,虞谬周围就多出了一片干净的地带。
他迅速退到雪井身后的视觉死角,与疯狂并存的理智告诉他,这副非人的模样,不应该被清理局的AI看到。
“学渣?”雪井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并未回头,而是有些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不要回头看。”虞谬背部微微弓起,声音里透出极致的危险,“否则就毁了你这副壳子。”
“……好,不看。”雪井说。
然而下一秒,他们双方都意识到一件事。
雪井拥有战争视角,仅仅站在他的身后,是完全规避不了他的“眼睛”的。
虞谬身体一僵,毫不犹豫地往雪井那儿扑过去,用手握住了雪井的后脑勺。
“等等,虞谬。”情急之下,雪井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试图阻止他用激进的手段切断这副身躯的感知,“其实我把这具身体的意识和本体断开了,记忆数据不会上传——”
话音未落,精致的机器身躯发出金属扭曲的嘎吱响,虞谬像野兽一般将雪井的头颅捏碎,并且命令绯格丝摧毁了雪井的核心。
战争视角的异能笼罩效果瞬间消失。
雪一样柔和的精神力化作点点碎片,从这昏暗肮脏的空间中融化,不留一点痕迹。
他轻轻喘着气,垂眸望着倒在地上的“雪井”壳子,轻笑一声:“抱歉啊,玄机,比起相信你不会将数据上传,我还是更相信我自己。”
“你必须‘没看到’,才值得让我信任,想来,清理局像我一样叛逆的家伙有不少,你应对这种情况也很有经验了吧。”
绯格丝刚刚替虞谬破坏雪井的核心,几乎只是本能地遵从命令,此时回过神来,有些震惊地问:“……宿主,你刚刚是……杀掉了玄机的壳子吗?”
她小小声道:“虽然不会对玄机本体造成什么影响啦,但是你这样做,不怕他生气吗?”
“而、而且……为了不让他看下去而毁掉壳子什么的,算不算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
“成语用的不错。”虞谬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其实我早就说过,雪井的存在很碍事,所以到最后,我还是亲手送走了他。”
原本就为他这种状态感到担忧的绯格丝瞬间噤声,好像又一次被吓到了——哪怕虞谬的关注点还是如此奇特,她也不敢确定此时自己的宿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没关系的,绯格丝。”虞谬反而放缓了语气,努力流露出平时那种颓丧但温柔的气质,“成年人的世界啊,只要不被揪住确凿的证据,大家就可以心照不宣地当没发生过。”
“不让玄机看见我这个样子,我还有100种方法去辩解,但让他看见了,我就百口莫辩了。”
“……是、是这样吗?”绯格丝还是感觉宿主很不对劲,她情绪不高,回应了一句后就不再说话。
虞谬见绯格丝还是被吓到,不禁回忆起在蚂蚁公寓时,绯格丝静默的那几天。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重新关注起周围的情况。
他把玄机“送走”了,战争视角的辅助效果消失,马尾女和智械哥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
智械对精神污染有一定抗性,火力一直没有中断过,对着巨人屠夫的伤口一阵猛轰。
可惜,这个智械身上的武装太弱了,如果换成价格翻倍的那些装备,说不定巨人屠夫此时已经倒下。
马尾女则生死不知。
诅咒的效果在人类身上十分显著,就连虞谬都要用自身的异能去抵抗,马尾女的情况只怕不容乐观。
虞谬只分神想了一下,就抬头望向污染源。
他在疯狂之中开始思考。
这庞大的东西果然很奇怪,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楼,却只能看见屠夫的半个身体,难道下半截身体埋在土里?
还是说,它压根就没有腿脚?
由于体内污染值的爆发,虞谬现在看污染源,总有一种在看同类的错觉,一个灰色的半透明光点就在巨型屠夫握着同比例剁骨刀的手上,隐约闪烁。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虞谬,那里就是污染晶核的所在地。
同时,也是弱点。
在漫天混乱的子弹激光与血肉中,虞谬紧紧地盯着灰色光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前冲去。
或许是因为他的气息变得高调,原本并没有太在意他的巨人屠夫朝他偏过头,细长的猪眼投来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