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啊,你想吃糖吗?”江十安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沾满芝麻的白色糖果在二柱面前晃了晃。
“想,我想吃。”一见江十安手里的这颗糖果,二柱的眼神立马钉在了上面,再也挪不开了,随着江十安的晃动,他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马家因为马婆子在大户人家里做帮工,条件已经算是好的了,可就算如此,糖对于二柱来说,也是奢侈品了,他平时也只有在过年或者什么重大节日时,才能吃到一颗。
“那你告诉我,你们村子里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二柱歪着脑袋想了想,:“虎头把铁蛋打了一顿算吗?”
江十安……
冯莹莹……
见俩人无语的表情,二柱忙解释道,:“虎头和铁蛋是堂兄弟,平时好的穿一条裤子,所以这次虎头把铁蛋打了不算奇怪的事吗?”
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江十安将芝麻糖递给二柱,:“算,这颗糖给你了。”
“耶。”二柱兴奋的低呼一声,接过糖后也舍不得一下放进嘴里,而是拿在手上,慢慢的用舌头去舔食,就跟个小狗似的。
见状,霍冲觉得有点恶心,一巴掌拍在二柱后脑勺上,:“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出如此小气的行径,给我吞下去。”
被打了,虽然不痛,可二柱还是觉得有点委屈,眼泪汪汪的将糖一整个放进嘴里,可下一刻,一只大手拿着一个荷包递了过来。
“拿去吃吧。”
望着霍冲递过来的荷包,二柱一把接了过来,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块芝麻糖。
“哇,是糖哎,谢谢侍卫大哥,我可以拿去分给我的朋友一起吃吗?”
是个会分享的,霍冲眼色回暖,却没回答二柱的问题,而是看像了江十安。
盯着二柱期待的眼神,江十安微笑着点点头,:“去吧。”
得了允许,二柱兴奋的大叫一声,旋风般的跑开了。
村子不大,就算没了二柱领路,几人也不会迷路,只是江十安几人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也没看到马婆子李婆子所说的四处游荡之人,就算碰到有村民,大家也是拿着农具,一副准备下田干活的样子。
待冯莹莹觉得性质全无时,江十安终于发话。:“算了,回去吧。”
终于能回去了,冯莹莹心中一喜,这村中景色初看是比较美丽,可看多了也就那样,且周边还有蚊虫叮咬,所以冯莹莹早就想回去了,马婆子家虽然也不干净,可有喜儿她们,此时想必也是收拾出来了的。
等她们回到马家后,院里已经收拾干净了,虽还是灰黄色的泥土地,可上面却干干净净,没有鸡屎,也没有杂乱的农具柴火,且因土地夯的紧实,所以走在上面还能接受。
因江十安拒绝了马婆子杀鸡的请求,所以今日午饭略显简陋,就一个黄豆炖肉,络薄饼,还有腌咸菜。
农家人以重油重盐为好菜,所以这炖肉看着油汪汪亮晶晶的,这本是马家为招待贵客特地做的,但在冯莹莹看来,这样的菜太过油腻,所以她只假意的动了动筷子后就放下了。
而江十安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没吃两口,最后这菜还是落入了马二柱肚子里。
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只觉得今天比过年还快乐。
“去,把这些给你爷爷和爹爹送去。”拍拍孙子的后脑勺,马婆子将刚刚分出来的饭菜装进竹篮里。
因家中来的是两位女客,所以二柱的爷爷和爹也不便回来了,马婆子通知他们自己去村民家借宿一晚,只是这些村民家中也不富裕,借宿是没问题,可吃食还是应自己准备了。
吃完午饭后,村中做农活的村名也开始回屋午歇了,都知道今日村里来了新面孔,所以总有人借着借东西的名义来马婆子家转悠。
“马大婶,你家有针线吗?我家那皮猴的衣服又破了个洞,赶巧针线用完了,你把你家的借我使使,待下回货郎来了我在补给你。”
下河村这里离京都城镇有段距离,村里人平时买个什么东西,都是在货郎那里买了,只是货郎也不是天天有的,三五天的才会路过村子一趟。
“柔娘,去给赵大娘把针线盒子拿来。”马婆子猜到了这些人的想法,无非就是新奇,想看看罢了,对此,她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尽量的观察着江十安冯莹莹的神色,以免村中邻居惹恼贵人。
而有了赵大娘这一开口后,后面又断断续续来了好几波人,都是来找马婆子借东西的,眼看屋子里的东西越来做少,马婆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直到,又一女子赶来,:“婶子,家中有鸡吗?可否借一只鸡给我。”
这下,马婆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乌云盖顶。
先前来的人都是借一些小东小西的,看在一个村里的份上,她也没有拒绝,可现在来的这周荷花,竟然直接开口借一只鸡,这怎能让她不生气。
要知道这鸡可是家里的功臣,她家每日可是能靠着这鸡下的蛋,换个两三文铜钱的,刚刚如果不是想着杀鸡给江十安冯莹莹吃后,她也能得到相应的赏赐,她也不会舍得。
“荷花,你这好大的口气,这鸡也是能借的,如果能借,那我也去你家借两只来试试。”
听见马婆子沉怒的声音,周荷花知道她误会了,忙不迭的解释道,:“婶子,你别生气,我这也不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放心,今日我借你一只鸡,明日我定还你两只。”
听周荷花这样说,马婆子心中一动,这倒是划算,可她觉得这次买卖可做,却也没有立即答应,反而问起了周荷花为什么这么做。
说起来,周家比她家更为富裕才是,怎的还来找她家借鸡呢。
周荷花面色为难,可想着家中丈夫,到底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她家丈夫中邪了。
江十安一听,眼神立马亮了起来,也跟着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周荷花是童养媳,周家算是村中富户,有良田一顷,桑树若干,靠着种植和织布,家中银钱每年都有结余。
但都说你得到什么,就必定会失去什么,周家的生活是优渥了,可家中子嗣却一直不封,老两口都快三十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
最后还是周荷花婆婆想办法去拜了个老神仙,才生下了一个儿子。
只是这个儿子身体也不是很好,体弱多病的,最后又是那个老神仙给周荷花婆婆指导,让去领个大两岁,命硬的女孩回来当童养媳,如此才能压得住周长生的命格。
周长生就是周家的儿子,而周荷花也就是这个童养媳了,说来也怪,在周家将周荷花领回来后,周长生的身体好像真的变好了,虽然也会有个小病小灾的,但却在也没如小时候一般,动辄要命了。
只是周长生体质太弱,一看就是做不了农活的,所以最后周家将他送去了学堂,说起来,现在周长生也是个童生了。
而周荷花之所以说自家丈夫中邪,是因为周长生一直以来都是在家中静读,前几日说是思绪堵塞,想去山上静思一下。
下河村周边的山林并不茂密,且山中有猎户留下歇脚的房屋,周家老两口没怎么多想就同意了,等周长生回来后,人就变了。
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周荷花最是熟悉不过,在察觉到丈夫的不对后,她本准备告诉婆婆,可还没来得及说,丈夫就开始发疯了。
他开始吃生食,每次看见生食后,他就双眼冒着红光,涎水直流,家中几口人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也拦不住,他的力气太大了。
而每当他吃完生食后,理智又会回来,这个时候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能如往常一样应答,只是他不记得自己先前的行为了,对自己吃生食这个说法也嗤之以鼻。
家中生食现在已经被他吃个干净,而周家也不敢在去买新的吃食,就这样,周长生又盯上了家中的牲畜。
最先遭殃的就是一直守在院中的阿黄,阿黄是周家养的看门狗。
当周荷花看见周长生满嘴鲜血,手里嘴边都是血肉,脚下还有着一抹黄时,是真没忍住吐了一地。
这只看门狗,还是周长生亲自去他舅舅家抱回来的,没想到如今竟落的这个下场。
吃完这只大黄狗后,周长生像是还觉得不够一般,又将目光盯上了家中养的母鸡。
也是这一次,就一发不可收拾,周长生竟然爱上了吃鸡,在他尝了一口鸡肉后,他就不愿意在吃其他东西,虽然对方不在吃生肉是好事,可家中养的鸡也被他糟蹋了个干净。
如今家中没了鸡,周长生也开始发疯,他双阳发红,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类似野兽的声音,可又因为他到底是个人,所以还能模糊的从他嘴里听到他不停的在呼喊要鸡吃。
周荷花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马婆子家借的,她这几天忙于周长生的事,所以并不知道马家来了贵客,也不知道村中人来将马家能借的都借了。
她只是因为马家离他们最近,她能尽快的将母鸡带回家去给周长生,不然她还真怕她公婆控制不住周长生,让周长生冲出来吓到村中村民。
“好了,那这只母鸡你带回去吃吧,也别说还不还两只的了。”听完周荷花的话,马婆子也不敢耽搁,赶紧将家中的老母鸡给她抓了过来,都是乡里邻居的,她也不要她还两只了。
“谢谢,谢谢婶子,你放心,等过了今日,我一定让我家婆婆去城里买两只鸡来还你。”望着手里的母鸡,周荷花感动急了,冲马婆子道谢后,就急急的往家里去了。
“我去看看。”眼见周荷花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江十安忙丢下一句话就跟了出去。
喜儿青姑霍冲自然也是忙跟着主子跑了出去。
独留冯莹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她既想去看看这周家是怎么回事,又害怕遇到真的妖魔,纠结下,最后还是咬着牙,带着银川跟了上去,:“走,我们也去看看。”
她们本就是奔着下河村的妖邪而来的,怎么能到了之后反而还躲在屋里呢。
周荷花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一长串尾巴,拿着母鸡后就冲冲的赶回了家。
周婆子见她回来,忙冲她怒喝,:“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过来,我们要控制不住他了。”
乡村的房子多都修有小院,只见现在小院中放着一凳子,而凳子还有一被绳子束缚住的男子,此时这男子头发披散,双目发红,正不停的用脑袋去磕撞地上的石头,嘴里还呢喃着要吃鸡。
周父牢牢的提着周长生绑缚在身后的双手,想将儿子从地上提起来,可没用,明明是个文弱书生,但自从中邪后,这力气就大了好几倍。
眼见儿子的额头已经能磕出了血,周婆子心痛的直呼造孽,见到周荷花回来,自然没忍住火气。
好在周荷花也没计较,将手里的鸡快速的抵到周长生的嘴边,:“鸡来了。”
看着嘴边的猎物,周长生不在迟疑,一口咬上了母鸡的脖子,他这一口咬的极狠,母鸡扑腾两下发出一阵惊叫,却还是躲不开他的利口,冯莹莹赶到时,就看见周长生歪着头啃食母鸡,大口吞咽鸡血的样子。
因母鸡没有处理,她甚至看见母鸡因挣扎而粘在周长生嘴边的鸡毛。
喝了新鲜的鸡血,周长生急切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确定周长生不会跑出去后,周家老两口赶紧给他将身上的绳子取下。
没了绳子的束缚,周长生立即用手抓住母鸡两边的翅膀狠狠一撕,瞬间,血雾混着腥臭的气息就在院中散发开来,只见那母鸡被周长生扯成了两半,肚子里的内脏也随之掉了一地。
“呕。”近距离观看的江十安,还有刚赶到的冯莹莹都没忍住,捂住嘴到一旁吐了起来。
这么多人,唯有周家老两口,还有周荷花面不改色的继续紧盯着周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