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严道城的后蜀守军,早就被大虞的虚虚实实搞得摸不着头脑。
在大虞兵围严道城的这段日子,大虞但凡有雨下雾,就绝不攻击,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才会发动进攻;且进攻多以驱使降兵的方式进行;大军也没有四面合围,只是重点从南面进攻;大虞这些天的多次进攻,全部徒劳无功。
种种表现,让严道城守军难免有了轻视之心。
随着信使传来李廷珪大军已到名山县,三两日即可来援的消息后,守军更是士气大振,也更加放松。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大虞也早就派出了擅长翻山越岭的斥候,密切监视探查名山县等地的情报,并及时传回了消息。
根据这些消息,大虞军终于露出了獠牙。
大虞正式进攻严道城的这天,并没有下雨,但是仍旧有一定的雾气。在雾气的掩映下,大虞军到了城南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时才被发现。
严道城守军随即动员起来。
但当他们看到那一个个穿着后蜀军衣甲的士兵时,又忍不住放松下来。
他们深知,这些后蜀降卒可是向来出工不出力的,甚至有些在登上城墙后就直接投降。
守军们觉得,这可能又是一场形式主义战争。
然而,等虞军登上城墙,守军才意识到,大虞的这次进攻跟以往不同,攻城军队中有着大量的南蛮面孔,战斗力跟战斗意志更是跟后蜀降卒不可同日而语。
后蜀守军险些抵挡不住,还是靠着守城的优势以及迅速调集军队涌入南侧城墙,这才勉强挡住。
双方在南侧城墙展开了惨烈的攻防战。
就在守军的主要注意力都被南侧城墙的攻势所吸引的时候,大虞真正的杀手锏出现了。
大虞养精蓄锐已久的两支精锐部队,分别由爨兴、寸孔怀率领,突然出现在严道城东西两侧,随即展开攻击。
爨兴、寸孔怀两名将领,都是云南大族出身,能文能武的那种。
爨兴所在的爨氏一族,祖上班超,是蛮化汉人。在南诏兴起前,爨氏一族一直是云南的土皇帝,寸孔怀的寸氏一族,则是在南诏灭爨氏时,由爨姓改姓而来,历史上,这一族在大理时代还出过布燮,也就是丞相。
这两大家族,也是第一批向董璜示好的土著大族,董璜也乐得千金买骨,让他们成为了自己麾下的将领,还纳过两大家族的女子为妃,算是董璜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土著班底。
这次,他们也被委以重任。
严道城本来的守军不过两千人左右,收拢从荣经、黎州等地的溃兵之后,也不过三千人。
这些正规地方军,如今大部分都在南侧城墙,其他的地方只有少量士兵和民夫把守,面对大虞军突然而悍不畏死的进攻,很快便坚持不住。
爨兴、寸孔怀成功占领严道城东西两侧城墙,严道城守军随即崩溃,大虞军得以迅速占领严道城。
慢了一步的李廷珪无可奈何,只能领兵隔青衣水与大虞军对峙。
虽然看似落入下风,但李廷珪因为有杀手锏,所以淡定无比,也不急着进攻,只想把大虞军主力钉在严道城。
董璜隔水远望后蜀军营寨,发现后蜀军阵容整齐,布局严谨,单从布局上看,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大虞如果想要渡青衣水而攻的话,就算不被半渡而击之,恐怕也落不得好。
“丞相,敌军营垒若何?”
看不出后蜀布置有什么明显弱点的董璜虚心求教道。
这些年,董璜一直在虚心学习中,从不因为贾诩是他兑换出来的死忠武将而轻慢,完全将贾诩当作老师一样尊敬,贾诩自然也是倾囊相授。
不过,董璜毕竟是半路出家的时光逆行者,本质上只是一个爱看书爱订阅爱打赏的美男子,对于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大局观与细节把控,终归不如贾诩。
“陛下,以臣观之,后蜀军军营完备,尤其是防御方面,极为突出。”
贾诩捋着胡须说道。
“有问题?”
跟贾诩配合了快四年的董璜,听出了贾诩似有言外之意。
“后蜀军似乎在刻意强化营垒的防御,强化的有点儿过了,似乎笃定了我们会去进攻一般;后蜀军本身似乎也完全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贾诩说出了自己发现的问题。
“强化防御……”
董璜顺着贾诩的思路思考下去。
正常而言,蜀军想要以逸待劳等待虞军主动进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的情况是,大虞已经占据了严道城,并非只有北上死磕蜀军这一条路可,就算是北上不顺,还可以出青衣水进攻蜀地,劫掠四方,蜀军这个时候还在河对岸摆出防守的架势,就显得不太寻常了。
抛开蜀将过于谨慎的因素,是不是蜀军在青衣水下游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虞军进攻呢?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后蜀军最多也就是可能挡住大虞的进攻罢了,想要击败大虞,还是远远不够的。
“蜀军想要拼粮草、比消耗?”
董璜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以大虞后勤线的长度以及运输的困难程度,比消耗肯定比不过就在家门口作战的后蜀军。
当董璜知道贾诩的性子,如果真的只是拼粮草、拼消耗这种阳谋的话,贾诩早就说出来的,贾诩没开口,肯定是有别的想法。
“后蜀军有可能派出奇兵绕后,想要断我们的补给线,乃至想要把我们围在严道附近?”
董璜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大虞虽然早就派了典韦亲自借机考察过沿途地理,攻入后蜀境内后也是广派斥候,但论起对周围地理的熟悉程度,肯定不如后蜀军。
万一后蜀军掌握着什么大虞军不知道的小路,忽然绕后断掉大虞军的粮道,并且利用地形挡住大虞军一段时间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陛下明鉴,的确存在这个可能。”
贾诩赞同道。
“沿途的要点,我们其实已经布置了不少人马把守,有些险关,只要有了防备,敌人就攻不破,如此一来的话,沿途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大渡河?”
董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大虞当时为了出其不意,直接“虞跨革囊”过的河,但问题是辎重粮草可不能这样过河,所以典韦所部过河之后,董璜的主力又在这里修了一座吊桥。
以目前的情况看,只需要割断吊桥,就可以轻而易举给大虞造成大量麻烦,如果后蜀再有其他辅助手段的话,大虞大军还真有可能因为断粮而出现问题。
“可以让象兵守卫在河岸两侧,再辅以一定数量的蛮军以备不测。况且,那里说不定等到后蜀军出现在我军后方的时候,我军就已经击败后蜀军主力,兵临成都了呢!”
贾诩抚须轻笑道。
因为道路原因,象兵们如今才堪堪渡过大渡河,刚好就在大渡河一线就地休整,物尽其用。
值得一提的是,大虞的气运兵种象兵虽然只有一千头战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大虞只有一千头战象,云南本来就产象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