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没想到,小姨的表弟黄立新会到家里来。
她和表亲一直都有来往,虽然平时来往并不多,但礼尚往来一直都没断,遇到有事都会去随分子吃席,就算没时间吃席,分子钱也会带到。
只不过来家里,好像很久都没来过了。
具体多久记不清楚。
反正怎么着也有三年了。
亲戚上门,张玉兰当然热情。
给泡了茶,洗了些水果,坐在沙发上说话。
黄立新恭维着:“姐,你现在可了不得啊,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什么也不愁了。”
这话谁都爱听。
儿子本事,爹妈脸上也有光。
到了这个年纪的人,最爱听这些。
张玉兰笑口常开道:“好好养的没大本事,管不住的反倒出息了,我也没有想到,这男人啊,就不能管的太紧,多出去闯闯,才能涨本事。”
黄立新附和着。
张玉兰问:“你今天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吧?”
黄立新说:“是有一点小事,我捉了两只兔子,那姓杨的看见了,骂我不说,还不依不饶的,不让我在农场干,姐你能不能给姜宁打个电话说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张玉兰很惊讶:“捉了两只兔子?”
黄立新点头道:“是啊,就两只兔子,那老杨说话可难听了。”
张玉兰问:“你捉兔子干嘛?”
黄立新说:“这不是寻思着老妈好久没吃点好的了,就捉了两只兔子给老妈尝尝。”
张玉兰追问道:“那你给钱了吗?”
黄立新看着她:“姐,姜宁那么有钱,我吃两只兔子不行啊?”
张玉兰立刻就翻脸,批评他:“你这是什么话,姨妈想吃兔子你来家里说啊,我叫姜宁让人捉了你过来拿,或者给你姐夫说,让他给你带两只出来也行,跃东在农场捉兔子都得花钱买,你怎么能随便捉,多大的人了,你还这么不晓事。”
黄立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啊,来找表姐诉诉苦,这事就过了。
该上班还回去上班。
却没想到,又被劈头盖脸一顿训。
张玉兰批评了一顿,又问他:“跃东知道这个事吗?”
黄立新干巴巴点头:“知道。”
张玉兰就给弟弟打电话,得问问怎么回事。
毕竟也是亲戚,而且条件不太好。
为这点事直接赶出农场,好像有点严重了。
电话打了过去。
张跃东很快接起来:“二姐。”
张玉兰问:“跃东,黄立新的事什么情况,他说老杨不让他干了?”
“啊?”
张跃东挺吃惊:“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张玉兰道:“黄立新来家了。”
张跃东无语了一下,就给说了说。
张玉兰问清楚,挂掉电话后,继续批评黄立新:“立新啊,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偷偷捉兔子也就算了,还能揭过去,可你顶撞人家老杨干嘛,农场的好多事别人都办不了,就指望着人家呢,姜宁都得让着人家老同志,你怎么能顶撞人家。”
黄立新讪讪道:“我好歹是姜宁的舅舅,他一个外人说话那么难听……”
张玉兰道:“农场姜宁的舅舅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都跟着你学,人家老同志以后还怎么管事,你做错了事,人家说你两句,你听着就是,好歹你是姜宁的舅舅,人家也不会把你赶出来,可你现在搞的人家下不来台,你不走,人家就不干了,你说让姜宁怎么办?”
黄立新嘴皮子动了半天,再说不出话来。
再也坐不下去,灰溜溜的走了。
张玉兰把人送出去,回头又叹口气。
娘家这些亲戚都不容易,能帮她也想帮一把。
但这个事是真的没办法。
张跃东都没给说情,让他收拾铺盖赶紧滚蛋。
可见找儿子估计也没用。
张玉兰也不想说情,亲戚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啊!
偷农场的东西,就是偷自家的东西。
这是什么行为?
两只兔子不值啥钱,真要来家里说,张玉兰肯定没二话,要让给姜宁说,叫姜宁让人捉了送过来,要么直接让姜爸捉了带回来,姜爸捉兔子肯定没人管。
但你不能自己偷啊,这个事就不对。
跃东想吃兔子,还得让姐夫帮忙给带出来呢!
要么就花钱买,不会自己偷偷去捉。
陈慧茹走过来,问:“妈,刚那个是小姨奶奶家的舅舅?”
张玉兰说声是,又有点恨恨道:“不成器的东西,打小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快四十的人了,还贼性不改。哪是姨妈想吃兔子,前阵子不管的时候可劲的捉了往家里拿,还没吃够,我估计多半就是偷偷捉了拿出去卖钱,真是混账东西。”
陈慧茹道:“姜宁把那个舅舅赶出农场,姨奶奶不得骂你啊!”
张玉兰才不在乎呢:“想骂就骂吧,我都当奶奶的人了,还怕她骂?自己不争气,能怪得了谁来。你小姨奶奶那个人本来毛病就不太好,黄立新也随了她,一肚子的鬼心思,但凡好好做事,也不至于快四十岁了还一事无成。”
婆媳俩说了没几句,小婷婷又跑了没了影儿。
陈慧茹喊了声,没答应。
忙跑去找。
张玉兰坐着想了阵,还是有点不得劲。
又给张跃东打电话:“跃东,黄立新是不是偷了兔子出去卖呢?”
张跃东道:“我估计应该是。”
张玉兰道:“你给亲戚们好好说一说,上班就好好上班,千万不要干没规矩的事,不然被抓住了,你也知道姜宁的性子,肯定不讲情面的,现在找个事干多不容易。”
张跃东道:“我知道,刚还去跟周家兄弟说了说。”
张玉兰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然后给姜爸打过去:“老姜,黄立新的事你知道不?”
姜有信说:“正听跃东说呢!”
张玉兰道:“黄立新说捉两只兔子给小姨妈吃,你明早捉两只兔子过来,顺便再去果园里摘一些水果,咱去乡里看看小姨妈,免的小姨妈背后说我们没有人情。”
姜有信说:“我知道了。”
张玉兰继续道:“你也给你那些表兄弟们提一下醒,别干这种没规矩的事情。”
姜有信没好气:“你扯什么蛋呢,这哪是我能说的。”
张玉兰想了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跃东作为舅舅,给亲戚们提个醒合情合理。
但他俩作为姜宁的爹妈,跑去给亲戚提醒,告诉亲戚要守规矩,不要偷鸡摸狗。
亲戚会怎么想?
不是那回事啊!
还得亲戚去说,奈何姜爸这边的亲戚没个贴心的。
只能作罢。
次日一早,姜有信捉了两只兔子回家。
还拎了一口袋水果。
张玉兰下了楼,看到又是破面包,顿时不想坐:“咋不开冯雨的车?”
姜有信说:“我开冯雨的车干嘛!”
张玉兰道:“你这破车我坐一回最起码少活三年。”
姜有信没好气:“毛病,姜宁没回来的时候你不照样坐,不也活的好好的。”
张玉兰也没有好气:“你才毛病,能穿皮鞋为什么非要穿草鞋,越老脾气还越臭,儿子给车不开,非要开个破面包,也不嫌给儿子丢人的。”
姜有信不乐意:“我开面包怎么就丢儿子人了?”
张玉兰愤愤道:“反正我不坐这破车。”
姜有信很无奈,只得去开冯雨的大G。
冯雨的车就在小区,一把钥匙在农场。
另一把钥匙走的时候放在了家里。
姜有信先上楼拿了钥匙,然后去二十八号楼下把车开过来。
从面包上将两只宰好的兔子和水果拿过来,放后备厢。
又把面包开到停车位上停好。
才开上大G出小区。
张玉兰坐在副驾驶,还不忘批评姜爸:“这车坐着多舒服,非要开那破面包,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就指望儿子出息了能跟着享福,你到好,非要自己找罪受。”
姜有信不吭声,他本就不喜与人争嘴。
张玉兰说的也没错,这车开着确实很舒服。
安静好车,动力那叫个强劲。
轻轻点下油门,就感觉要飞出去。
哪像面皮,油门踩在油箱里,也跑不起来。
早些年北安农村人多的时候,路很烂。
现在农村都没什么人了,马路却修的一个比一个好了。
三十多公里路,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有些年没来过小姨妈家,张玉兰感觉有点陌生。
拿着东西到了家里,黄立新也在,没有给两个好脸色。
张玉兰小姨妈同样没给她好脸色,从进门就拉着个脸。
搞的姜有信很尴尬,张玉兰却不尴尬。
虚寒问暖一阵,黄立新媳妇给泡了茶,坐着说了会话,也不打算留下吃午饭,就出门回城了,黄立新和小姨妈都没有出来送,只有一脸尴尬的黄立新媳妇和小姨父送了出来。
两个有血缘关系的都没给好脸色。
到是两个没血缘关系的一直在说好话。
张玉兰不得不心里感慨,这人啊,很多时候亲疏就算法以血缘论。
这头两人在走亲戚。
农场。
老杨一大早上班后,就召集办公室的人员开会。
第一个宣布的决定就是,成立保安队。
招一些年轻小伙子,负责厂区的巡逻,门岗的值守。
把那些看门的老家伙全赶去干活,再不让看大门了。
人越老越怕事,都想得过且过不想得罪人。
更不想担责任。
年轻人有血性,责任心也强。
老杨昨晚已经给姜宁打过电话了,自然征得了姜宁同意,宣布完决定后,又给办公室的人讲了一个小时的责任意识、担当意识和纪律意识,告诫了一番。
然后就让办公室发通知招人。
先招一个保安队长,必须是当过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