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阳明白一件事,那便是不光好的狙击手是拿子弹喂出来的,好的战士同样也是。
所以,在训练上,尽管他很心疼子弹,却依然没有限制男人们对子弹的使用量。
但,他决不允许浪费。
“屈勇,你手里的家伙是三八大盖,精度高、穿透力强,你就这么瞄都不瞄凭感觉使?你当咱们的辽13式呢?那他妈刚才我给你讲怎么瞄准干嘛!”
“耗子,捷克式的子弹不是子弹啊?我知道你用的是刘大撇子从外边买回来的‘复装弹’,可那也是子弹,只要能打响,就可以杀人!”
“二姐,你领着其他人也感受一下,每人……五发子弹。”
他对男女在枪械使用上、子弹使用上充满了歧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朝阳的背后,并没有后期晋察冀兵工厂的支撑,所有子弹都得冒着生命危险从鬼子手里抢,如今三八大盖、野鸡脖子的子弹是有了,可辽13式和捷克式的子弹又开始短缺了,在天王山的一战给他们打了一个己方弹药消耗大半,眼下花机关都趴了窝,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从牙缝里省。
“童蒙……”
“我跟你说的汽油弹?”
童蒙一看许朝阳冲着自己走了过来,甩着膀子耍起了小孩脾气:“我不会!”
他还在气许朝阳不让他摸枪的事。
“哎!”
“端枪那是什么好事啊?这么不懂事呢!”许朝阳跟哄孩子的似的哄着童蒙:“你是拿笔杆子的,能和我们这群臭当兵的比啊?我们指不定哪天命就没了。”
屈勇自己找骂的搭腔:“大哥,你说这话我不爱听啊。”
“滚犊子!”
骂完了屈勇,许朝阳再次看向了童蒙:“琢磨琢磨,你在国外学没学过,就是利用汽油、橡胶什么的做成凝固汽油弹,然后一烧一大片……”
“汽油咱有,不行你先试试呢?”
说话间,许朝阳还用肩膀撞了一下童蒙,给这小子绷着的脸撞得‘噗嗤’一笑,才算是将不让摸枪的事给滑过去。
“连长,就别异想天开了,是,凝固汽油弹不难弄,可橡胶你让我上哪弄去?没有橡胶,凝固汽油弹就缺失了粘稠性,没有杀伤力。再说了,就算是我给你弄出来了,你拿啥玩意儿打出去?总不能也用汽油桶崩吧?那要是崩碎了,不把自己人烧了?”
这回轮到许朝阳犯愁了。
他所知道的凝固汽油弹,那都是装飞机上的,像轰炸一样从天上投掷……
“更重要的是,连长,凝固剂你上哪弄?”
不怪童蒙是从国外回来的人,人家就知道凝固汽油弹需要凝固剂,许朝阳这个大老粗哪怕知道历史进程,还在军博馆待过,都没想起来这里边得添加凝固剂。
“橡胶咱们有,你还记着不记着,咱们将鬼子车上的四条轮胎和一条备胎都给撤下来了,加上咱自己开走那辆车上一共十条轮胎能给你用……”
“可是这凝固剂……”
“啥?我还得从轮胎里提炼橡胶!”童蒙都想发火了:“连长,你这是累傻小子呢!”
许朝阳和童蒙的交谈陷入了沉寂,俩人谁也不说话了。
许朝阳想让将近十年后才出现的凝固汽油弹成为自己手里的大杀器,还拥有了童蒙这样精通化学的人才,却在缺少了飞机和凝固剂的情况下,致使脚步再次停滞。
许朝阳手握一枚6.5子弹,用匕首在弹头上十分规则的画着米字,并将刻完的子弹,单独装进了同一个弹药箱,这是他为以后发生的战斗所准备的‘近战’子弹,这种子弹刻画完以后会导致精度下降,可却能大大提升杀伤力,尽管未必能达到达姆弹的效果,也能使其击中人体后导致巨大翻滚,从击中人体后的一个眼,变成穿出人体时爆出的一个洞。
“老许!”
常战背着手,叼着烟袋锅,在山里晃晃悠悠过来了。
他慢吞吞的走近,等到了许朝阳身边,立即瞪大了眼睛!
野鸡脖子、捷克式、三八大盖、辽13式……常战都傻了,还有日本的香瓜手雷,仿苏联的手榴弹,这些东西,这些……
“你真在天王山干了一个鬼子小队?”都这时候了,常战才相信许朝阳所说的话。
许朝阳连应声都没应声,依然在手里不停的给子弹刻字。
达姆弹,在1899年的海牙公约上已经禁止使用,可国际上禁止的东西多了,许朝阳还能听他们的?
什么人道主义、什么心存善念,这都是用到人身上的说辞,鬼子是人么?
就算他们是人,许朝阳也愿意当这个千古罪人!
“有事啊?”等常战用疑惑的目光蹲在了许朝阳身边,他张嘴问了一句,说话间,还大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写着日文和画着日本和服少女的香烟:“整一口不?换换口味。”
许朝阳敲击着烟盒,震出来两根儿没有烟屁股上海绵的香烟,递了过去。
“日本货?”常战抽出了一根儿放在鼻子边享受的闻着。
许朝阳半真半假的来了一句:“美国的拉(二声)嗓子。”
在平静状态下,透露出一个‘狂’字,来了一回无形的装逼。
“艹。”常战叫骂一声,手上半点没客气,给老汉烟换成了日本烟,点着后说道:“瞅你那揍性。”
许朝阳也给自己来了一根儿,并叼着烟刻着子弹说道:“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可你当时不信啊,那我有什么办法?”
“我拿你当挚爱亲朋,你拿我当二鬼子和汉奸,这你让我怎么和你处?我已经掏心掏肺了……”可实际上许朝阳什么都没干,但这几句话说完,他怎么显得那么有理呢?
常战能混到如今的位置,那也不是白给的,既不说自己真实意图,也不理会许朝阳的嘲讽,而是拿他的话当成了过桥梯,顺着话茬说道:“赖我。”
“可这年月,谁还不得防着点呢?”
“这么着,从今儿开始,我就拿你当亲兄弟……”
“停,打住!”许朝阳连忙止住了常战要往下说的话,露出坏笑说道:“我害怕。”
常战一愣:“你怕啥?”
“我怕到时候就算是我手里拎一穗苞米,你都能舔着大脸来句‘给我咬一口’。”
“咱东北人啊,哪都好,就是这个自来熟,有时候,烦人。”
两个长了贼心眼的家伙,在相互试探中,于心里铸下钢铁闸门,如同各地的军阀般,始终无法团结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