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瑱来说,庐江之战,孙策是个外人。
因为孙策和刘勋是两个相对独立的势力,互相之间没有太大影响。
他们设计,不需要考虑孙策的影响。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孙策又是关联者。
因为庐江比邻江东,南接丹阳,地理位置极重。
孙策一旦知道此事,就不会没有反应。
而此时一听太史享给他带来的情报,秦瑱便是一异道:
“如此说来,在元复北上之前,孙策已经平定了吴郡?”
“正是如此,军师不知,孙策此次平定吴郡,可是做了好大事情!”
太史享像是说故事一般,对着秦瑱绘声绘色道:
“小子听说,孙策夺取吴郡之后,严白虎等众一并斩首。”
“此外还牵连了王氏、许氏两个大族,数百人口!”
“听说连尚在襁褓的婴孩也未放过,不分男女老少,接连被杀!”
“那血流入河内,几日不见水清,属实行事狠绝!”
听着这话,秦瑱不由暗想孙策终究还是对世家动刀子了。
在原本历程中,孙策对士族的态度可谓强硬。
由此也导致孙策一死,江东就陷入了分崩离析的边缘,是碧眼儿能屈能伸,方才给拉回来。
现在这个时间线上由于局势改变,孙策对江东士族更为铁血。
要是孙策能保持下去,那自然没问题。
可孙策若是遭逢意外,恐怕江东士族的反抗会来的更为剧烈!
想到此地,他不禁又在暗想历史上导致孙策死亡的刺客。
在原本历程中,孙策是遇刺而死,不过他对于这刺客的身份尚且存疑。
记载是许贡门客,但也有郭嘉策划的可能。
毕竟彼时曹操正在打官渡之战,孙策一统江东,正在谋划袭击许都迎取献帝。
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老曹都有些害怕,郭嘉却直接判断孙策会死于匹夫之手。
一切举止都能说明郭嘉有动手的可能性。
只有郭嘉亲自参与了策划,才有这个把握说孙策会死于‘匹夫’之手。
故而秦瑱推断多半是两方协同动手,郭嘉说动了许贡门客并提供情报,趁机杀了孙策。
用最小的代价,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现在随着局势不断变化,孙策的结局很可能迎来改变。
不过这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或许可以效仿此时,直接刺杀孙策!
但要行此事,有一个很大问题,他们的情报机构太过落后!
情报在争霸过程之中,可谓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一般谋士设计之时,并不会通过凭空推断与臆测来进行设计。
大多数时候都是根据已知情报的基础上推演敌军动向,采取主动或者被动措施。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花大力气给老曹组建情报机构的原因。
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是有限的!
当局势改变到一定程度,蝴蝶效应会导致这些先知先觉慢慢消失,甚至产生误导。
在这种时候,建立一个健全的情报机构,就十分重要了!
而建立情报机构需要消耗大量钱财和精力。
对老曹来说难度不大,可对之前的刘备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他之前从来没给刘备提过情报机构之事。
可现在随着他们势力越来越大,情报机构的建立也越发迫切。
一如现在,他一离开了寿春,就像是半个瞎子一样,除了他能掌握的消息之外,对外界的一切细节都难已知晓。
这种感觉是十分痛苦的,就像战争迷雾一样,迷着他的眼睛,让他无法看清全局动向。
思虑之间,秦瑱再度看向了太史享道:
“元复可知孙策平定吴郡是在何时?”
太史享闻言,急忙对秦瑱道:
“约莫上月中旬!”
秦瑱一听,便是心中一跳道:
“上个月中旬便已平定?那之后孙策又是何等动向?”
须知他们出兵之时是二月上旬,他们发动的时候,孙策还在攻吴县。
而现在已经三月初了,庐江他确实是平定了。
可孙策那边却有大半个月的动向他不知道!
南边没有消息传来,他本以为孙策还平乱,没想到孙策已经早早脱出手来。
大半个月的时间,孙策要是回军,恐怕都到丹阳了!
一时间他不由皱紧了眉头道:
“即知孙策已经平定吴郡,尔等为何不报?”
太史享见他如此模样,便即笑道:
“秦君何故如此,孙策远在江东,自有父亲防备,秦君自无忧也!”
“实则我军已探知孙策平定吴郡之后,便即领军南下会稽!”
“我父领军在丹阳,孙策领军南下,若是回军,我军必然先知。”
“现在秦君已获庐江,随时可以南下增援,便是孙策回军,却也不惧!”
他自笑着,不由暗道秦瑱太过谨慎!
要知道他父亲和孙策大交道这么久,不用秦瑱担忧,他爹也会防备孙策。
再加上现在通路已经打开,刘备兵马可以源源不断南下。
若是真有什么异常军情,他爹自会主动求援。
现在可好,他们还不担忧,秦瑱这里反倒担心起来了。
可他如此想着,却见秦瑱神色已然越来越深沉,直到最后已是眯着眼睛,神色复杂,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见得此状,太史享笑容逐渐淡去,不由开口道:
“军师何以这般模样?莫非小子言语冒犯?”
他见秦瑱神色不对,还以为秦瑱生气了,忙的询问。
可他话音一落,便见秦瑱沉声道:
“我且问你,敌军南下之后,若是以水军回军,需用几时?”
太史享见此,不由一愣道:
“军师此言何意?”
“敌军不是已经南下会稽么,怎会以水军回军?”
他自是疑惑秦瑱怎会如此判断。
要知道孙策如果要回军的话,完全可以从吴郡直接西进。
若是用水军,从丹徒直接出发,那速度更快。
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抵达了丹阳。
现在这样先南下会稽,再以水军回军,岂不是多次一举?
但他疑问之间,秦瑱却已经站起身来,朝外呼喝道:
“速速来人,与我传信!”
说完,他便看也不看太史享,便来到了案桌之上展开绢纸奋笔疾书,一边写着一边对沉声道:
“元复年纪尚轻,不知孙策厉害,此人千余兵马南下,便能攻下这偌大江东之地,岂是好相与的!”
“眼下汝父占据宛陵泾县,虽未通报已与我军联合,但汝父非常人,孙策自然惧其与我军联合!”
“若孙策未平吴郡便罢,如今平了吴郡,岂有不回军之理!”
“而他夺取吴郡却又率军南下,此等反常之举,安可无计?”
“此乃轻慢尔等之心,意欲声东击西之计也!”
“尔等只以为他一心南下会稽,岂不是正中敌军之计?”
“若他取水路从会稽返军,只需三五日便可杀至丹阳之地。”
“眼下我军刚取庐江,自也无力南下,子义没有防备,如何能抵御孙策兵马?”
“若叫丹阳为孙策复取,我军难以南下便罢,就怕子义现在也有危险!”
听着秦瑱的解释,太史享顿时身子一颤。
若依秦瑱之言,孙策岂不知早已经到了丹阳?
亏他还以为孙策尚在会稽,还不甚担忧。
可若是孙策已经到了丹阳,那可就出大事了!
想到此处,他只觉浑身燥热不堪,急忙起身道:
“小子这就返回春谷,知会父亲防备!”
而他刚站起身来,秦瑱便已先一步起身道:
“现在前去却也晚了,若依时间来算,我军刚取庐江,孙策恐怕已至宛陵!”
“眼下孙策已至,便汝一人前去,又有何用?”
太史享听此,一时红了眼眶,急忙回身道:
“可是吾父身处危局,小子为人之子,安能在此作视?”
他终究年少,未经大事,一见此状,顿时慌了阵脚。
秦瑱见状,却是上前拍了拍太史享的肩膀道:
“元复勿急,此事若我不知便罢,如今知之,定会想办法处置!”
“好在此次汝渡江北上,让汝父少些牵挂,不然此次孙策前来,若以汝为质,则汝父恐难行事!”
“眼下汝自在此处,休要自作主张,只要汝尚存此地,子义无牵无挂,虽不能胜,却也难至大败!”
对于太史慈的能力,他还是颇为信任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太史慈的家小问题。
而太史慈只有独子太史享,只要太史享没事,太史慈就不会有太多牵挂。
即便城池陷落,也很难被孙策抓住!
相比太史慈来说,他现在面对的问题更为棘手!
因为孙策如果是用水军回军的话,那很可能已经看出了他们想要建立水军的目的。
一旦被孙策提前堵住春谷这一出河口,那他们的水军可就被堵死了。
没有水军,孙策就能用水军隔断长江,让他们兵马难以南下江东。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兵力再强,也会陷入被动之中!
即便太史慈凭借刘繇的旧部帮助他们占据豫章,迟早也会被孙策所败。
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因而在安抚了几句之后,待得传令士兵前来,秦瑱便交出令书道:
“现在立即分三支传信,一支通报秦翊,让他速与陈章回防,防备孙策偷袭历阳等城!”
“一支通报鲁肃,令他速速领军出巢湖,严密防备孙策水军!”
“一支通报子龙,速速回军皖县,准备随吾南下丹阳!”
“令传令城内诸将,即刻整兵待令,不得有误!”
随着这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士兵急忙奔出府内。
看着秦瑱做完一切,太史享一时间也稍定下了心来。
不管怎样,起码他们父子还有刘备作为后盾!
秦瑱如此稳重模样,事情应该还在掌控。
但他并不知道,秦瑱此时心里也是颇为忐忑的。
一方面惧怕太史慈一个不慎死在了丹阳,另一方面也怕他们行事晚了一步,让孙策占到先机!
只是他身为军师,无论如何都要保持理智。
这种时候,谁都可以乱,但是他不能乱!
但随着他的信使行出之后,坏消息便在夜间接踵而至:
“军师,历阳急报,言说江上有大量水军行至!”
“报!刘勋枞阳大寨遭到敌军水军奇袭,先以被破,所有船只均被敌军水军所获!”
“军师,鲁肃都督传来信报,言说我军出河口上发现大量江东船只!”
“我军船只被堵在了巢湖之内,难以东进!”
“赵云将军传信,言说孙策已经夺回春谷,太史慈将军不知所踪!”
面对这一连串的坏消息,桥蕤等人自然惊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而秦瑱面对此状,却是不由叹息。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本以为庐江既定,江东混乱,这一战得或全功。
现在看来,他高兴还是太早了一些。
周瑜加上孙策的组合,确实远比一般诸侯更为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