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人会三更半夜跑到图书馆来敲门啊？
昨天晚上自己手里有刀，所以开门的时候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现在么，李沐沐就不是很确定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屏住呼吸，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对方似乎也有所防备，在她靠近过来的时候，敲门声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门外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沐沐缓缓俯下身，将手中的煤油灯放在地上。
窟嗵一声巨响，大门轰然洞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飞射进来。
李沐沐猛然弹射起身，双手护在胸前朝着对方怀中撞去。
两人当即滚成一团。
黑暗中双眼无法视物，李沐沐凭借着自己盲战的经验，欺身近前之后死死拽住对方胸前的衣衫，然后缩头蓄力，朝着对方下巴的位置就是一记凶狠的冲击头槌。
【身为一名职业玩家，在虚拟现实游戏里学会各种战斗技巧是很合理的事情。】
【你为了录制无伤单刷BOSS视频，经历过无数次残酷的临场战斗，如今已经无所畏惧。】
如果被这一头槌命中，对方必然会产生轻微的脑震荡，然而对方就像是预判到了她的动作一样，抬起手在她头顶垫了一下，就这样一个缓冲，力道顿时消解大半。
【读指令的设计是大便】
一招未中，李沐沐迅速后退，就地翻滚躲闪开来。
所谓读指令，就是狗策划专门为了恶心玩家而设计的一种怪物AI机制，在玩家进攻的时候立刻闪避，喝药加血的时候立刻反攻回来——类似于这样专门读取玩家指令的设计，以此来提升游戏难度。
做好了确实能增加游戏体验感。
做不好就是纯纯的恶心人。
就像是玩剪刀石头布，无论你出什么，对方都能克你。
还跟你说少侠不要气馁，来看30秒广告跳过游戏环节。
悄无声息靠近门却还是被发现，自己随机应变的杀招被对方随手格挡，李沐沐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读指令了。
一般人反应不会这么快。
能反应过来的……还用得着装神弄鬼吗？
她的翻滚躲避同样没有奏效，还不等自己稳住身形，对方的攻击就紧随而至，一脚将她踹到墙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拳风呼啸着扑面而来。
双方在黑暗中你拆我挡，飞快交手，短短几秒钟之内，李沐沐都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
好不容易找到对方一个破绽，抬腿将其踹开之后迅速拉开身位。李沐沐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鼻血止不住地顺流而下。
对面之人并没有再次发动追击，而是不紧不慢地捡起了地上的煤油灯，点亮灯光。
昏暗的火光，照亮了来者的相貌。
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来者，是另一个李沐沐。
手提煤油灯的李沐沐，微微偏转过头来，盯着躺在墙角的李沐沐，冷声说道：“是不是很意外？”
“并不。”
李沐沐捂着鼻子，摇了摇手指。
“从刚才第一次交手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我自己的战斗风格糅合了好几家的套路，别人模仿不来，也不可能预判得这么准确，让我吃这么大亏。”
“你倒是很有自信。”
“这叫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那样的话？”
提灯的李沐沐嘴角微微扬起。
“你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
“对，你是我的复制品。”
李沐沐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让对方脸色剧变的话。
“复制品？”
提灯的李沐沐忍不住冷笑。
“你这个外来者，怎么有脸敢说我是你的复制品？”
“这是基于理性的判断。”
李沐沐伸出两根手指：“或许你以为你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李沐沐本尊，我尊重你的想法，只要你能回答上来两个问题。”
“第一，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来这里是为了查资料，你是来干吗的？”
这个问题，让提灯的李沐沐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良久之后，她才犹豫着说道：“降灵仪式成功之后，你的灵魂压制住了我的意识，直到进入这个世界，我的意识才得以重新苏醒，挣脱束缚……”
“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找温斯蒂？”
李沐沐直指问题核心。
“往好了说，温斯蒂是你最要好的死党，你们曾经一起上刀山下火海，走遍赛弗的大街小巷。在你意识苏醒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去找她，甚至直到现在，你对她连提都没提过一句？”
“往坏了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是温斯蒂而不是我，为什么你不恨她，反而恨我？这仇恨机制是怎么计算的？还是说因为我看起来更好欺负吗？”
“你吃饱了撑的跑到外面敲门吓人，这样做的行为动机是什么？”
提灯之人无言以对。
“答案其实很简单，是你自己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真相。”
李沐沐止住鼻血，扶着墙站起身来，盯着眼前的少女微笑道：“月圆之夜，现实世界与外层维度产生交汇，以梦境作为缓冲，因此梦境中的事物也会在这个世界显现。”
“你并不是一个独立完整的灵魂，脑子里就只剩下对我的恨意，而这种恨意的实质，是我在潜意识里对于此身原主的愧疚，以及对于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
“灯光可以驱散邪魔，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而你我都在这灯光下安然无恙，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我才是李沐沐本人，而你不过是我的梦魇，所以你才会对我保持如此强烈的恨意，学会我所有的招式套路，还知晓我所有的弱点。尽管你竭尽所能地想要让我产生恐惧，但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
话音未落，李沐沐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五指并拢成刀，瞄准她的喉咙直刺过去。
对方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迹象，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虽然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后闪躲，但依旧慢了一拍。
我是复制品……
在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恨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蒙蔽理性。
真正的李沐沐心中当然会有愧疚和恐惧，但这并不影响她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