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郭梅珍道。
沈惊羽愣住了。
“愣着干什么?拿着啊,这是给你的。”郭梅珍笑吟吟道,“之前的选拔赛就不说了,弓箭都是统一发放的,但是后面的比赛就不一样了,弓箭都是选手自己准备的。”
“对于一位射箭运动员来说,弓箭就是她的武器,这把弓,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武器。”
沈惊羽还没回过神来。
李正春也笑道:“快拿着吧,为了这把弓,你郭教练可费了不少心思。”
郭梅珍为沈惊羽准备这把弓的事儿,他当然是知道的。
沈惊羽终于怔怔地伸出手,接过了郭梅珍手上的弓。
她低下头,细细地看,这是一把非常精美的弓,从材料到设计再到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精巧,即使以她后世的目光来看,也不能说这不是一把好弓。
“我联系了以前的朋友,结合这段时间以来,我观察和记录到的你自身的数据和射箭习惯,给你选的这把弓。”郭梅珍慢慢道来,“弓箭之于射箭运动员,就犹如乒乓球拍之于乒乓球运动员,羽毛球拍之余之于羽毛球运动员,是运动员的另外半条生命。”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希望你能和这把弓好好磨合,慢慢调整,以后在用这把弓的时候,能够做到如臂使指一般的得心应手,同时也要保护好它,因为在赛场上,情况千变万化,没有了弓,你就是断臂的将军,即使再有另一把弓出现,那也不是你最熟悉的作战伙伴了。”
郭梅珍的每一句话都在教导沈惊羽,告诉她更多的经验和准备,实在是用心良苦。
沈惊羽曾经是最优秀的射箭运动员之一,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她以前的弓也是根据她自身的条件量身定制的,她也很爱惜,保护得很好,郭教练所说的断臂将军的情况她也曾亲眼见过。
那个时候,一个非常优秀的乒乓球运动员,在四年一次的奥运赛场上踌躇满志,想要拿到好的成绩,却在自己比赛的前一天,被混乱的记者团踩烂了自己的乒乓球拍,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比赛失利,留下无法挽回的遗憾,无数人也为此扼腕叹息。
沈惊羽当初也在场上观赛,亲眼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无比唏嘘的。
从此,她更加明白了自家教练说的那句话,和郭教练刚才说过的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弓箭,是射箭运动员的另外半条命。
现在,她的另外半条命在她手里了,她却有些发愣。
“这把弓,就算是我这个当教练的送给自己弟子的礼物了。”郭梅珍再次开口道。
沈惊羽瞬间抬起头,对上她柔和的眼神。
弟子?
这个词的意义,和学生或者队员之类的可完全不一样。
弟子,这个词代表着一种庄重的传承,也代表着另一种意义上的承认和认可。
郭梅珍承认了沈惊羽是她的弟子,也就相当于,以后无论沈惊羽走到哪里,去到哪个队伍,教练是谁,她也永远是她的老师。
沈惊羽眼眶有些发酸,她努力控制情绪,双手拿着弓,深深地弯下了腰,对着郭梅珍一拜。
“谢谢教练。”
这一拜的意义,两人彼此都懂。
郭梅珍没有躲开,笑着受了。
李正春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他曾经对沈惊羽承诺,一定会给她找个最专业最好的教练,也曾经对郭梅珍道,一定会给她一个不让她失望的学生,这两点他都做到了,也算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一旁其他的几个队员互相看看,表情各有不同。
有的是羡慕、有的是诧异、有的是嫉妒……
陈荷看着那把弓,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她不嫉妒沈惊羽能够收到这样的礼物,她只是懊恼自己的实力,不够让郭教练看重。
何炎和莫铮则是诧异,没有想到一向严肃的郭教练会送沈惊羽一把弓,不过两人对射箭都没有太大兴趣,也早就习惯了郭教练对沈惊羽对特殊和看重,毕竟人家确实优秀,优秀的人在哪里都是有优待的,他们觉得没任何问题。
严如鹤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打着呵欠没什么反应,他满脑子只想睡觉。
郭梅珍看出了他身上的天赋,有心培养他,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一向努力的沈惊羽和陈荷,训练量最大的就是他了,与之相对的,他睡觉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而郑清清呢,她眼睛中有嫉妒,有惊讶,还有不甘……
她对射箭也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嫉妒沈惊羽收到一把弓,她嫉妒的是教练对沈惊羽的看重。
如果,她是说如果,她没有受伤,她还在体操队,那么她也会是教练最看重的那一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射箭队浑浑噩噩地度日,过一天算一天,未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同。
郭梅珍跟沈惊羽说完话之后,又看向这几人,认真道:“我希望大家知道,我送给沈惊羽这把弓,不只是因为我对她特殊,而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资格让我送出这把弓。”
“如果以后,你们也能像她一样优秀,也能拿到成绩,那么我也不会吝啬,该有的大家都会有。”
郭梅珍说这话的时候,着重看向了陈荷和严如鹤,意思很明确。
现在射箭队六个人的情况,她心知肚明,陈荷和沈惊羽是一心要往射箭路子上走的,严如鹤是哪条路都不想走,但她想把它往射箭路上引的,而且其他三个人,各有各的牵挂和不甘,或许早晚都会回到正轨上去,郭梅珍也知道他们志不在此,所以说再多也无用。
陈荷和严如鹤两人听完这话的反应也截然不同。
陈荷眼睛瞬间变得锃亮,里面明显有被鼓舞的动力和冲劲儿,而严如鹤……
他不负众望地又打了个哈欠,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郭梅珍暗示的眼神。
郭梅珍:“……”
严如鹤这个样子,真的时常会让她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不是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