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布满了阴云。
永昌帝背着手从毓庆宫走了出来,走了不到三五步,永昌帝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幽深的宫门内望了望,闭了下眼睛,转过身子又向乾清宫走去。
一踏进上书房,永昌帝便对一直候在这里的戴权问道:“淮安的密报到了吗?”
戴权:“回陛下,刚到的。”答着手一指。
永昌帝朝御案上望去。
御案上摆着一只上了锁的匣子。
永昌帝点了点头,走到殿侧的柜子前,从腰间取下钥匙,开了锁,打开柜子,里面赫然挂着许多钥匙。
永昌帝的目光在钥匙上贴着的字条名单上扫视着,接着他的手伸了进去,取下了一把钥匙,又把柜子锁上,这才向御案走去。
走到龙椅上坐下,永昌帝开了匣子上的锁,取出里面的密报展看。
永昌帝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又接着往下看去。
看罢,永昌帝把密报一合,愣在那里。
戴权头低着,却在感受着皇帝的动态。
过了好一阵子,永昌帝才回过神来,又把目光转向戴权:“朕怀疑金陵、扬州、镇江、苏州和淮安的漕粮根本就没有入库。甚至有可能,常盈仓没有粮食,只是账面上有粮食,是空账!”
戴权吃了一惊:“不、不会吧”
永昌帝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戴权:“若真是这样,那就不仅是漕运衙门有问题,是江苏的官员上下其手,串通欺瞒朝廷!”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若真是这样,朕决不轻饶!”
戴权:“可是.一个漕运衙门就够难办的了,若是再一次查办这么多官员老奴担心会引起地方动荡.”
永昌帝:“动荡?你说的是江南士绅敢造反?那好,朕正愁没有借口清洗江南呢!”
戴权陡地变了脸色,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陛下.现在还不到时候,江南是朝廷的大半财源,乱不得啊!等国库充盈起来再说吧。”
“哼”了一声,永昌帝:“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一查到底。”
戴权顿了顿:“必须提前采取防备,以避免江南出现动乱.”
永昌帝:“说下去。”
戴权:“调锐士营步军南下,镇守扬州、金陵和苏州。”
永昌帝没好气地:“朕还能相信他吗?”
戴权苦笑道:“不是老奴替李虎说话。这件事还真怨不得李虎,太子是储君,李虎是陛下派到太子身边的心腹,没有陛下的旨意,他自然要按太子的手谕行事。”
“你拿了他多少钱?!”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始一愣,继而答道:“回陛下,我们这些奴才都是断了根的人,要钱有什么用,不过是暂时替陛下收着罢了。”
永昌帝乐了:“这么说,你是替朕藏了一个钱柜子?”
戴权连忙答道:“老奴这就将账册.”
永昌帝手一抬:“朕不差你那仨瓜俩枣。”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陛下,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密报到了。”
戴权连忙走到门边:“快!快递上来!”
当值大太监急忙把一个上了锁的匣子递给戴权。
戴权捧着匣子疾步走到御案边递给已经取来了钥匙的皇帝。
永昌帝开了锁,取出里面的密报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接着,他把林如海的密报放在御案上,转身又走到了柜子前,打开了正中那扇柜门。
这扇柜子里整齐地摆着一只只贴着标签的匣子。永昌帝的目光在匣子间搜寻着,接着停在了贴着写有“王子腾”三个字标签的匣子上。
取下了那只匣子,永昌帝走回御案前。
一本厚厚的密报拿了出来,摆在林如海的密报旁,永昌帝对照一看,眼中闪出了寒光。
戴权一凛。
永昌帝闭了下眼睛,对戴权说道:“你也看看吧。”
戴权:“是。”答着把头凑了过去,连忙飞快地一路扫看下去,他的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这两份密报分别是林如海和王子腾摸查江苏士绅家业的奏报,二人了解到的情况相差甚远,甚至有些家族,林如海记录的田亩数是王子腾的一倍还多。谁真话谁谎言,一目了然。
永昌帝咬着牙:“贪钱也就罢了,现在竟敢欺瞒朕!”
戴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屏住呼吸。
永昌帝冷冷地说道:“让内阁拟旨,王子腾着升为两江总督,加兵部尚书衔!”
戴权一震,大声应道:“遵旨!”
永昌帝:“锐士营的兵不调了。等淮安的案子爆发了,交给王子腾去处置.这是朕给他最后的机会。”
戴权:“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戴权才退了出去,当值大太监又轻步无声走了进来,轻轻地说道:“陛下,四殿下来看您了。”
永昌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叫他进来。”
当值大太监应着走了出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四皇子走到御案前跪下了,叩了个响头。
永昌帝看了看他,把御案上的密报合上,这才笑着说道:“起来,起来说话。”
“谢父皇。”四皇子又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
永昌帝:“你这一向还在念佛吗?”
四皇子:“回父皇,儿臣每月的初一、十五斋戒念佛。平日心绪烦忧的时候,也会念念《金刚经》和《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永昌帝眼中闪出深幽幽的光来,说道:“念佛好啊!念佛可以止恶增善,去除贪嗔痴三毒,增长福德智慧。”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们弟兄四个,也只有你才真正有点儿像朕父皇在你这个年岁也和你一样,潜心修佛,从来就不愿意卷到争斗中去,后来为了自保,又不愿意看到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毁于一旦.这才勉为其难。”
四皇子一惊,扑通跪下了,“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子肖其父。”又连连叩头,“儿臣斗胆说句犯忌讳的话,儿臣与父皇当年的情形不一样,儿臣上有父皇母后的疼爱,下有太子哥哥、二皇兄和三皇兄的关爱.没、没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永昌帝:“是呀,你与朕不一样!好了,不说了太子身子不好,老二还躺在床上,老三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就你能担起担子,替父皇分忧。”
四皇子又是一惊:“回父皇,儿臣实在是办不好差事,礼部那边还是太子哥哥举荐的贾雨村”
永昌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朕就你们弟兄四个,他们三个朕是指望不上了,你若是再不愿意为朕分忧,朕岂不是很可怜?”
四皇子蒙了:“儿臣,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可是,儿臣.”
永昌帝:“朕一直都看着你呢,这一次女真使团的差事,你表现的就不错朕仔细想了,你去兼管户部吧。”
四皇子:“儿臣万不敢领旨,请父皇收回成命!”
永昌帝:“朕说了的话几时收回过?”
四皇子不敢再说,只好叩头。
永昌帝:“江苏的漕粮被烧了,想法子从其他地方征调,不可误了朝廷大事。去吧。”
四皇子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个头,答道:“是。”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退到了殿外,这才抬起了头,那兴奋便不再掩饰,昂首向乾清宫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