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镇也称延绥镇,为九边重镇之一,位于万里长城的中段,为边陲重地,也是大顺与蒙古人交战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由于长城防御体系无法主动彻底解决河套蒙古问题,因此河套蒙古一直威胁着陕北地区。
榆林为天下雄镇,兵最精,将才多,然其地最贫瘠,只能倚靠朝廷调拨钱粮。但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榆林人至死无怨言,一次次迎击河套蒙古的进攻,甚至主动出击,把伊克昭盟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攻入河套草原,对蒙古人进行“捣巢”和“赶马”行动。
榆林虽然孤悬塞外,但“士马健斗”,固若金汤。除了明末被李自成攻陷外,榆林再也没被从外攻陷过。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就在京城为大战做着准备的时候,榆林镇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与其他边镇不同,榆林镇依然保持着前明的习俗,城里没有普通百姓,住的全是官兵的家眷,而且可以子承父业,世代为军。
夕阳西下,家家炊烟,到处都能看到追着跑的孩童,还有不时提水择菜吆喝责骂自家孩童的妇人。
同这些活泼开朗、朝气蓬勃的孩子相比,那些贴着墙根儿、挨着路口蹲着的一些兵丁和青壮都是蔫蔫的,忒没精神。
就连不远处总兵府外当值的士卒也没了往日的锐气,木然地守在那里。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总兵府大门驰来。
蹲在那里的兵丁和青壮都站了起来,他们认出了为首之人正是新任榆林镇副将。
那些当值的士卒也认出了,朝榆林镇副将木然地行了一礼。
榆林镇副将勒住了缰绳,目光先是望了望不远处的兵丁和青壮,接着又望向门前神情木然的士卒,他在心中将二皇子和女真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那日,他们一连收到两封先锋营的求援信,可二皇子正在气头上,不肯立即出兵,非要等第三封求援信,结果等来的却是数万正白旗骑兵出现在战场的消息。
被吓破了胆的二皇子强令总兵取消救援计划,率领大军一口气退到了长城边上,得知先锋营全军覆没后,又率领大军撤回了榆林镇。
逃兵!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每一个榆林人的心。
但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为了逃脱罪责,二皇子及其部下捏造事实来保护自己,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缮国公石光珠和先锋营头上。
另外,为了让知道内情的榆林镇诸将闭嘴,二皇子以皇帝的圣名和皇室的脸面作为威胁。
不在军报上签字,是榆林镇诸将最后的坚持。
今日清晨,女真人大张旗鼓的将缮国公石光珠的尸身和那面大旗送到了长城下。
女真人的行为无疑是狠狠地打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盖着残破大旗的石光珠尸身被送回榆林镇时,所有“逃回来”的士卒都像抽干了浑身的精气神,没了往日的锐气。
他明白,若是不能与女真人堂堂正正的打上一仗,将心中的那口气发泄出来,时间久了,这些士卒就真的废了。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又将二皇子问候了一遍,翻身下马,大步向大门走去。
天边那轮落日突然变得血红血红。
书房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一名亲兵点亮了书案上的灯笼,退了出去。
榆林镇总兵闭着眼坐在书案前,明灭的烛光照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阴晴不定。
榆林镇副将匆匆走了进来,见到总兵那副神态,先是一怔,接着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大帅,这么着急叫卑职来,有什么大事吗?”
总兵这才挣开了眼睛,从案卷中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副将双手接过笺纸,一看,吃惊地望着总兵。
总兵:“咱们这位二皇子当真是心狠手毒啊!那些先锋营哨骑躲过了女真人和蒙古人的追杀,却死在了长城内”副将说话了:“他截杀从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哨骑我能理解可是,他为何要派人伪装成咱们的人去追杀女真使者?还故意放走了一个人”
总兵淡笑了笑,说道:“二皇子背后有高人指点啊!他这是要将战火烧到榆林镇,然后借刀杀人,销毁所有的证据”
副将一凛:“他怎么敢?!”
总兵:“这不是敢不敢的事。一旦朝廷知道真相,哪怕皇上再偏袒二皇子,他至少得在宗人府圈禁数年!等他从宗人府出来,朝中大局已定,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副将咬着牙:“圈禁数年,太便宜他了.”
总兵叹了一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皇上的儿子,我们得敬着,听着,哪怕是要我们的命.可他不该赶尽杀绝,连老弱妇孺都不愿意放过!”
副将激动了:“大帅,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总兵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告诉你吧,先锋营有人逃出去了!”
副将一惊:“谁?”
总兵没有回他这个话茬,接着说道:“哨骑刚传来消息,二皇子已离开葭州,直奔延安府而去。他去调兵断咱们的后路了”
副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愤气难平:“大帅,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守住榆林,挡住女真人,等待朝廷的援军。”
总兵站了起来,一边说道:“要想守住榆林,必须先将二皇子留下的人全部杀掉!”
副将大惊:“这,他们可都是朝廷命官啊!”
总兵冷冷地答道:“战场上刀枪无眼,死几个人算什么。”
副将:“.”
总兵面容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借手中的权力将女真人放进来!想想咱们的家人。”
副将跪了下去,说道:“卑职一切听大帅的!”
总兵:“好!二皇子的人现在都在神木,你率本部兵马立刻赶过去,将他们全部杀掉,然后夺回各处隘口戍堡的指挥权。”
“是。”答着,副将起身就往门外走,走到门边又停下了,“二皇子肯定更改了军报,可能导致朝廷不派援兵。若是那样,咱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我知道。”总兵打断了他,“所以才让你夺回各处隘口戍堡的指挥权,这么多狼烟同时燃起,会有人替咱们向朝廷求援的。另外,我已派人潜入山西,只要黄河边上的孤山堡狼烟升起,他们立刻进京求援!”
听了这话,副将放心了:“大帅,我走了!”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榆林镇总兵折回到椅子边坐下了,只要谢鲸进京,再加上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二皇子,他会被罢为庶人,送宗人府永远圈禁。
当然了,在这之前要想办法活下来。
总兵大声地对外喊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进来了。
总兵:“传三品以上副将参将,都到总兵府大堂,等着本帅升帐议事!”说着便走出了书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