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官船已经进入了天津府,快了。
一想到这里,李虎就有些头疼。因为这场刺杀,他先是欠了贾珍一个人情,然后呢,贾赦、贾政亲自登门探望,还带了重礼。
贾母更是一连数日打发人送来各种补品,他都能想到贾母知道这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李虎想了想,今年除了给太子送年礼,荣国府也要送,就在林黛玉进京前一天送过去吧。
就在这时,一阵惊叹声从内室里传了出来,接着又传来了李三的声音:“好了,好了,都出去吧。”
王大牛的声音:“你老当真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啊!”
李三的笑骂声:“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李虎回过神来,目光转向了内室。
王大牛已经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王大牛:“将军不进去瞧瞧?”
李虎懒得理他,对走出来的李三说道:“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内室再添一个香炉,多准备几个火盆。”
李三:“是。”答着推了一把没眼力见的王大牛,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李虎走了进去,他的目光顺着房角慢慢地扫视,配套的花梨木座椅和茶几,挨墙一溜儿是红木雕花的衣柜和摆放物品的架子,西面摆了一张红木镶大理石面的书案,书案上也摆着笔墨纸砚。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拔步床,占去几乎半间内室。
这拔步的意思是迈步,也就是说需要迈上去的床。这种床又被称之为踏板床,因为是在地板上搭建的,而床在地板之上,所以得此名。
听李三说,拔步床有两种样式,一种是简单的,就是一个多了外框的架子床,另一种复杂的就是眼前的拔步床。
相传明代晚期,江南一带的富贵人家从千金小姐生下来起,父母就开始让著名的工匠为其打造成年的闺房。而这种拔步床工艺繁琐,需要制作上千工时,也就是需要耗费三年多的时间制作,只有真正的大富大贵之家才能建造购买得起。
另外,这种拔步床体型巨大,年幼的千金小姐在床内迈着小碎步,绕床走一圈需要百步,因此这种拔步床也叫“百步床”。
这种床,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秉着“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李虎直接去找了皇帝,然后从内务府造办事处的库房里选中了这款拔步床。
皇帝赏赐官员的东西五花八门,特别是皇子生了皇孙女,拔步床就是照例赏赐的喜庆宝物之一。
这款拔步床形制高大,结构繁复,做工奢华,点睛之处在于细腻精美的雕刻,各处雕饰生动传神,浮雕、镂雕、圆雕相得益彰,庭院小桥流水,亭台楼榭,洞石花草,一刀一凿,均传神达意,处处给人以精美之感。
从外形看似把架子床放在一个封闭式的木制平台上,平台长出床的前沿三尺,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两边还安有窗户,相当于一个小房间了。
在床的前后分别有走廊的设计,转过走廊就会到了内室,这里就好像是小内室,里面有凳子,梳妆台,还有桌子,小橱,首饰箱,马桶等,非常的齐全。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纱帐、被褥等生活物品,林黛玉从家里带来了。
矮几上再摆两盆花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李虎转身走了出去,顺手解下了挂在内室和外室之间的纱幔,想了一想,又给拢上了,通风。
一阵脚步声响,李三出现在了门边,“二爷,毓庆宫那边传话来了,说南疆的神医进宫了。”
李虎:“把窗户打开通风透气,再摆几盆花。”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
皇宫规矩森严,但有时候就像漏风了一样,不等李虎赶到,毓庆宫外就站满了前来探疾问安的大臣。
甄应嘉也来了。
里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戴权走了出来,目光在众人脸上飞快地扫视过去,清了一下嗓子,说道:“皇上口谕~”
甄应嘉等人跪了下去。
戴权:“你们想干什么?是想添乱子吗?还是要逼宫!”
所有的人都伏了下去。
戴权:“是哪个衙门的就回哪个衙门去,瞎掺和什么!”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戴权转身进了毓庆宫。
众官员都怔住了。
宫门外的当值大太监温言提醒:“诸位大人,请回吧。”
众人参差不齐地爬了起来。
人群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声,许多人回头望去。
李虎来了,虽然是信步,步子却迈得很大,走得很快。
转眼间李虎已经走到人群后。
李虎皱皱眉:“麻烦让一让。”
众官员这才下意识地向两旁一闪,让开了一条通道。
那当值大太监迎了过来。
李虎走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当值大太监:“还在请脉。”
李虎疾步走进毓庆宫。
他的背后,是一双双表情各异的目光,有人羡慕,有人无所谓,更多的是愤懑和不满。
甄应嘉转头向身旁一名官员低声问道:“这位是?”
那官员:“他呀,李虎,李剃头。”说罢,转身离去。
他就是李虎?果真深受皇帝和太子的信任。
甄应嘉想起了老太妃的提醒,心道:先去贾家那边坐一坐吧。
......................
一踏进西暖阁,李虎便是一怔。
出奇地安静,只有那座自鸣钟在嘀嘀嗒嗒地响着。
永昌帝独自一人坐在南面的榻上,望着地面出神。
肃立在永昌帝身前的三皇子、四皇子一齐把目光望向李虎。
李虎愣了一下,还是轻步走了过去:“皇上。”
永昌帝望了他一眼,接着叹了口气:“你来了。”
李虎:“听说南疆的神医进宫了,臣过来瞧瞧。”
永昌帝点了点头:“戴权不在,你去给朕沏碗茶来。”
李虎又是一愣,两个亲儿子在这里,为啥使唤我?又不能问,只得答道:“是。”转身走了出去。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一愕,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一齐望向地面。
少顷,李虎用茶盘捧了一碗茶来。
永昌帝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下。
李虎一诧,这是真的渴了,怕别人下毒?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三皇子和四皇子。
暖阁里又只剩下自鸣钟的嘀嗒声。
渐渐地,暖阁里的光线暗淡下来。
李虎点亮了案几上的灯笼。
终于,戴权走了进来。
李虎迎了上去,急问:“怎么样?”
戴权没有答话,径直走向永昌帝。
李虎心一咯噔。
永昌帝望着戴权。
戴权:“神医拟了药方。”说着,将药方呈给永昌帝。
永昌帝接过细看,接着眉一拧:“这不就是太医院的药方吗?”
戴权躬身答道:“少了一味‘鹿茸’。”
永昌帝一怔,旋即火冒三丈,喝问道:“有区别吗?!”
一片沉默。
永昌帝长叹一声,将药方递与戴权:“配药去吧。”
戴权:“是。”接过药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永昌帝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李虎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屏住呼吸,望着皇帝。
三皇子暗暗地斜望着永昌帝,观察他的反应。
永昌帝突然停住了脚步,与三皇子的目光对上了。
三皇子慌忙把头低下。
永昌帝的眉尖轻轻地动了一下,望了望李虎,接着把目光转向四皇子:“身为皇子,不要老是和那些和尚、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多读点书,也可以常练练骑射。有了正经本事,才能为父皇分忧,为朝廷当差。”
四皇子面露难色:“儿臣,儿臣什么也不懂,还是不给父皇、太子哥哥添乱子了......”
听了这话,永昌帝眼中立刻流出来带着伤情也带着爱怜的神色深深地望着他,许久才轻轻地说道:“你的孝心父皇知道。只是诵经念佛帮不了父皇......过了年,你就去礼部学习吧。”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四皇子:“是。”
三皇子的脸一下白了。
李虎叹了口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