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以后,宋朵儿收到了先生从余杭托人带来的信件。
“先生信上说什么?”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宋朵儿抬起头来,抿了抿唇,说道:“先生说……”
“他得半年之后才回来。”
几个孩子都是一愣。
“什么!!”
一道嘹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滚滚跳上了桌,看着那封信,问道:“信上真这样说的?”
宋朵儿点了点头,说道:“对,绿蚁姐姐的病有些严重,没有半年,很难恢复。”
“臭道士!”
猫儿愤愤的道了一句,一脚踩在了信上。
宋朵儿无奈一笑,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先生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嘛,再说了,也不是不回来了。”
百岁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后道:“这才下山几天啊……”
“我有时候觉得,先生真的好忙啊。”
木头这时开口道:“怎么了,先生不在,是没法活了吗,净是在说些什么话,还当自己是孩子啊。”
百岁和小六都低下了头,大哥说的话,不能不听。
木头见此转身进了屋里,整理起了先生这两天酿的酒。
宋朵儿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叹息了一声,将信件好好收着。
她想,先生也有自己的难处吧。
也不能让先生再为难吧。
几个孩子如今大了,也想的明白,但猫儿却是想不通。
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臭道士。”
“臭道士。”
猫儿在那酒肆的门口薅着地上的草,那一小片都快被它给薅秃了。
每薅一次都要骂一句。
可见它的生气。
也就宋朵儿爱哄着它,抱着它跟它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好了好了,滚滚你也别生气了,先生很快就回来了,就半年而已嘛……”
宋朵儿说着,心里面却又酸酸的。
半年好像很断似的。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猫儿叹息了一声,也不骂了。
夜里的时候,白鹤在山涧环绕,猫儿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那天上飞着的大白鸟。
“大白鸟,大白鸟,你来!”
白鹤听到了猫儿的喊声,于是便落在了那酒肆的二楼处。
猫儿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没有人醒来。
转头就对白鹤说道:“道士跑到别的地方去玩了,咱们去找他。”
白鹤听后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咱们去余杭。”
猫儿说道:“我听朵儿说了,道士是去了余杭,我知道在哪里,你带上我,咱们去找道士,好不好?”
猫儿正说着,屋里的宋朵儿却是因此醒了过来。
“滚滚,你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跟谁说话呢?”
宋朵儿起床走了出来。
猫儿见此大惊失色。
“反正咱们走就对了!”
“走走走!”
它一翻身就到了白鹤的背上。
白鹤见此顿时腾飞而起。
宋朵儿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一愣,连忙跑上前去,却见那白鹤已载着滚滚飞去。
“你要跑到哪里去!”
那半空中传来了一声回应。
“我去找道士了……”
声音逐渐变小,白鹤的身影从那明月之下掠过,依稀可见只趴在背上的猫儿。
宋朵儿愣了愣,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抿了抿唇,口中传出了一声轻叹。
说去就去了啊,宋朵儿却又有些担心,万一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有白鹤在,想来也不会怎样,便随它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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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来到白雀寺时是在白天。
香客不算多,但那梵音却是不断,晨间诵经的声音不断的从那殿中传来。
寺里的和尚几乎都坐在那里打坐。
可见佛光普照,只是对于寻常人而言,有些不易察觉。
静安和尚亲自接见了道人跟红缨。
陈炁也说明了来意,开归天之门,却是他未曾学过的本事。
静安和尚看了一眼红缨,说道:“这位施主身上的怨气有些过于沉重了,如今怕是难以离开阳间啊……”
陈炁说道:“已经慢慢在消了。”
静安和尚上前端详了一翻,却是眉头紧皱。
他有些为难,想了想后,将道人拉到了一边。
“陈道长,这位施主,在人间逗留的时间过于长久了,身上不止是怨气,还有时间的浊气亦是使得其魂魄沉重无比,若是要离开阳间,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炁说道:“这件事的因果,有你一份。”
静安和尚听后也反应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那殿中的姑娘。
“阿弥陀佛……”
“贫僧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到时候恐怕得道长助我一臂之力,不然以我之本领,怕是很难送其离开阳间。”
陈炁点头道:“贫道自当出一份力。”
“多谢道长。”
静安也在此刻松了口气。
回了殿中后,二人便又闲聊了起来。
静安说起了那一日,大佛睁眼的事情,此事让他觉得尤为玄妙,那佛光落在身上,好似在洗刷着他身上的罪孽一般,尤为神异。
陈炁听后心中微顿,转头看向了身侧的这尊佛像。
他有时候也在想,这些佛像的存在,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义的,就像是道门供奉的神仙一般,这与龙王庙可不是一个概念。
毕竟,真龙如今的确是存在的。
那这些神像佛像的主人,是否是真的存在呢?
“佛像真有反应?”
静安和尚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来,却见那手臂之上,正似被火灼的痕迹。
“贫僧亲身所感。”
陈炁微微皱眉,又转头看了一眼。
这佛像,看着慈和平静,若真如静安所言的话,那就是说,这尊佛,的确是存在于世间的。
这不由得让陈炁感到有些诧异。
这般被立在寺庙里的佛像,其原本所指,估计都已经是几百年甚至千年前的人物了,如今竟然还活着?
静安和尚说道:“所谓人在做,佛在看,如今,贫僧却是彻底信服了,也不敢再有任何心思了。”
陈炁心中琢磨不断,但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他在寺庙里吃了一顿斋饭,便带着红缨下了山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
‘什么修士,能活这么久?’
这事,着实超出了陈炁所能理解的范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