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七月观前,白城子手中拂尘微动,开口道了一句。
“你想知晓那紫霞山道士的踪迹?”
徐诚元低着头,尽显后辈姿态。
“求前辈告知。”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尤为之低。
寒风瑟瑟,那身旁的猫儿看着面前那个唤作白城子的道人,心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
白城子见此却道:“求人,当有求人的态度。”
徐诚元心中微顿。
随即便听白城子说道:“好说,只需跪地磕三个响头就是了。”
徐诚元心中一怔。
立在一旁的猫儿此刻也不由得一怔。
它不是什么都不懂。
在徐诚元沉默的片刻里,猫儿扯了扯他的道袍。
“徐道士。”
“我们走吧。”
“我们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猫儿厌恶这里,更是厌恶眼前之人的嘴脸。
白城子的目光看向了那猫儿,皱起了眉头。
“一介道人,却与妖物混在一起?”
徐诚元抬起头来,挪了挪步子,将猫儿挡在了身后。
“这是晚辈的好友,不是什么妖物。”
白城子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揪着这猫妖说下去。
他冷了一眼徐诚元,说道:“贫道不想与你多说废话,你跪还是不跪?”
白城子的话语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徐诚元再一次陷入了犹豫之中。
猫儿见此咬住了徐诚元的道袍。
“你发什么愣!”
“走啊!”
猫儿道了一句,奋力的咬着徐诚元的衣袍,可它力气着实是太小,未能撼动半分。
“徐道士!”
似乎是在猫儿的一声呼喊之下,徐诚元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又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猫儿见其抬头,随之一愣。
徐诚元的目光坚毅,说道:“是不是我跪了,你就告诉我陈道友的下落!”
白城子见徐诚元这般目光,心里却是忽的慌了一下。
他莫不是真的要跪?!
可白城子却不过是想趁机羞辱一翻罢了,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将一点消息告诉这个后辈。
白城子微微皱眉,道了一句:“徐诚元,你就这样愚蠢?就算你真的跪下磕了头,你以为我就会告诉你?”
“痴人说梦!”
话音落下,白城子转身回了道观之中。
拂尘一挥,那观门随之紧紧的关了上来。
“嘭哒!”
徐诚元被挡在了这观门之前。
他低下了头来,随之口中传出了一声苦笑。
天上落下的飞雪打落在了他的头发上,似是要将他的头发染白一般。
猫儿回过神来,随之对着那观内大骂道:
“混账东西!!”
“混账!”
猫儿从来都没有这样生气过,更是没有像如今这样憎恨过一个人。
却在它破口大骂的时候。
却忽的听到一道跪地声在身后响起。
猫儿一怔,回头望去。
却见徐诚元已然跪地。
“徐道士!”
“你跪什么!”
“快起来!”
猫儿连忙上前去托他。
徐诚元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只道了一句:“没事。”
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了那道观之中。
开口道:“今日我徐诚元便在此地,磕下三个响头,应或不应,前辈随意便是……”
随即便听那三道闷声。
徐诚元接连叩首磕头,那声音落入猫儿的耳畔,是那样的令它痛苦不堪。
它不明白徐诚元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个道士明明都已经将话说成了那样,他却还要跪,还要磕头。
大雪不停落下,冷意刺骨。
猫儿立在一旁,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
转眼到了那开春之时。
候鸟归来,带来了消息。
李得仙以些许法力感谢于它,尽管那琼州以南并没有陈道友的身影。
“唉……”
他口中传出一声轻叹,心中憋着的一股气也越发沉重了起来。
天色越发暖和了起来,慢慢的也不用再穿那厚重的冬衣。
李得仙看见了燕子飞来。
他恍惚了一下,走出门去,便见那燕子落下,于之相视。
“叽叽叽叽……”
燕子这一次的话语多了起来。
李得仙听着,脸色不停的变幻。
在这过去的大半年里,徐诚元先是被净明一脉所拒,后来南下,又是一无所获,回来过后,又一路拜会,接连被两处道派拦在门外,甚至连人都没有见到。
直至到了那上清一脉的七月观。
白城子言语羞辱,要其磕下三个响头,才告诉徐诚元关于陈炁的消息。
然而,一转头,却又说就算他磕了,也不会告诉他的。
可对于吃了数次闭门羹的徐诚元而言,他以为,这大概是自己唯一能打听出消息的机会了。
所以,就算是白城子说出了那样羞辱的话语,他还是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但最终,那观门却都没有再打开过。
李得仙身上的戾气忽的升起,他的声音颤抖着,尽是怒意。
“白城子!!”
燕子见李得仙这般样子,也不由得被吓的退后了数步,不敢靠近。
在许久之后,李得仙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看向了燕子,抬手之见,数道法力飞出。
燕子见此张口吞下,随即连忙退去。
这一天里,李得仙显得尤为的沉默,那身上溢出的戾气与杀意,甚至连几个孩子都有察觉。
四个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得仙。
在他们的眼中,李得仙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尽管总是叹气,但却从未这样令人害怕过。
……
夜里,九江下起了大雨。
正是春雨时节,雨水也总是忽然而起。
李得仙坐在这酒肆的门口,那大雨哗啦撒下,就在耳畔。
“轰隆!”
雷声轰鸣,将这山涧的官道照亮。
他始终阴沉着脸,在那雷光之下,显得尤为渗人。
又好似在某个刹那。
他好像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当天夜里,他渡过了九江前去浔阳,在那黎明之时,前去拜访了九江观。
三元道人看着眼前这个戾气沉重的道人,却不禁恍惚了一下。
李得仙跪地叩首,开口道了一句:“还请三元前辈,照看一下酒肆里的几个孩子。”
三元道人张了张口,还未答应,却见李得仙交代完这句话后,便走下了山去。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李得仙现在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孩子,不会要入魔吧……’
这个在这九江之地沉默了一年之久的道人,此一刻,如同当初的徐诚元一般走上了路。
如今,已有莫大的决心。
无外乎就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