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一声未曾怕过落入耳畔。
此一刻,陈炁抬起头来,此刻站在这里的他,方才明白自己的不同。
比起徐诚元与李得仙,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敢说那样的话,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底气,一身内练本领,不说天下无敌,但却也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但他们二人,却没有这样底气在。
这也是陈炁,与这二人最大的差别。
李得仙与徐诚元从未想过自己的退路,或者说,这本就是没有退路的。
纵使如此,他们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正似李得仙所言:
‘今日就算此事不成,我三人落荒而逃亦无所谓,至少我们做了这件事情!’
陈炁也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是他们二人,没有那样绝然的本事,那么,又能否讲出这样一番话呢。
那颗有些腐朽的内心好似逐渐跳动了起来,发芽生根,长出嫩芽,站在这里,就好似早年的春风拂面而来,又回到了曾经一般。
一声道友抬头,何尝不是对他陈炁说的呢。
“为一疫鸟求名?”
“这是何等道理!依我所言,此人就是要陷我天下道门于不仁不义之地步!”
“荒唐!”
“我道门,如何能认罪孽之鸟为神?”
诸多道修上一刻还在想着那梅州大疫的事情,或是心中有那些许怜悯之心。
可当徐诚元之言说出口时,却是纷纷都变了脸色。
这已经不是道不道理的问题了。
其之所求,才是真正的不该!
不管那跂踵鸟受了多大的冤屈,但事到如今,天下百姓都已默认了那场大疫是跂踵鸟带来的,若是在这个时候道门再站出来,那无异于是在给天下道门抹黑。
而关键的问题在于,天下之人不会愿意去听你的解释,当那流言一起,再多的解释都会化作苍白无力。
所以这跂踵鸟之事,是万万不行的。
“此道荒谬无比!我不认也!”
“我亦不认!”
原本犹豫的众多道派此刻却是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徐诚元。
若真的应了此事,那他们道派之名,岂不是遗臭万年。
所以是万万认不得的!
“好个未曾怕过!”
“诸位道友,此三人如此张狂,将我等不放在眼中,既是如此,那还等什么?”
“那便以法, 一绝此论!”
“我观此人,出言放肆,不问因果,怕是已入魔道!以当除之,还我道门清净!”
“当除之!!”
“你我同去!”
张和道看着这一切,却是始终都未有言语。
他却是有那么些许失望。
但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并不是不能理解各派道修的选择。
那跂踵鸟之事,或许可以认下此错,但他们却不会允许此事传开,更别说正名了,而徐诚元的一番话正似一把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这样下来,谁又能同意呢。
正一派中,却见一位前辈道修开口道:“三元师弟,你教出的好徒弟啊。”
三元道人听后顿了一下,在一番思索之下,他却开口道了一句。
“师兄,吾徒无错。”
其人闻之愣了一下,随即却是摇头道:“师弟,万事万物都有道理,诚元他失了分寸,便是最大的过错,同为道门之人,其如此行径,是弃我天下道门于不顾,若是说的过分一些,他便是不仁不义之徒。”
三元道人听此言语沉默了下来。
他轻叹了一声,只愿自己这个徒儿平安。
他不再与师兄多言,快步上前,寻上天师。
“先生。”
张和道回过头来,看向了他。
三元道人掀起道袍,跪地叩首,随即抬起头来。
“诚元此番胡闹,已是无可挽回,但这孩子还小,内心仁善,只是用错了法子,还望先生能够保下诚元一命,待回去之后,三元定当勤加管教,绝不让他再做出如此之事。”
三元再度叩首而下,为保徒儿再有言语:
“求求先生,保他一命……”
张和道听到此言顿了一顿,轻叹了一声后,轻轻拍了拍三元道人的肩膀。
他片语不发,而三元道人,依旧还在跪着,未曾抬头。
入道以来,三元道人从未像这般求过任何人。
……
八条锁链,连接着八方岛屿。
数位修士顺着那锁链而来,此一刻,天下道门近乎所有的后辈踏步而前,势要绝此三人。
这般阵仗,更是这长久岁月里,少有见过的一幕。
李得仙目光望着,却是忽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他站在那锁链之上,大风吹动着他的衣袍,手中之剑发出微弱的剑鸣之声。
“邪道,休得张狂!”
“张狂?邪道?”
李得仙大笑着,说道:“何谓正?何谓邪?无外乎是道理不同,尔等不认,便是邪了?”
他扫出一剑,将那冲上前来的道修斩下锁链。
徐诚元见此一幕,心中却有恍惚。
此一刻,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他侧目看去,却听陈炁说道:“五木道友,握紧了剑,莫怕,我与玄清道友,在你身后!”
徐诚元听着此言,难免意动。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这样站在你的身后。
似陈道友这般,当你说出那荒唐言语,他却少有多问,只一句话,一同前来。
又或是像玄清道友那样,张狂放肆,但却能不问缘由,不管因果,便能陪着你大闹一场。
“我徐诚元,何德何能。”
徐诚元喃喃了一声,随之抬起了头来。
此一刻,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在他面前,无数道门修士踏步而来,他们各有神通,面色各异,其中甚至有着一些相熟的面孔,却在此刻,亦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徐诚元!你已入魔!还不醒悟?!”
一声厉呵,自那前来的修士口中道出。
徐诚元眉间升起一抹火光,随之周身火灵而动。
他口中传出一声呢喃。
“徐某何时入魔了?”
随着此言道出,周身火灵忽的躁动而起。
“火灵!召来!”
一声嘶吼,之下,手中长剑燃起火光。
徐诚元立于那锁链之上,一件斩去,掀起千万层火浪。
锁链烫火,于那剑火之下,再淬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