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覆着面纱的绿衣女子走到了酒肆门前。
宋朵儿愣了一下,连忙起身。
绿蚁的目光看向了宋朵儿抱着的猫儿,思绪也好似被拉回到了当年的湖畔岸边。
不等宋朵儿开口询问,便听绿蚁说道:“不知陈道长可是住在此处?”
宋朵儿眨了眨眼,问道:“姐姐你找先生?”
绿蚁听后不解道:“先生?”
宋朵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便噔噔噔的跑进了酒肆里。
“先生!”
“先生,有人找你!”
正在酒肆里看着那内功心法的陈炁抬起头来。
见到抱着猫儿的宋朵儿,便问道:“是谁啊?”
宋朵儿道:“是今天那位弹琴的姐姐!”
陈炁听到这话有些意外,随即放下了书,起身望去。
那绿衣女子走进了酒肆之中,将那身后背着的长琴放在了桌上。
陈炁见此上前,问道:“姑娘是找贫道?”
绿蚁舒了口气,伸手摘下了脸上的薄纱。
可薄纱之下,却是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耳下一直延续到了嘴边,可若是忽略这道疤痕,这张面孔,却是那般明艳动人。
“好久不见,道长。”
陈炁微微回神,听到这话却又疑惑。
“我们认识?”
绿蚁面色平静,似乎预料到了会是这样,开口提醒道:“三年前在余杭翠湖边上,有个冒失的女子向道长打听了住处。”
听到这话陈炁才慢慢想起了这么一桩事情。
“是姑娘你啊……”
陈炁恍惚了一下,说道:“姑娘竟还记得贫道?”
“记得。”
绿蚁重新覆上薄纱,在陈炁的指引之下坐了下来。
陈炁心中错愕,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当初也只是匆匆一撇而已,这般岁月,怕是连模样都已经在脑海之中模糊了。
可绿蚁却还是记得面前的人。
“道长离开余杭之后,一直都在这里?”
“昂,对。”
陈炁问道:“姑娘喝茶还是喝酒?”
“喝茶吧,有劳道长。”
“好。”
陈炁不多时就端上了茶水。
多看几眼之后,对于这位姑娘的记忆就越发清晰了起来。
绿蚁看着眼前的道人,说道:“未曾想在这他乡之地,还能再见到道长,着实是不容易。”
陈炁笑了笑,却也没有多想。
“或许贫道与姑娘有缘呢。”
绿蚁听后顿了一下,眼眸低垂半分,但却又很快抬起,化作平常。
陈炁坐了下来,问道:“当初在余杭待的不长,也没认识什么人,却没想到姑娘到现在还记得陈某,倒是陈某一直没认出来。”
“这又何妨,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绿蚁看着面前的人,顿了一下后道:“主要还是道长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身衣裳,还是那幅面孔,一如当年一样……”
让人一见就难以忘却。
陈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说道:“春夏秋冬,都是两身道袍换着穿,的确变化不大。”
“道长是修行之人,想来随意一些。”
“大概吧。”
陈炁倒上茶水,说道:“姑娘喝茶。”
绿蚁微微点头,那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抬起,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却还是用衣衫遮蔽,似乎是不想让面前的道人瞧见,却是没了之前在宋府时的大方。
举起茶来,掠过薄纱之下,轻抿了一口,再又缓缓放下。
绿蚁问道:“道长之后还会再回余杭吗?”
陈炁想了想,说道:“或许会吧,但可能也是很多年以后了,余杭很是惬意闲暇,这般福地,总是令人难忘的。”
“这样啊……”
在那酒肆的门后,几个孩子悄悄的探出头来。
猫儿在最下边,两个耳朵动了又动,试图听清那两人之间的对话。
四个孩子小声的议论着,严重尽是好奇。
“先生好像跟这位姐姐认识诶?”
“好像是的。”
“我听见了,三年前就认识了。”
“啊?这么早?”
“木头哥哥,你说这位姐姐来找先生做什么?”
木头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
百岁眨眼道:“不会是喜欢先生吧?”
木头伸手敲了他一下,说道:“别乱说话!先生舍不得打你,我可舍得。”
“哦……”
百岁摸了摸脑袋,也不敢再讲了。
正在几人小声嘀咕的时候。
却忽的瞧见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袭锦衣,手中握着一柄折扇,面容白净,剑眉星目,正似一位富家公子模样,却又有着几分豪迈的江湖气息。
陈炁见此道:“失陪一下。”
绿蚁见此点了点头。
便见陈炁起身,问道:“客官喝酒吗?”
谢雨竹坐了下来,接着说道:“一叠下酒菜,酒上二两就好,温一温,这会风凉。”
不多时陈炁便端上了酒,以及一叠下酒小菜。
谢雨竹看了一眼,便道:“店家你去陪朋友吧,不必管我。”
陈炁拱了拱手,道了声谢。
谢雨竹微微点头,随即却是在这酒肆里来回打量了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痕迹,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道人的身上,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绿蚁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说道:“有些不像是道长了……”
“什么?”
陈炁不解。
“我以为的道长……”
绿蚁沉吟片刻,说道:“大概是触之不及,只可远观的神仙中人,这般忙前忙后的,总感觉有失道长的身份。”
陈炁听后笑着否认道:“贫道可不是神仙,也没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修行之人也吃五谷杂粮,有时也要为几两碎银犯愁,我既接手了这家酒肆,自然也要做该做的事情。”
“何不找个小二?”
“忙的过来,也不必找,再者说,还有几个孩子也在帮衬着。”
“孩子?”
绿蚁想了起来,问道:“那几个孩子是……”
“收养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
“什么?”
“没什么。”
绿蚁回过神来,撇开话题道:“道长之后会一直在这里吗?”
“或许,至少要等着这几个孩子长大。”
“那得要多少年。”
“七八年,十来年,不算很长。”
“这样久啊……”
绿蚁心中想着,思绪有些远了。
陈炁说道:“说起来,今日在宋府闻姑娘一曲琴乐,着实令贫道佩服不矣,正似台下宾客所言,不似人间之乐。”
绿蚁回神,问道:“道长若是喜欢,绿蚁再奏上一曲又何妨?”
陈炁听后愣了一愣,说道:“可以吗?”
绿蚁莞尔一笑,答道。
“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