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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漠不关心

    之后,城隍问该怎么办。

    说句实在话,赵玄很茫然,每次预定好的事情的发展方向,可总会横生枝节造成别的意外。

    这场事情,本该简简单单,判案,依法行使,一天时间都用不到,却搞来搞去,最终搞成了这个样子。

    茫然到最后,生出了怒意。

    不仅对修行门派怒气,更多的也对大周朝廷。

    这跟在武备堂听到学到的完全不一样,那时候的他认为大周就算偶有波折,却不过只是个别事,大多人都勤勤恳恳为大周办事。

    直到出了都城,跨越万里见到生老病死,见到妖兽食人,见到贪官污吏横行,甚至见到最该站在皇族一边的宗人府都意图不轨起来。

    那可是皇族最忠心的一条狗啊,相信有这么一句话,就算皇族兄弟骨肉相残,宗人府都不会反,现在看来无疑是句屁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春江城隍看惯了世事,“不说大周,就说之前的朝代,大秦大汉大赵等等,哪一个不是昌极一时,最厉害时候甚至能让三教九流高坐云端的圣人拉下脸去跪皇帝,只为能够球的传播道理的机会,现在都哪去?”

    “雨打风吹去啊,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哼,这话倒不假,去翻史书,翻来覆去无非都在讲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杀人放火。”

    “杀人最多做天子,放火最多做高官圣人,从来如此。”

    这话,极为大逆不道,让上面人听到十个脑袋都不够砍,道理是这个道理,大家都这么做,心照不宣捂着盖子,在没有绝对实力前,不能坏了规矩。

    “该怎么做。”

    “不能说给朝廷,你的消息刚传上去,恐怕下一刻,某位境界高到天上的修士便会无意间摧毁整个春江城。相信老夫,这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

    赵玄紧锁眉头松开,“不能说给朝廷,说给国师?”

    “孺子可教也。”城隍瞧着已经彻底晕过去的知府,一边伸手封禁记忆,边回应:“朝廷无非是几座宫殿,十几座衙门,饭还是要分锅吃,你把信报给了朝廷,就是报给了全部衙门,砸人饭碗怎么能不杀你?报给了宫殿出了事情,也牵扯不到你头上,那位做什么知道什么都不奇怪,毕竟,他是砸锅的人。”

    国师砸锅,这也是天下人的共识。

    这位三教贯通的奇才,有实力有胆魄,更有接济天下的心,许多人厌恶,相对自然也有许的人愿意追随。

    这世上,从来不缺真正大公无私之人。

    ……

    ……

    屋子里头在煮粥,咕噜响成一片。

    说是煮粥也不恰当,没人能将砂锅里面黑乎乎的一滩认做粥,且说就算在外乞讨的乞丐手艺也比这个好。

    可要说这是国师煮的粥,便是不可争议的第一,谁反对他们就骂谁。

    “又煮糊了,唉。”

    国师唉声叹气,手里拿着锅铲,蹲在砂锅前无形象,嘴中不停念叨,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误。

    “别尝试了,你做饭不是手艺差,是天厌之。”

    “人定胜天,厌就厌,还能饿死我不成?”

    国师随口反驳红衣女子,将这一锅倒在旁边桶里,又放米放水煮下一锅。

    红衣女子看得直摇头,不说米和水的比例不对,就是淘都没淘直接就放,做出来能吃?

    看似在浪费粮食,实际也在浪费粮食,归根结底,代表了另一种态度。

    与天地抗争。

    因为一件事,天地厌恶国师,但天道无私视万物如一,顶多劈几道雷、刮点罡风,然而不管是雷还是风,对国师来说依然不痛不痒,反倒嘲弄天地,天地便怒了,既然风雨不行,就让你遵循自然饿死罢。

    于是,就有了不管国师做如何简单的菜,哪怕单纯做凉拌菜,也会在干预下横生波折,最终完全不能吃。

    倒也不是国师非要吃饭才能生存,到了他这种境界,餐风饮露便可长生久视,吃与不吃只是调剂品,他将做饭做菜当做对天地抗争,直到天地服输为止。

    “你呀……”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宗人府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问我?”国师语气波澜不惊,“问我就是杀干净,重新换一批人。”

    “你做得到,但不能这么做。”

    红衣女子从来不质疑国师实力,这件事背后的关系太过错综复杂,倒卖皇族血脉用作材料,这种捅破天胆子小门小户可做不出来,非得是背后有大人物撑腰的大道统才行。

    而这些人,本就和国师互为死敌,双方火药味儿很浓郁,只差个火星子便能引燃,因此双方都很克制。

    打架不是问题,问题是打架而造出来波折,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一举一动皆在调用天地之力,说一句焚山煮海不会过,倘若不把战场拉到天上,被强迫与人间出手。

    顷刻间就能消磨万里山河。

    火星很多,宗人府算不上最大,但足够引发灾难。

    “小玄这孩子不容易,自打到了地方,每天不是斩妖除魔便是生死搏杀,我知道你是想练一练心,但是没必要将自己经历强加在小玄身上。”

    “高一个境界就罢了,但高两个三个境界以大欺小,倘若不出手,人家还以为国师的人没依没靠,只得让人欺负。”

    红衣女子见国师不回话,一脚把砂锅踢远,国师这才无奈回答:“我说了,我没收过徒弟,你不要人云亦云…另外,这是他自己惹出的祸,就该自己收场,没人能帮他,你也不许去帮。”

    “跨过去,陷入死境仍振奋,可算是成材,没跨过去,死则死矣。武备堂有很多天资不凡的年轻学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这话,很无情,又很现实,红衣女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我总觉得,你比我更像神。”

    “或许吧,在其位谋其政,到了这个位置一举一动旁人都觉得有深意,与其让他们见到人,不如畏惧高高在上的神,无私、即无畏。”

    红衣女子无话可说,类似对话在过往已经发生过成百上千次,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她再次将砂锅踢远,不去看国师欲言又止的脸色,思索如何回赵玄的信。

    国师不认,她认,没道理眼睁睁看着自家人被他人以大欺小欺负,良久,提起笔墨,写了一封信,由天地灵机转送过去。

    之后,这座独立于世的小天地再次传出焦糊味道,并伴随着呛人咳嗽声。

    “得,又失败了。”

    “不,是人定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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