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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冷战

    “我没有证据,只是想起紫菀还在世时,和栀子很要好,有一回对栀子说漏了嘴,叫卫姨娘进了我的小书房,看到了我画的图,二爷,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卫姨娘一眼就看出那是弓弩的部件图。”

    能认出弓弩,并不稀奇,只要不是傻子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但从一张张分散的小部件图,看出这是弓弩部件的,那得是对弓弩极其熟悉的人才能做到。

    卫可心的家世背景注定了她不会是这种人。

    可她偏偏又能一眼认出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当时就跟二爷说了,二爷却一直不当回事,明显就是偏心。

    “我知道了,你不要想这些了,这段日子,就在府中安心养着,就住在正院吧,我也会住在这里。”

    我抿抿嘴,他住在哪儿关我什么事?

    叫我住在正院的偏房内,出门就能瞧见牡丹那张臭脸,二爷可真有心啊。

    二爷倒没软禁我,我日常还是能出门走动,去逛逛园子也好,回去看看香雪海也罢,都行。

    娇鸾被调去和春兰住在浮翠居,看着香雪海的就只有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见了我就怯生生地躲在廊子下头,怪没趣儿的。

    我就不怎么爱往香雪海来,闷了就在正院和浮翠居的夹道中走一走,有几次,听见浮翠居里头正在吵架。

    无非是春兰和娇鸾在争绸子缎子,争一盘点心果子,为了这点东西,成天吵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眼下二奶奶在“养病”,这府里的中馈就又落到了南姨娘的手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三天两头往浮翠居送东西,还都是送单份的来,惹得浮翠居天天鸡飞狗跳。

    有时候大半夜的都能吵起来,在正院都能听见。

    夜里我睡得好好的呢,被夹道那边的尖叫喝骂吵醒,心里就很烦躁,正要出去,二爷忽然从隔壁的书房走过来,站在门口看我一眼,我就又躺下了。

    “你先睡。”

    二爷丢下三个字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听着浮翠居的尖叫更响,叫得人心里怪瘆得慌。

    我连忙披上衣裳,叫红桃扶我出去瞧瞧。

    才走到正院门口,就见几个粗使婆子拖了一个人出去。

    定睛一瞧,正是娇鸾。

    她青白着脸,披头散发的,被两个婆子架着,还在奋力挣扎:“二爷!我是娇鸾呐!您发落错了人!您不是最喜欢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吗?我说春兰是从丫头爬上来的贱婢,没说错呀,您为何要发落我啊!”

    “二爷!您可不能撵了我,我是张太太送来的!二爷撵了我,就是打张太太的脸!张太太可是长辈呀!”

    “你们是死了的不成!”二爷从浮翠居冲出来,指着那几个婆子怒斥,“不会堵上她的嘴么?给我把人扔到张家门口去!”

    婆子因为娇鸾而被训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巧劲儿,竟然卸了娇鸾的下巴,那娇鸾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二爷回身又骂跪在浮翠居门口的春兰:“贱婢!你们奶奶病着,你不知道去侍疾,还在这里闹腾,吵得你们奶奶不得安宁!从明日起,去给你们奶奶侍疾!等你们奶奶好了,你就收拾了包袱去庵里修行吧!”

    呀,这是要撵春兰去当尼姑啦。

    我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当尼姑好呀,当了尼姑,我那小画册上的内容才名副其实。

    二爷训完了话,便回了正院。

    他牵住我的手,像对待一件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揉搓着。

    “不是叫你先睡么?为何要出来?夜里凉,小心吹了风头疼。”

    他送我回偏房,又扶我上床榻,看着我躺好,细心地掖着我的被角。

    “你再等等,”二爷轻声念叨,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张老爷的确和倭国人做过生意,杭城那边应该也会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只要再找到一个靠得住的通译,你就能回庄子上了。”

    我别过头,不想搭理他。

    他也不恼:“你好生歇着,明日中秋,我叫人给你扎了兔儿灯,你拿着去逛园子吧。”

    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滑进枕头里。

    这几日二爷总这么哄着我,他越是这么温柔,我就越不想搭理他。

    有这低声下气哄着我的功夫,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明明那些穿越前辈们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行了?

    早知如此,我才不逞能呢。

    “卫可心明日就到,”二爷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会留神看着她,她若是有破绽,我定然不会轻饶她。”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嘟嘟囔囔地问二爷:“二爷也会把她关起来么?就像我这样?”

    身后的人许久没有答话,我便冷笑两声。

    果然最难撼动的就是青梅竹马白月光。

    “她若真的是细作,我会杀了她。”

    我身子一紧,忙转过身,二爷已经起身出去了。

    月光照在窗前的那一片地上,把窗户上的花棱子全印了出来,晃晃悠悠的,怪好看的。

    床前明月光。

    我轻声念了一句,眼泪便糊了一脸。

    小时候不懂这首诗,现在懂了,可我床前的这片明月光,却已经不是我家乡的那片月光了。

    第二日一早,春兰就来正院侍疾。

    我听着牡丹在院子里骂她,就伸了伸懒腰,叫红桃去吩咐徐嫂子,我想吃炸鸡。

    正院里的小厨房被二爷拨给我使唤,徐嫂子全权伺候我的一饮一食,不曾叫别人插手,孙妈妈被临时抽调去照顾二奶奶那一胎,抽空还会来看我一眼,跟我说两句话。

    大概是因为有二爷在的缘故,牡丹瞧着我,总是客客气气的。

    至于正院里的其他小丫头,都不敢靠近我。

    我在正院里,就有了一种短暂的奇异的自由,每日可以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去哪间房就去哪间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敢拦着我。

    就比如现在,我就一边吃着炸鸡,一边看二奶奶怒骂春兰,真是自在得很。

    “辛夷,你别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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