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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打起来了

    “约莫十三四,那姑娘也是被拐子拐的,转了好几手,卖了好几回,早就不知自己多大,家又住何方。”

    我垂眸叹气,也是个可怜人呢。

    这姑娘很聪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跟着二爷比跟着一个十二岁、什么都没有的毛小子强。

    她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条更好的活路,只要不害人,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可二爷真的会收了她么?

    收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那不就是个变态吗?

    我心里对二爷存了气,又想着他昨晚莫名其妙叫我等着,就更添了一层怨。

    又气又怨,又担心又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像是从天而降一张大网,把我紧紧网住,越收越紧,让我都快喘不过气儿了。

    我身上又生了一层冷汗,眼前好像多了一颗胖乎乎的黑色丸药。

    那丸药一会儿功夫就幻化成一个蛋挞,又一会儿变成一块炸鸡,好似一眨眼,就成了一块巧克力……引着我不停地咽口水,总想回头去找红桃拿药。

    频频回了几次头,才后知后觉,今日我只带了娇鸾一个人。

    “妹妹往后看什么呢?”

    李姨娘往后看了一眼,就黑着脸转过头:“真是晦气!张太太这是往你院子里塞了一个人来恶心你呢。”

    我定住心神,诧异道:“怎会是来恶心我呢?姐姐不知道张太太送她来做什么吗?”

    “放心吧,她成不了事。”

    李姨娘根本就没将娇鸾放在心上,见我不解,她就嗔道:“亏二爷那么宠你呢,真是白宠你了,咱们这位爷可挑剔了,跟外头那些臭男人不一样,他可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己炕上拉,想要爬二爷的炕,得看二爷自己愿不愿意。”

    我怔住了。

    所以,二爷收了我,并不是看在二奶奶的面子上,而是早就中意我?

    这也太可笑了。

    我慌忙甩头,把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袋里甩出去。

    做丫头时,我像个寄居蟹,拼命把自己往壳子里缩,就怕我这一脸狐媚子惹着了二爷,成日畏畏缩缩的。

    二爷怎会看中那个时候的我?

    李姨娘准是在骗我呢。

    今日正院里的人来得齐全,卫可心、南姨娘都到了。

    跟着卫可心来的,还是石斛,想来栀子怕是不大好。

    按理说,丫头病了,该挪出去养病才是,不知道卫可心为什么会把栀子留下来,还瞒着没报上去。

    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么?

    可先前李姨娘明明说过,卫可心这个人的心很硬,跟了二爷之后,把一路从京城伺候她到登州府的几个丫头婆子都打发了,单只留下了栀子和茉莉几个。

    这般心硬的人,瞅着栀子病了,又怎会将栀子留下来呢?

    我多瞅了卫可心几眼,卫可心就朝我看来。

    她脸色蜡黄,眼下青黑,脸上涂了好几层的脂粉,也遮掩不住疲惫。

    唉,有个不省心的弟弟,真是头疼啊。

    “卫姨娘老盯着辛姨娘做什么?”

    南姨娘也看了过来。

    她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精神头也很足,两弯柳叶眉描得又细又长,衬着一双丹凤眼越发勾人。

    “说起来,卫姨娘该给辛姨娘赔不是,”她捂着嘴娇笑了两声,“昨儿个二爷从你那儿出来,就去了香雪海吧?啧啧,你瞅瞅辛姨娘新得的那个丫头,那张小脸都被打破相了,必定是二爷把一肚子的火气都撒到辛姨娘头上,辛姨娘一时气不过,只好拿这个丫头出气了。”

    这是往我头上扣了一顶苛待丫头的帽子。

    这个名声可不好听。

    要是以往,我肯定会想着法子驳回去,必得把这个名声去了不可。

    但今日,我巴不得南姨娘这么说。

    越是叫人察觉到我的气急败坏,事情对我就越有利。

    我不说话,李姨娘就替我着急:“南姨娘可别混赖辛妹妹,这都是那小蹄子自己的错,跟辛妹妹有什么干系?”

    南姨娘冷笑两声:“我倒忘了,你原先也是个通房丫头,两个丫头凑在一起,倒投了意趣了,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虾嘎虾,鱼嘎鱼,乌龟噶个大王八。”

    她说的是登州府的乡话,意思是什么样的人就和什么样的人相处,譬如乌龟就能跟王八看对眼,用一句简短的话来形容,便是臭味相投。

    “关你什么事!”李姨娘最恨别人说她是通房丫头,立马反唇相讥,“你一个外边来的舞姬,也会说登州府乡话?难不成,你在登州府还登台献艺过?”

    这下子算是戳到了南姨娘的痛处。

    她当即就摔了茶盏,推着多福,叫多福去撕李姨娘的嘴。

    宝珠不用李姨娘吩咐,先冲过来打了多福一巴掌。

    两个丫头随即就扭打到一处,把小花厅的高几都给掀翻了。

    屋里乱做一堆,芍药过来劝架。

    她不善言辞,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奶奶才起,姨娘们且消停一些,别吵着奶奶。”

    李姨娘和南姨娘哪肯听她的话,她们俩的丫头打在一起还不算,她们二人竟亲自下场,你拽着我的头发,我抓着你的衣裳,抱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我忙上前去拉架,实则是拽着南姨娘的手,不让李姨娘吃亏。

    南姨娘便骂我不要脸:“辛夷你拉偏架!”

    又扭头去吼卫可心:“你是死人吗?咱俩门对门住着,你这个时候不来帮我,还算是个人?”

    卫可心冷冷地看她一眼,忽然撇着嘴角笑了。

    那笑容有点奇怪,像是充满了讥讽,又像是对南姨娘很不屑。

    我说不好这个感觉,总觉得卫可心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审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呢!”

    高妈妈姗姗来迟。

    她指挥着几个婆子,把李姨娘和南姨娘分开,又叫人把宝珠多福绑了,要禀告奶奶,把人打发出去。

    “我的宝珠呀!”

    李姨娘瞬间就冲过去,抱住了宝珠,不许人碰她,还说谁要是敢带走宝珠,她就一头撞死。

    “姨娘且歇一会儿吧,”高妈妈不耐地道,“奶奶才有了身子,姨娘就闹得沸反盈天的,这是打谅着奶奶好性儿,就赶着这个时候造反么?”

    话音才落,就听着二爷呵斥了一声:“都闹什么呢!”

    二爷来了!

    我的心骤然缩紧。

    二爷,我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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