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陆朝驰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来,着急忙慌的。
但还有比他更慌的人。
“姐……姜棉!”音节在他嘴里卡顿了一下,才好险给扭了过来。
姜棉没说话,只抬眸看了江誉一眼。
莫名的,江誉在她这一眼扫过来的时候,好像顿时变得温顺了不少。
“没事吧?”江誉问道。
姜棉点头,“没事,就……忘记自己没躺在床上了。”
“吓死我啦。”陆朝驰走过来,小手在姜棉脑袋顶上轻轻摸着,“没撞到哪儿吧?”
姜棉搂了搂他,“没事儿,好着呢。”
陆朝驰说道,“那你和舅舅说说话?“
陆朝驰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也已经叫漏嘴了,不仅如此,舅舅有可能也已经猜到了。
“我进去画画。”陆朝驰指了指房间。
姜棉点点头,“乖宝。”
“舅舅买了早餐,你记得吃嗷。”陆朝驰说完,就拎着他的那份早餐进了房间。
江誉略有几分局促,但还是去拿了早餐过来,递到她面前,“吃吗?”
姜棉垂眸扫了一眼,“我不吃芹菜,你帮我挑了吧。”
她上辈子就不吃芹菜,有时候菜盘子里要是有芹菜,她就会嫌弃地皱起眉毛,然后让江誉帮她挑了。
矫情得不行,江誉总说她事儿精。
但说归说,每次都会帮她挑干净。
她死之后,江誉甚至都不吃放了芹菜的菜色了。她刚死那阵子,江誉甚至看着菜肴里做配菜的芹菜,都会出神,都会难过。
而现在,再听到这个‘矫情’的要求。
江誉的眼圈红了,声音低哑,“矫情。”
他拆开一双卫生筷,将炒面里的芹菜,一根根地挑了出来。
姜棉看着他的动作。
片刻后,轻轻说了句,“长大了啊。”
啪嗒一声,有一滴温热的水珠,砸进了炒面里。
江誉抬眸看着她,“为什么……”
他甚至难以好好说话,气息完全错乱了。
但姜棉却像是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刚开始,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时候也会觉得,或许只是我自己的一场幻梦。”
到现在为止,姜棉有时候都还会在心里有些很隐秘的想法。
现在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已经死了的自己,在经历的一场永不止息的幻梦。
“也会担心,如果只是暂时借了别人的身子鬼上身,有一天身归原主,而我尘归尘土归土……”
听到这话,江誉眉心一跳,心跳都乱了节拍。
“再后来,则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明明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却还是栽进了同一个坑里。觉得有些难堪。”
没脸面对家人。
“傻不傻……”江誉声音哑得厉害,“家人怎么会让你觉得难堪?心疼你还来不及。”
“爸妈那天在墓地看到你了。他们想你都快想疯了,却担心惊了你,忍着什么都没有说。”
这倒是让姜棉有些意想不到,“他们……看到我了?”
江誉点了点头,“他们老去,早几年几乎是每周都去。”
姜棉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那时总碰上那疯子,爸回回被气得血压飙上来,后来就不每周去了,每个月初一十五总会去,你的生忌死忌,都去。”江誉道。
姜棉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江誉思忖片刻,问道,“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姜棉顿了顿,明白江誉话里的‘他’是谁。
她点点头,“嗯,应该是。”
“他……能放你走?”江誉心里对那位前任姐夫,一千万个不满意。
但客观上,他也很清楚,陆泊舟对江眠的执念,不比任何人轻,甚至比谁都重。
无论是爸妈,还是他,虽然这些年一直因为江眠的死而痛苦。
但也在努力生活着,努力活着,努力从悲痛中走出来。
陆泊舟不同。就江誉所知道的,这个男人似乎从江眠死那天开始。
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天了。
他们都在努力地走出来,而陆泊舟却一直沉湎在那一天。
从没走出来过,也没打算走出来。
听到江誉这话,姜棉笑了笑,“小誉。”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江誉只觉得心尖都抽了抽。
“我是个活人,我是自由的。以前我爱他,又没有筹码,只能掣肘于他。现在不同了,我不在乎了。”
“他放不放我,我都要离开他。”姜棉说道。
听着姜棉这话,江誉也冷静了下来。
“那之后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江誉说,“我们会处理好。”
姜棉一怔,看向他。
江誉笑了笑,“我来本来也就是想和你说这个。”
“你之后如果不愿意,不再和陆泊舟有接触了也行。”江誉道,“手续的事情,宫妍那边会帮你弄好的。”
因为前世姜棉就想过要和陆泊舟离婚,所以对这些手续什么的,也有所了解。
如果按照江誉这话的意思。
他们可能根本没打算让她去和陆泊舟再接触。宫妍应该会直接帮她提出离婚诉讼。
姜棉沉默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好。”
原本也想了想,有没有什么想要再和陆泊舟说的话语。
可是想了想,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好像本来还想要和他说的那些话,在看到徐雅薇回来,在他电话里听到徐雅薇的声音之后。
好像就什么都不剩了。
江誉不想走,哪里也不想去,但又觉得就这么呆在这儿,好像又有些不太合适。
姜棉看出他的局促,笑了笑,“想在这留着就在这待着呗,不用那么局促。”
江誉定定看了她片刻,低声说了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姜棉弯眸一笑,主动倾身上去,搂住了江誉。
江誉搂着她,好像在这一刻才觉得,心里缺了数年的那一块,才终于拼凑上了,补上了。
“我很想你。”江誉声音哑哑的。
姜棉不希望搞得他太伤感,只停顿了片刻,就轻轻笑了一声,说道,“现在是不是该我叫你哥哥了?”
江誉原本还伤感的情绪,顿时缓和了许多,“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小狗誉。”
这是只有江眠才会知道的,对他的昵称。
江誉脸埋在她肩头轻轻闭上了眼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