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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徐家洼四人结义

    天柱山,位于华祝国东方,其东西纵横五百里,南北三百余里。因其有一峰如柱子般直插天际,且峰上孤零零有一崖,上面刻有“天柱崖”三个大字,故曰天柱山。

    说起这三个字,便有故事。

    这三个字每字各有十丈大小,苍劲有力,其上用了朱砂涂抹,绚烂异常。只是不知是谁、何年何月刻于崖上。

    天柱崖险之又险,未曾听说有人能攀登而上。就是采药或打猎的壮年汉子也无法上得去,于是,人们便盛传是神仙所画,是神仙清修之所。更因山中常年雾气笼罩,氤氲蒸腾,好似一派仙境,所以寻常百姓有事无事便来烧香祭拜,使这天柱山更添几分出尘之气与神秘之感。

    这方圆千里的天柱山并不独有天柱峰一峰,其他各峰如天崂峰,天浮峰,天珠峰,天泽峰等也是高大险峻,怪石嶙峋。只是没有天柱峰这么出名罢了。除此之外,天柱山还有很多小山,众山如巨人般摩肩擦踵,层层叠叠,住于附近的人们更喜欢叫它十万大山。

    这可是夸张的说法了。外地人每每听到此话,总会嗤之以鼻。特别是那些走过南,闯过北的行商更是如此。试想,若真有十万大山,这天柱山别说方圆千里,就是万里也有了。方圆万里,就是传说中的方丈山也不过如此吧。可是每每有人来到天柱山后,便会改变这想法。

    其实,人们叫它做十万大山,也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大。而是人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山里面到底有多大。

    原来,这天柱山十分古怪,只有天柱峰一峰可以进的去出的来。其他各峰人们只能在外围打转,再想往里深走,因其终年雾气缭绕,不见阳光,进去的人便会迷路。

    有人不小心转进去,走了很多天发现自己竟然又转回了原地。

    也有好事者不信邪,带了奴仆、杂役、斧子、锤头进去,沿途做了记号,可最终还是迷路,最后竟然无人走出。这事以后,便使得天柱山更符合百姓心中山中有神仙的说法了,都说是好事者惹恼了神灵,被神灵收去了。

    有老者也曾听自己的祖先讲过,说是三百年前这山里住进了一个神仙,所以这山才有这么多古怪。朴实的百姓便对这山更加敬畏了。

    也幸亏这天柱峰方圆也有百里,里面多虫鸟野兽,有河流经过,使附近的百姓得了实在,摘些瓜果,猎些虎豹,倒也过得安乐,便不再去其他峰探寻什么神秘了,却也使其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严。

    天柱峰下三十里处有一山村,名曰徐家洼,却并无一户姓徐,半数姓李,其余赵钱孙李都有,具体何因已不可考。村里一百七八十户人家。

    常言道“靠山吃山”,因此,村里大多人家是猎户,懂得操枪使棒,搭弓射箭,铺设陷阱,常得些猎物皮毛贩卖,日子倒也过得去。

    这徐家洼村东头有一猎户人家,当家的唤做李擒虎,因其排行老三,村里人便唤作他李老三。

    李老三四十有三,身体硬朗,只是腿有些瘸,是前几年猎熊时被黑熊一巴掌拍断的。因为腿脚不利落,于是李老三不能和村里的青壮一起狩猎,只好在偏僻处设置陷阱,捉些山鸡、野兔,虽偶有收获却不够嚼用,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这一日,却见李老三背了一只山鸡从山上下来,和村里人热情的打着招呼,一瘸一拐地走回家里。

    刚走到村中,村正李泉水便见到李老三背上地山鸡,笑着道:“老三,今日收成不错啊。”

    李老三见是村正,忙道:“村正,不过是猎了一只山鸡......唉,自从我这腿废了后,我家秋儿便没吃什么好东西,今天总算弄到这只山鸡,回去给他补补身子。”

    村正点点头道:“不错,秋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且等等”,说完便闪身进了屋子,不一会拿了一袋子米出来了,大约十几斤重,“这是别人捎给我的,你也知道,我家里富裕得很,家里吃不完,你且拿着”。

    李老三忙感谢道:“村正,这实在是……”,他嘴笨,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泉水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将米塞到他的怀里,然后挥挥手走了。李老三眼角有些湿,向村正的背影微微恭了一下身子,这才大踏步去了,只是步子踉踉跄跄,看着有些悲凉。

    村正媳妇从里屋出来,正看到李老三身上背着自家的米,埋怨道:“他一个瘸子,又不能上山打猎,一个废人,还可怜他作甚?可惜我的好米”。村正喝骂道:“妇人之见”,回身进屋,不再理睬婆娘。

    却说李老三回到家中,见自家烟囱炊烟袅袅,知道家里的正在做饭,忙大声唤道:“秋儿他娘,先不忙做饭,且出来看看我今日得了什么好东西”。

    便见屋里出来一个妇人,三十五六岁的光景,端庄秀丽,头挽发髻,穿一身青色长衣,用一根筷子挽着发髻,正是李老三的婆娘赵氏。

    这李老三的婆娘赵氏,是徐家洼以南,三百里外的万家镇赵员外的女儿,年轻时走亲戚遇到了老虎,被李擒虎所救,于是倾心相嫁。本以为日子会红红火火,谁料天降横祸,李老三的腿在围猎时被一只黑熊所伤,再也不能打猎,于是李家的日子便日见惨淡起来。

    起初赵氏不时回娘家要些体己,家中的日子凑合着过。可时间日久,离得家实在太远,娘家渐生不满,竟欲让赵氏与李老三和离,赵氏坚决不从。于是娘家就断了对赵氏的资助,欲迫使其回门。赵氏原本心性温婉,此时却颇为刚强,见娘家如此势力,便再也不回娘家。乃至两家这几年竟断了往来。

    赵氏不离不弃,辛苦操劳,李老三心中颇为愧疚,却说不出那多好听的话,只是有饭让妻子孩子先吃,有衣先紧着妻子与孩子穿,万事都与赵氏和气商量,自己更是起早贪黑的外出捕猎,因此日子过得虽是贫苦,却也不至于散伙家破。此举倒引得学堂里的老学究啧啧称赞。

    赵氏一眼便看到了李老三手里提着的山鸡,顿时喜道:“我正愁着如何给秋儿补补身体,这下可好了。秋儿许久未曾吃肉,身体削瘦的厉害。”

    李老三听到,心中黯然,却故作不以为意道:“怕的什么,虽瘦却也不曾弱了哪里去,男孩子家家的怎么就那么娇贵了。”

    赵氏心疼自己儿子,却也知道当家的脾气,嘴上不说什么了。忽的看到李老三身上的米袋,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李老三道:“泉水哥刚才给的米”,赵氏点点头,喜道:“泉水哥真是有心了。”两人便进屋收拾起来。

    ......

    却说李老三正在家拔毛杀鸡,忽的听闻村中人声鼎沸,喧闹不已,心中不由疑惑道:进山围猎的猎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许是这次运气好,猎了什么好东西吧。不仅又想到当年自己的风光。

    当时自己身强体壮,更习得祖上传下的武艺,在围猎的队伍里总是拔得头筹。村中之人谁不称赞自己一声好汉!谁知道,那年遇到了一头巨大的黑熊 ,自己不顾别人劝阻,孤身一人就冲上去与其厮杀,结果……

    看看如今的窘迫,李老三心中便黯然起来。便把念头转到山鸡身上,五指用力,咔吧一声就撕下了鸡头。

    赵氏却从里屋出来,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眼睛往屋外望了望,皱眉道:“怎么如此的喧闹......咦,这声音怎往这边来了。”

    李老三是多年的猎户,自然耳聪目明,知道是往这边来的。却也知道这热闹跟自己无甚干系,便找话道:“秋儿多久没去学堂了?”

    赵氏听到果然回过头来,叹气道:“怕是有三个月了吧!我问他为何不去,他说家中本不富裕,学堂花费不小,便不去了。”

    李老三道:“杨老学究不是免了他的费用,让他不要中断学业么?”

    赵氏又叹了口气道:“是啊,可是秋儿脾气执拗,道是不使钱去读书,到底是别人施舍,家中虽穷却也不肯失了骨气。老学究无奈,只好每每借书给他,让他自己研读罢了。说起来,这都是随了你……”

    李老三想起赵氏为了这个贫穷之家,不惜与岳父母家断了来往,颇有古人遗风,孩子也随极了他母亲,于是点点头道:“虽然如此,到底多了几分男儿的担当,不愧是我的儿子。他去他二叔家住了三天了,也该回来了……怎么这吵闹声竟往我家中来了。”

    遂与赵氏一同出屋,却一眼望到人群前方一个半大小子,身上背着什么东西——却不是自己的儿子李秋又是哪个!

    李老三心中大惊:这么多人跟着,难道是秋儿闯了什么大祸不成?是了,是了!这个孽障一向顽皮的紧,跟村里李灼、郑树德等几人整日里上树跳井的,邻居家经常来砸门,我只道是孩子顽皮,不曾太过责罚他,却不成想今日酿成大祸。心中自责不已,脸上却又惊又怒。

    人群中有几个村里的顽童,其中一个看到李老三,忙跑到李老三跟前儿,嘿笑道:“三叔,三叔,你家小秋好胆量,竟真的捉了一只活的白狼回来。”

    李老三闻听,手里一哆嗦,山鸡掉在地上,颤声道:“什么?活捉了一只白狼?”

    这时,人群已走到李老三家柴门口。当前背着东西的正是李老三的独子李秋。

    李秋今年一十三岁,天生顽皮,人却机灵古怪。当年生他的那天刚好立秋,李老三请老学究给李秋起名,老学究抚须望天沉思半刻,道:立秋生人,秋主收获,就叫李秋吧,以后多收多获。又觉得秋天太过肃杀萧索,就又给李秋起了个字,叫作东君,以示中庸之意。

    起完名字就去抱李秋,李秋却哇哇大哭,尿了老学究一身,李老三忙抱拳向老学究赔礼,老学究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好小子,我与此子有缘。李秋,李东君,你说是不是呀?哈哈哈……”小李秋便不哭了。

    李秋打小便拜了老学究为老师,在学堂里读书,因为聪慧,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无一不通,老学究更是倾囊相授。奈何前些年李老三瘸了腿后,李秋便辍读回家,起初还时不时到学堂应卯,最近这三个月,直接不再去了。

    老学究找了李秋几次,让其回学堂读书,将来便可以考个功名,谋个前程。谁知李秋死活不肯回去白白读书。无可奈何之下,也只由的李秋去了。只经常借书与他,希望他莫误了学业。

    这李秋脸瘦削的厉害,两只眼睛凸了出来。衣不蔽体,露出根根肋骨,让人看了揪心。他此时浑身青紫,头发的髻子已掉,草草的用根藤挽着,打着赤脚,甚是狼狈。因为背着东西,身体前倾,身高只及常人的肩头。刚走到自家门前,身形一个踉跄,李老三两口子赶紧上前扶住自家小子,这才见的真切。

    李秋身上背着一副床一样大小的板子,约有三指见厚,板子前头有两个手臂粗细的洞,白狼的两只前爪从洞中伸过,搭在李秋双肩,被李秋两只手死死地攥住。由于板子阻隔,狼的嘴咬不到,只有两只后爪不停刨挖,使得板子的下方几乎被刨挖透了。

    众人这时才看清李秋到底是如何捉的白狼。

    原来,李秋用的这个法子很简单,是几乎所有人都懂得的:先在狼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一个坑,及腰深即可,上面覆盖上床板,将板上扫上灰土草屑,只留两个窟窿,人躲在洞中,里面弄点血腥气即可。待到那狼走到这里,闻到洞里有血腥气,以为有美味,便从洞里伸爪子去够,人只要牢牢的抓紧狼的两只爪子,然后起身一背,这事便成了。

    只是这方法简单,要做到却着实不易:一者,洞只能及腰深,太深人就不能背起板子了。所以人在里面只能蜷着身子,十分累人。 二者,在林子里,可不是独有狼喜欢血腥味,老鼠,毒蛇,甚至老虎,豹子都有的,都可能被血腥味吸引来。特别是老鼠毒蛇,因为都能从洞中钻入,所以会给里面的人很大的麻烦,所以地点一定要选好。三者,需要里面的人有极大的耐心,待个三五天是经常的事情,吃喝拉撒必须都在里面,不能随意出这个陷阱,否则狼一旦受惊,便不会再来了。

    李秋捕地这只白狼便是用了三天的时间,且是一只十分稀有的白狼。这份胆量和耐心已经足够让这个村子里的猎户刮目相看了。

    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凭一己之力竟然捉了一只稀有的白狼,而且是活的。这给了村中猎户极大的震动。

    小时候的李秋由于喜欢发呆、愣神,村里人都觉得他有些痴傻,因此除了李灼、王锁、郑树德几个,其他孩子都不爱跟他玩儿。哪怕后来村里唯一的学问人,杨老学究出面了,村里人也只是明里不说,暗地里依然嘲讽和讥笑。

    即便后来李秋在一众孩子当中读书读地最好,村民对他最大的感观也是觉得这孩子有点聪慧,是个读书种子。这评价虽然看似赞美,但是其中暗含“手无缚鸡之力”的不以为然。

    山里的猎户读什么书?谁打得猎物多,谁才是好汉。

    然而,现在看着身体瘦弱的半大孩子,竟然背着重重地门板与白狼走了回来,村民们无一不被震惊地无以复加。

    村里的猎户们都是爽直的性子,最喜欢胆量大的人,李秋这番,无疑让全村猎户的心中对他升起敬佩之情。

    周围已经有猎户开始教训自己的孩子,

    “看看李秋是如何做的,以后多学学别整天掏鸟捉鳖的瞎胡混”,

    “好胆量,真是好胆量”,

    “虎父无犬子啊”,云云

    老学究则捋着几根稀疏的花白胡子道:“此子不但聪慧,擅谋,难得地一身是胆,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也。”

    李秋胸中本来屏着一口气才走了回来,如今终于到得家里,心中那口气一松,身子一软,整个人便瘫坐在地上。

    白狼已被李老三缚住了四蹄与嘴巴,找了个竹筐扣住。

    赵氏心疼的抱着李秋,眼泪开了泉似地,止不住的往下流。

    李老三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见儿子萎靡不振,妻子又是这般模样,只得罢了。

    在屋外看热闹地村里人见到此种情形,知道一家人有话说,便慢慢地散了,只余几个顽童在那里嬉戏。那个最先来报信的半大小子却是村正李泉水的独子李灼。

    李灼与李秋同龄,是从小的玩伴,虽没有李秋长地高,却不像李秋那般削瘦,而是长的虎背熊腰,这是常年习武的结果。

    这时李灼走过来,对赵氏提醒道:“三婶,小秋这是三日未曾进食了,又背了这畜生从山上下来,疲惫不堪,三婶快把他扶屋里歇着吧。”

    李老三赶紧把儿子背到屋里躺下,又把他身上的烂衣裳全部脱了,只见浑身无一处好皮,青青紫紫,被草蔓割伤的一块一块的。赵氏一见,眼泪又止不住了。

    李老三众多疑问,心中烦闷,不耐烦地对赵氏道:“哭个什么,快去给他煮一锅热水,再把山鸡炖了,没听小灼说么,孩子饿了三天了。”赵氏醒过神儿来,忙去准备了。

    李秋因脱力疲惫,此时已昏昏沉睡了过去。李老三叫来李灼,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之前小秋不是说去了赵庄找他二叔去了吗?怎的上了山去捉狼?”

    李灼挠挠头,红着脸道:“三叔,是我的不是了。三天前我与小秋一起玩耍,然后我们就打了个赌,说是如果他能空手套着一只狼,而且是活的,我们几个玩伴就尊他为大哥,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谁知小秋竟然当真……”

    “胡闹,”李老三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升腾起来,这天柱山岂是随便上的?那次打猎,村里的猎户不是结伴而行,山中的猎物有多凶猛,家里的大人难道没有告诉过李灼么。就说自己的这条腿,也是被山中的黑熊给踩断的。

    然而毕竟是小孩子家玩闹,李老三只好强行抑制心中的火气,撵人道:“你先回家吧,顺便替我谢谢你爹。”李灼见状,只好讪讪的走了。

    此时的李秋,睡梦中则是一副别的场景:他见到李灼、王锁、郑树德几个人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对着自己口称大哥,说今后唯大哥马头是瞻。于是心中得意地很,不由张嘴大笑起来,不想一笑又牵动了脸上的擦伤,便疼醒了,口里不停地“咝咝”吸着凉气。

    他睁开眼睛见到自己的父亲正满脸怒容盯着自己,瞬间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忙起来告罪,谁知一动,浑身骨头“咯嘣”作响,疼痛难忍,便如散了架一般跌回床上,呲牙咧嘴地,作可怜状。

    赵氏刚端了鸡汤进来,见到儿子这般,忙道:“小祖宗,你饶了我吧。”就要上去搀扶。

    李老三两眼一瞪,喝道:“不许扶。”又对李秋道:“滚到祖宗牌位前跪着去。”

    李秋斜眼瞄着父亲,见到父亲满脸寒霜,并没有因为刚才自己地惨样就心软下来,实在无奈,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好下床。只是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子,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忙双手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前挪。赵氏又想去扶,被李老三一眼瞪了回去。

    待走到祖宗牌位前,李秋再也支持不住,“扑通”跪了下去。谁知往日里只觉得被父亲罚跪腰背酸痛,今日却感觉下跪如此舒服,便把屁股坐到小腿上,静静的等着父亲发落。

    李老三却不肯如此放过李秋,走过来用脚踹了李秋屁股几下。李秋知道躲不过,只好挺起腰跪直了身子,只是这样一来,浑身骨头立时疼痛起来。

    李老三喝道:“混账东西,知道我为何罚你么?”

    李秋老实道:“知道。孩儿不该不去二叔家。”

    “混账,还不肯说实话吗?”李老三瞪眼道。

    “呃……孩儿不该偷村西头老铁叔家的床板子,老铁叔没了床板,估计睡觉睡不安生了”,李秋低着头,眼睛咕噜噜转地飞快.

    “这只是其罪之一,还有呢”,李老三拍了桌子。

    “孩儿也不该去偷村北头王二婶家的鸡……本来我也没想着偷她家的鸡。可那天真巧,我背着床板子正往山上走,王二婶家那只叫做阿花的老母鸡竟然跟了过来。怎么轰也轰不走,正好我作陷阱缺少诱饵,孩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李秋仔仔细细的交待道。

    李老三哭笑不得,气虽消了大半,但李秋此次实在胡闹的过了些,不给点教训,怕是将来有个闪失。只得板了脸,装作不闻。

    李秋斜眼望去,知道火候已到,忙纳头拜倒,“父亲,孩儿知错了,不该和李灼他们打赌,也不该私自上山,孩儿让父母受惊了。”

    只说到这里,膝盖和腰间便觉锥心疼痛。只是他平日里倔傲惯了,不疼时装疼,真疼时却死活咬牙不出声。

    李秋怕父亲看见他疼的咧嘴,忙又磕了一个头遮掩。继续说道:“虽然和李灼打赌,孩儿也知道不可鲁莽上山。孩儿知道为何父亲母亲总撵着我去二叔家住,就是为了让孩儿去那里多吃几顿饱饭。可孩儿近来听父亲咳嗽不止,夜里经常睡不好,特别是阴天时腿疼的实在是厉害,父亲却从不请郎中看病。母亲受苦许久,腰腿也落下了病根。孩儿想给父母看病求医。那天听闻李灼说起,道白狼皮最是值钱,他跟随猎户们上山打过狼,可是从来就没有打到过白狼。而且如果是活的,能卖好几吊(一吊大约一千文)钱,这些钱用来给父母看病买药,暂时也够,于是孩儿便上了山……”

    赵氏在一旁听闻,心中一酸,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涩,忙跑过去将李秋抱在怀里,口中“我的心肝儿,我的心肝儿”叫个不停。只是这一抱不要紧,李秋便觉好不容易屏住的一口气又泻了,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惊的赵氏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

    脑中那副画面又起:他化为了高山、流水,又化为了飞鸟,在空中自在飞翔,正快活不已,一张巨大的狼嘴突然朝着他咬了过来,他便出手去抓,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只白狼……

    李秋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醒来后只觉得虽然浑身乏力无比,骨头却不疼了。知道是父亲用了祖传的膏药。可是毕竟身体以前没什么营养,虚的很,软软的没有力气。

    赵氏看到儿子醒来,忙把山鸡汤端给他,李秋接过喝了,这山鸡汤竟是温的,想是母亲一只放在锅里热着,心中温暖,顿觉有力气许多。

    李老三进来看到李秋醒来,不提之前要责罚他的事,说道:“这白狼好精神,昨晚竟然能挣脱绳索,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怕是让它给逃了。它毕竟是你捉的,你打算怎样处置?”

    李秋寻思了一下道:“孩儿想去一趟万家镇,一来卖狼,二来买药”。

    “万家镇路途遥远,这一路上多豺狼虎豹,你自己……”

    李老三有些不放心,虽然山里的孩子自幼随父亲或者猎户上山,也见识了狼、虎之类的凶残,但那是又识路的成年猎户带领着,就算打不到猎物,也能安全的返回家中。李秋虽然是山中长大,但是因为自幼聪慧,跟了杨老学究读书的时候多,枪棒武艺几乎没有学过,这才导致他生的极为瘦削,不如李灼那般,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把式。

    就是个子有些矮小的王锁,父亲是个酒鬼的郑树德,这两人的武艺也是比李秋要强得多。

    所以,他想要独自去万家镇,那是绝对不行的。

    不过听到万家镇三字,李老三又心疼的看了看赵氏。

    “孩儿想和李灼他们同去,他们三个都会些武艺,父亲也知晓,他们三个都是打小随着猎户上山的‘老猎人’了,有他们在一块,就算遇到个三五只狼,也不用害怕……”李秋怕父亲不同意,忙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给他听。

    李秋提到的李灼,是村正李泉水家的肚子,长的五大三粗,也最爱耍些小聪明。

    还有两个玩伴。一个叫做王锁的,是村里王铁匠的儿子,善使飞刀。

    还有一个叫做郑树德,性子木讷,母亲早亡,父亲是个酒鬼,然而郑树德却是四人之中武功最好的。至于李秋,则是一个绣花枕头,一点功夫也没有。

    “恩,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李老三本来还觉得李秋年纪还小,可是自从他一个人潜入山中捉了白狼之后,就改变了这个想法。毕竟跟随着众人去深山之中围猎的猎户里,十四五的孩子也不在少数。再加上王锁、李灼、郑树德他们三个人,都是有功夫在身,此时的李秋也已经有了些许男子汉的样子,便答应了。

    话刚落下,只见外头进来几人,当头的却是村正李泉水,后面跟着他的独子李灼和其他两个后生,正是王锁和郑树德,都是同李秋一起玩到大的。

    李泉水刚进屋,便对李老三道:“老三,我带我家逆子向你告罪来了。”说罢,便哼声道:“孽障,还不跪下。”后面的李灼听着父亲的声音含了真怒,扑通就跪,后面跟着地两人也赶紧跪下。

    李老三不明所以,道:“水哥,这是作甚?孩子们,都起来。”

    李泉水朝李老三作了一个揖道:“哎,我家灼儿被我从小惯坏了,顽劣不堪,若不是他怂恿秋儿,也不至于使秋儿独自一人上山,将秋儿这孩子置于险地。想那天柱山虎豹狼狍多不胜数,秋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作势要打李灼。

    李老三赶紧劝住,说道:“水哥,几个孩子玩耍惯了,任性非为也是寻常。更何况秋儿早有此意。因我腿不好,想着让他早点支撑门户,让他去山里转悠转悠,得些便宜教训,以后我们两个老东西也有个依靠不是。”

    李秋也赶忙给李灼解围道:“是我自己执意要去,怪不得李灼他们。水叔,让他们都起来吧。”

    李泉水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叫了几人起身道:“虽如此,李灼我总要责罚的。只是先前他们四个打赌,谁捉得了活狼就是四人大哥,今天正是来应承此事。”

    李老三赶紧摆手道:“孩子玩闹,当不得真。”

    李泉水正色道:“不可。我徐家洼的汉子最重诺,若是信口胡说,失了诚信,怎么行走于天柱山下”。李老三听村正如此说话,也就不作声了。

    当下李灼三人过来拜倒,对李秋口称大哥。李秋忙起身去扶三人,结果身子一软又要跌倒,三人赶忙扶住,李秋摆摆手,示意无事,嬉笑着说道:“你我四人年纪相当,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今日你们叫我大哥,不若如此,我们四人结为兄弟,如何?”

    李泉水在一旁听了,笑道:“大善。”李老三也点头称赞。

    于是四人烧香焚炉,天地为证,日月为凭,拜作兄弟。尊李秋为大哥,李灼为二弟,王锁和郑树德分别为老三和老四,,众口一词道:“天柱山神明鉴,今日我等结为异性兄弟,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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