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修行之人逐渐赶了过来,不过他们都不敢靠得太近,至少都在数百米外远远望着,若不然,被宗师随手一击斩杀,那就亏大了。
“在哪里?”一名刚赶过来的修士,气喘吁吁的问道。
“没看见么,就那里,三位宗师,这次北泉山算是没有白来。”
“怎么还没开战啊?他们在说什么?”
“你懂什么,宗师之战不是街头斗殴,和我们这些普通修士也不一样。他们精气神凝为一体,浑圆如一,需先以言语取其势,寻其心灵破绽。”一名腰系长剑,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呵斥道。
“兄台高见啊,不知是尊姓大名?”旁边的人问道。
“鄙人孙金贵,人送外号江湖百晓生。”
“敢问兄台是何修为?当然,若是不便告知,就当在下冒昧了。”
“侥幸于上月突破真武三重。”孙金贵轻捋颌下青须,一派高人模样。
站在最前面的几位江湖人士,本来听得此人谈起宗师之战头头是道,正要转头看一眼是哪位高人,可一听这修为,纷纷嘴一撇,将注意力重新落在远处的三位宗师身上。
鸿雁山头,一道身影掠上了瀑布顶,他身穿麻衣,腰系葫芦,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龙胆山六英,蹲下身来,伸手探出一缕真气,可真气刚入尸体,一缕残留剑气循着真气反噬而回,他手指一搓,将这缕剑气湮灭。
“这六个家伙可真是命犯煞星,好死不死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只是一击,就被剑罡煞气斩断了心脉,而这身体外面竟未有一点伤痕,如此出神入化的剑道修为,应是剑魔褚武生所为。”
麻衣老者站在了青石上,往下方看去,正好听到了天竹老人姜洪广的话。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了观景亭的年轻人身上,嘀咕道:“这北泉山上到底有什么?姜洪广不敢进去,剑圣秦无涯来了两次也未上山,真的是宗师之上吗?虚无形这小崽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顾元清有些错愕,就在刚才,他已做好了准备,一旦那驼背老者踏入北泉山内,就借助北泉山的力量封锁其力量,从而试探宗师在北泉山中的情况,以制定后续的策略。
可没想这老者竟然就差临门一脚,却停在身形。
听着山下的话语,顾元清心中思忖:“在前世,曾听说过金风未动蝉先觉,宗师或许便有此心灵境界,当真神异,不过,若以此来判断,宗师感觉进入北泉山中很危险,就意味着,我可以借助北泉山的力量将之压制。”
念及此处,顾元清心中稍定,有了些许底气。
低头望去,遥遥可见手持长剑对峙的二人,颇为期盼将要开始的战斗。
这可是宗师,自小便明白其中份量!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
山脚下。
天竹老人姜洪广抬着头久久未动。
剑魔褚武生又忍不住大声道:“姜驼子,你到底是何打算?是走是留给句话,你要是吓着了,怕死,我们就此退去,老子可不愿意无缘无故得罪了朝廷。”
秦无涯站立远处未动,他也想看看姜洪广是何选择,若是选择进入了北泉山,又会怎样?他虽请命来此处,可并不代表要做所有的事情,牵扯住了褚武生便已可以给皇帝一个交代。
姜洪广没有回话,佝偻的身躯忽然挺直了起来。
“老朽修行两百余年,大限将至,苟延残喘。”
话语中,他脸上的皱纹缓缓消失,整個人仿佛年轻了数十岁。
剑魔褚武生神色一变:“姜驼子,你……”
见到这一幕,他才完全肯定,刚才姜驼子的话并非夸张,那山上之人比牧晟血还要恐怖。
姜洪广转过头来,双眼透射精光,战意盎然,他继续缓缓说道:“若能在死之前见一见宗师之上,也算死得瞑目!”
秦无涯瞳孔微微缩小,宗师精气神凝练一体,归于道胎,大限将至之时,身躯逐渐腐朽,守不住浑圆如一,气息开始逸散,更是要将之藏入道胎之中,以延年益寿。
而现在,姜洪广将藏于道胎精气神散于躯体,瞬息间重归巅峰,若非生死关头,临近大限的宗师绝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也意味着每时每刻都在消耗本就不多的寿命。
瀑布顶上,麻衣老者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摇了摇挂回腰间,轻笑道:“姜洪广这老家伙是要拼命了啊,也是,他也没几年好活了,若能见到宗师之上,窥探到一丝契机,或许有绝处逢生的一线生机!那我就看看这北泉山中到底藏着什么。”
姜洪广深呼吸一下,感受自己所有的状态皆回到最巅峰之时,双脚微屈,爆射而起,眨眼间,已到三十丈高处,在悬崖峭壁上轻点,继续向上而行。
秦无涯、褚武生还有山顶的麻衣老者,以及周围围观的江湖中人,将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陡然间,褚武生脸色一变,他见得本该继续上行的姜洪广身躯陡然一僵,落脚处的山石崩裂,身躯竟然向下坠落。
这种低级失误根本不可能在宗师身上发生,哪怕真武高阶的修士也绝不会踩塌了落脚的山石!
姜洪广挥动竹杖插入峭壁中,稳住了下坠之势,抬头之际,便见一抹剑光凌空而下,卷起的气流震起无数碎石。
褚武生转身就向北泉山悬崖那边奔去,姜洪广此时的情况明显不对。
秦无涯同样心中惊讶无比,看到那一抹剑光时,脸上神色都掩藏不住。
他也想知道姜洪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连脚下都控制不了,可他身为朝廷供奉,又自请帝令,自然不会让褚武生过去。
“刚才你也说了,你的对手是我!”
秦无涯一步迈出,剑如同天外飞仙,直取褚武生背心。
“滚开!”
褚武生怒吼声中回头一剑,天人交征,元气汇聚,瞬息间化为一把缠绕着黑气的巨剑横扫过去。
轰隆!
剑气碰撞,劲气四射,所波及之处,不论山石还是树木都纷纷化为粉末。
但下一秒,秦无涯已穿过剑气碰撞的中心,拉近了距离。
只见他青衫猎猎,神情漠然,语气平淡。
“六十年前,一剑之恩,今……嗯?”
秦无涯身影陡然停住,望向了悬崖。
褚武生也回头望去,神情呆滞。
就在二人交手的那一刹那,长剑穿过了姜洪广的头颅,划了一条弧线回到山顶。
姜洪广无力的松开了抓住竹杖的右手,仰面坠下。
死了?
堂堂宗师一个照面就这么没了?
甚至未看见是谁出手,只有一柄飞剑破空而来!
山谷下、瀑布顶上,乃至所有能看到这一幕的人尽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