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回来了,她想跟他说话,可依然觉得很委屈,委屈得不行。
忍不住口是心非,“你不是要走吗?”
“你走啊!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不要你回来,你快点走!”梦中似乎是刚及笄的沈湘欢,游离在梦境之外的沈湘欢,看到她发鬓之上摇曳的步摇。
想起来这是她及笄当日,父亲送给她的簪子,至今还在库房收着呢,她记得这支步摇簪子,可已经想不起来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梦中时常出现的少年,清醒之后,她真的回想不起来。
彼时给少女递帕子的少年脸上没有戴面具,游离在外的沈湘欢看着他的俊脸。
他真的是魏翊,少年时的魏翊,比起几年后的魏翊,少年魏翊的脸上虽然清冷依旧,但青涩诸多,他依旧会隐藏情绪,但情绪隐藏得不是很好,沈湘欢看得很清楚。
他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哭泣的少女身上。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眉心蹙得很厉害,欲言又止抿着薄唇,别扭得令人说不出话来,可又无法从他的脸上挪开。
少年清隽,不大的年岁,身量已经很高了,黑衣上身,越发衬得他肤色冷白,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眼神专注看着眼前的姑娘哭,看得出来他想劝,却又一直在隐忍,那方递给出去的未被少女接过的帕子显出了他的在意。
所以,两人的争执究竟为了何事?
沈湘欢真的很想知道,“置身事外”的她凝神听着,可刚及笄的她真的好爱哭,那时候养得骄纵,性子不好便罢了,父亲也总是由着她,以前沈湘欢自己不觉得,如今见到从前的自己,也觉得烦躁。
哭就算了,小嘴还在吧嗒吧嗒埋怨着眼前给她的少年。
说他这里不好,说他要走就走,不用假惺惺回来给她递帕子,说她不需要可怜,说着说着,越来越厉害,许是因为气头上来了吧。
她说要不是她捡了他回来,现在他还在马厩里吃马料呢,没吃没住,早就病死了,如今他凭什么来可怜她?
她的反话说得很锋利,全然不管这番话落到别说的人的耳朵里,会不会扎入对方的心上,是何滋味。
毕竟是从小被宠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沈家嫡女,也是独女。
即便是如此,面前的人是魏翊啊,刚及笄的沈湘欢不知道他的身份么?她怎么能,又是怎么敢对着魏翊指手画脚的?
游离在外的沈湘欢都担心触怒魏翊,可少年的他脾气似乎很好,不管哭泣的少女说了什么,骂了他什么,他的脸色始终没有怒色,准确来说,是脸上的怒色没有加重的迹象,甚至有些松缓。
好一会,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取下一个水壶递给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说了这么多话,有没有口渴了?”
是一句很体恤的话,少年魏翊的脸色还是很冷然,可语调出口却是柔和的,旁边看着的沈湘欢听出来。
她意外得紧,魏翊对于及笄时候的她,竟然如此耐心,没有丝毫的触怒。
即便是少年张口了,在哭的少女依旧没有丝毫收敛,她耸吸哭得无比通红的鼻尖,打着哭嗝,眼泪依旧在往下不要钱似地掉落。
“不、不要你、你管我!”
越哭越来劲,看着木头似不动的少年,好似心头泛了酸涩,居然伸手打掉了他递过来的帕子和水壶,帕子轻飘飘打着璇儿落地,水壶有些重量,摔倒地上一片狼藉。
旁边游离的沈湘欢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当初的字迹怎么这样胆大。
真不知道魏翊会怎么样。
她掀开眼睛看过去,没有在少年魏翊的脸上看到阴沉的神色,他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将地上的帕子和水壶捡了起来。
沈湘欢不允许他捡起来,嚷嚷着叫他别动!
他没有听,捡起来之后没有再递给她了,转身就走,原本赶人走的少女在这时候急了,完全忘记方才说了多少赶人的话,追着问,“你要去哪里?”
少年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去你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我,小姐就不会心烦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沈湘欢气得跺脚,想是想到方才不见他的恐慌,也顾不上面子了,叉腰怒吼,“你不准走!”
少年魏翊这一次没有听她的,还是抬脚就走。
沈湘欢气得狠了,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追了两步,可她又很快定住了脚步没有再追,对着少年的背影说,“你要走可以,把我的银钱还来,我救你花了那么多银钱....”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少年还是回来了,他无奈问,“你到底要我怎样?”
走也不许走,留也不许留,怎么样都是哭。
沈湘欢说不出来话了,只是不停打着哭嗝。
闹了好一会气,兜兜转转还是希望魏翊留下,他重新拿了一方帕子倒了干净的清水濯湿了给她擦着哭红的小脸。
嘴上说不让他碰,动作却没有抗拒,由着少年修长如竹的指尖抬起她的小脸,细致温柔给她擦拭着。
她脸上的脂粉都被泪水打花了,如今擦干净脂粉,露出一张白嫩的面颊,她本就生得好,此刻更是楚楚可怜,因为眼尾和鼻尖都红透了。
整个人看着又乖又娇,少年的神色照旧的清冷,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厌恶和恼怒,反而多了不少柔和与耐心。
擦干净脸上的泪珠,沈湘欢耸吸鼻子,旁边的少年给她拿了糕点。
她很奇怪,“你从什么地方拿的?”
方才都没有见他手上有。
“刚刚。”少年只回了简略两个字。
坐着哭的少女被噎了一下,“你方才离开是去给我拿糕点了?”她的声音比闹脾气的时候要柔和些。
“嗯。”递给她不要,索性就喂到她的嘴边。
闻着糕点的淡香,看着少年俊逸的面庞,少女心里的气消失大半。
“惹你哭,总要有诚意道歉。”少年又加了一句。
炸毛的少女被这句话顺得乖了,她总算是张口吃下了少年喂过来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