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到鹿角庄后门,那陆家众人却有人在等候,见了慕容飞,立时有人来请,让到庄内,总算见了厅堂屋舍,进了正厅,陆檀也在,当中而坐,旁边并排坐着三个老头,和那陆檀犹如一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也似。下首左右两厢,一带是中年健儿,另一代少年儿郎,这一厅满满登登坐了不下五六十人,慕容飞进来,陆檀极是客气,又起身相迎,让了客座,双方坐定,上了香茶。
寒暄已毕,陆檀道:“神剑里外也算来了三次,算是鄙庄熟人,不知还有何等事体?”慕容飞知他不愿提起陆子明之事,便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此番来,是为我一个记名弟子求一味仙药而来。”“愿闻其详。”慕容飞将鉄戟书生展青天之事说了出来,众人互相看了一看,陆檀开口道:“那展家于我鹿角庄无亲无故,确实曾遣人来求‘鹿神草’,只是这药不易得,我鹿角庄非是嫡系也不便得,如何能轻与外人。”“那要如何才能求得神药。”“这个------”陆檀略一沉吟,旁边一老插话道:“原本剑圣山与我鹿角庄有些渊源,若是剑圣大人要用,如何敢不给,只是却是舍于一个外门弟子,实在是有些话说。”其他几老纷纷附和。慕容飞心道:“如此说道,还不是要肉戏。”便说道:“便如此,某愿与各位老剑客赌上一赌,如在下侥幸胜了,便借灵药,如我输了,当永不再言。”另一老立时起身道:“正要此话。”陆檀道:“不知神剑要如何赌斗。”“我有文武两途,文赌,我出一手,贵庄有人能做出便是我输了,若不能便是我赢;武赌,便是乱斗,三场两胜定输赢,如何?”陆檀微微一笑道:“也好,这武斗便算了,神剑武艺超凡,我等如何敢挡,不如文斗。”我刚见庄外有一泻湖,我等可在湖边一试”“悉听尊便”。
当下,两人击掌三次,众人拥了出来,直行到湖边,仆从早已设置好桌案,凉棚。慕容飞道:“喝了贵庄茶水,此时却是饿了,可有挡饿的先吃一回,不然我空着肚皮,你等赢了也不光彩。”陆檀听他说的惫懒,心下小心他骄兵之计,如何肯还嘴,立即命人去饭食来,片刻间,宰杀了一只肥羊,四五十斤红肉白花鲜羊羔,一坛米酒,一笸箩馍馍,慕容飞据住桌案,左右开弓,一手抓熟羊肉,一手抓馍馍,百忙中还倒出酒来喝,那米酒甜糯软香,因是自酿,并不醉人。初时那陆氏众人表情各异,还看着等候,哪知道这慕容飞肚皮不见底也似,一路吃来,肉骨头堆了一地,羊肉尽了,还待要吃,总算陆家常有宴客,厨房又有准备,流水席面送来,慕容飞慢慢嚼吃,不慌不忙,熟菜也吃,生菜也吃,肉食不绝,酒食不堵,后来连蒜姜韭也是不忌。陆家众人看他吃喝,看的都呆了,有不堪的更是流下口水来,渐渐有女眷听说,家里来了饿死鬼,也来窥探,里里外外围了几层,陆檀老脸抽动,捋胡子捋的都硬了,万没想到这厮还是个滚刀肉。
这餐从晌午一直吃到金乌西斜,看的人都换了几拨,终于慕容飞收了肚囊,扫了汤水,哈哈一笑:“痛快,痛快。这一饱三月不食也可,多谢老剑客。”陆檀站的腰都疼了,冷着脸道:“神剑不是要比试吃喝吧,即便如此,鄙庄人虽不多,酒囊饭袋倒是也有,总有人应战。”慕容飞不理他话中古怪,笑道:“老剑客休急,待我舒展下筋骨,化化食便好。”
说罢,慢慢走起,宽掉外衫,解了罗帊,卸了毡帽背囊,护臂绑腿,把兵器都取出来插在岸边,转眼脱了个赤膊,只剩一条水裤,陆家女眷早就回避,男人都是痴呆,不解其意,陆檀陆老剑客鼻子都快歪了,颤声道:“神剑这是何意?”慕容飞活动臂膀,抄起重剑,笑道:“近日天热,路途染尘,不曾洗剥,这剑也没发利市,今日见鹿角庄这洗剑池颇为雅致,便想救个急,稳便自己也洗个澡。”不等陆檀有何表示,慕容飞身形一矮,使了个“蜘蛛踏水”的身法,双手双脚插入水中,一路滑行疾驰进湖,那剑只贴在背上,并不跌落。众人大惊,见他似是一头豹子在水面上狂奔,水刚过膝肘,却不沉没,尽皆叹服。却说慕容飞到了湖心,忽的立起,巧莫声的滑入水中,一点水花也无。众人哄然议论,多数都说这厮当不过脸面,自己去溺死了,任是再高的本领,你在水底施展,别人也可说看不见,这次总算出了口气。陆檀如何敢大意,退了几丈,飞身上树,居高临下观看,余人见老太爷如此,也纷纷效仿,有本事的飞身上高,没本事的也登高攀爬。
但见初时没有动静,片刻后,水下气泡嘟嘟,水面潋滟泛起,岸边水线升起。又过了一会,慢慢水中竟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陆檀总算识货,知道慕容飞在水底施展大剑,一两贯一斤,剑水两势相合,搅动湖水,但这湖面积着实不小,如此搅动如何有功果,他初时并不在意,细看时,只见那漩涡一点一点慢慢变大,先是涟漪滑到水边,然后整座湖仿佛活过来一般。渐渐慕容飞每出一剑,整扇湖水开始转动,又过了一阵,但见湖中水花四溅,渐渐露出人来。慕容飞一人一剑竟然搅动整座湖开始旋转。一个巨大无匹的漩涡显现出来,又露出湖心的慕容飞来,先是头、随后颈肩上胸皆显,过了胸口,水面不再下降,但见慕容飞半身立在水中,双臂一剑划动湖水,借力生势,那整面湖水旋转不停。
这湖只是鹿角庄迎宾接客的一片滞湖,现在被掀翻开来。待到整座湖开始旋转,天地异象变幻。五云天外生彩霞,千顷湖水化金蛇,慕容飞脑后生出万道霞气,身下金蛇旋转,当真如神仙一般,众人都看得痴了,陆檀险些掉下树去,万没料到,这小子如此深厚的功夫。慕容飞见声势已成,一声呼啸,从湖里拔起,一溜水线回到岸边,笑嘻嘻插了宝剑,昂首一喷,鼻子里面迸出两道醒气,陆檀见两道白气喷出两尺来长,脱口叫道:“好厉害的白蟒气。”跃下树来,行到近前,看慕容飞穿衣,待慕容飞收拾已毕,众人还有没缓过来的,陆檀何等人物,如何能赖账,不等慕容飞开口,拱手道:“不知神剑年纪虽轻,武艺却神,这蜘蛛踏水、千斤坠、翻江搅海、白蟒气四大绝技,我等不如,只是服了。我庄内无人能做到,却是输了。”“不敢,小子在地绝手面前施为小道,不当人子,不知,,,,,,”“我二弟并不在此。”“原来如此”。慕容飞料来也是地绝手不在,摄住众人便好。
余下众人尽皆叹服,拥了慕容飞回到厅堂,分宾主落座,有下人捧了头巾与慕容飞擦拭,只见他草草一抹,便抛开,都道:当真洒脱。慕容飞冲陆氏在场几位太保拱手道:“小子不才,想领受神药。”陆檀等人面面相觑,半晌道:“好教神剑知道,这神药并不曾有-----,”话音未落,但见慕容飞眼眉一立,陆檀忙道:“亦非如此说。这药是我陆家百年积累的药方,最是神妙,需九九八十一味天材地宝配置而成,百年间才炼制一炉,现已用尽,要再炼,我家老家主云游天下才寻到了八十味药材,带来这鹿角庄,却是少了一味。”慕容飞咬牙道:“少了什么?”陆檀道:“这八十一味只差一剂鹿肾草。”“此为何药?”“神剑不知,这里名为螺丝岛,方圆百里,尽属陆家庄,为了这一味鹿肾草,被家主遍养麋鹿,只为这味神药。这鹿便是镇山神兽火麒麟,其兽性最热,草便是百年灵芝,这肾嘛------”。慕容飞见他不便明说,略一思索,便名这里,原来肾就是肾水,看来要火麒麟的尿泡过的灵芝呗,心念一动道:“若有这鹿肾草,几何可以得药?”“不消三日,开炉炼化即可,原丹尽有。”慕容飞也不废话,于身旁剑匣中取出几只黑灵芝,双臂伸开,递了过去,陆檀一望,眼睛便直了,真是鹿肾草,色泽光晕怕有百年以上,连忙接过,交给旁人,他人自去炼药不提。慕容飞哪怕他们走脱,便住在庄上,每日出东入西,看人群劳作,只觉这里又空旷又狭小,又精致又粗犷,既人物松弛又滴水不漏,处处透着一丝恬淡清幽,当真人间乐土一般。众人一来知道他本事,又见他和神兽亲近,陆檀又有了话,人人敬他,慕容飞学了他们种种上古遗风,自觉性子越来越孤傲清绝,直欲飞到天上成了仙。
非只一日,鹿神草炼成,一炉出了三百余颗,陆檀领众人收了一半,另一半奉于慕容飞,慕容飞见人家客气,当不得全要,只收了六十颗,够展青天一年所食,这神药药效浓烈,以展青天的功夫,每七天服食一颗,年余后当可痊愈。慕容飞借了一个玉盒,托了鹿角庄派人给展家送去,当下无话。陆檀还要留人,慕容飞哪里肯再停留,深恐地绝手回来,自己一个不敌,落了颜面。翌日启程上路,因是水路,陆檀遣人使船送行,直往东海而去。
这一日,慕容飞正在船上学习打渔,一个从人忽的跑来,喊道:“二老爷来了。”慕容飞抬头望去,但见海天之间,一架扁舟,船头立着一人,虽看不真切,但只觉此人丰神如玉,飘然若仙。又有声音清晰传来:“茫茫东海碧连天,轻舟摇曳过仙山。古来圣贤有几人,海天之间会神剑。”言罢,身影一晃,这边船头闪现一人,身着蓝布白领书生袍,光头挽着道稽,其余披散的头发在日头下闪闪发亮。脸上不见一点笑容,偏又让人亲切,全身说不出的干净潇洒。慕容飞扔了渔网,搓着手笑道:“原来是地绝手驾到。”
来人正是天下有数的高手,鹿角庄五绝之地绝陆地神仙陆枬陆长清。陆枬双手齐伸,笑道:“贵客来我东海,未曾远迎,失礼失礼。”慕容飞见他客气,也摊手上前,两人四手相握,笑容都敛,全身发力,只听“咔嚓”一声,慕容飞脚下的船板四分五裂,竟是输了一招。陆枬也暗暗吃惊,得了庄上传书,说剑圣传人欺到家中,又吃又喝,又拐了神兽,又讨了神药,心下不忿,特在这里等待,想见面先唬他一跳,终是看在剑圣大人颜面,自己又矮了一辈,没奈何,让他吃个小亏则可,哪料到,这黑脸小子,剑法高明,气功奥妙,拳法掌力亦是不俗,真不知道剑圣十年如何调教出来的。现见他掌力输了一筹,可脚下船板虽破,整个人却使个巧劲,挂在自己手上,并不曾掉下,也是叹服。
四手一撤,慕容飞后退站住,知道自己掌法掌力虽不如对方,但一剑在手,当可一斗,只不过看陆枬也不曾出全力,不知这厮真正功夫如何。陆枬笑道:“神剑剑法既绝,掌力也强,实在令人钦佩。”慕容飞道:“我还有风雨雷电四门剑法,你可要一试?”“不敢不敢,在下功夫低微,如何敢领受神剑,不过,我这里的子侄倒想领教一二。”“哦,有请。”陆枬身影一闪,后面显出一对,慕容飞一见,大吃一惊,这两人身形相貌一模一样,偏又不同,一个似陆枬般风流潇洒,一个却一副惫懒模样,更难得这两人上前只两步,步法相连,气息相通,劲力缠缠,往复不断,实在是极为高明的配合功夫,想来这两人联手,功夫何止涨了两倍。他自忖,斗陆枬只在十数招内便定生死,斗这两个怕不纠缠数百招,若是三人其上,怕是自己就要搏命。
陆枬道:“神剑不必惊慌,这两人是我陆氏第三代中最出色的两个娃娃,子瑜、子乐还不参见闪电神剑。”慕容飞见他说的老气,尽力往他脸上看去,哪里有半条皱纹,不觉惆怅,这陆枬和陆檀既是兄弟,如何一个橘皮鹤发,一个青春年少,再想想,这陆枬是十三太保第二位,岂不是说他下面还有十一人,那日见得却没一个有如此年轻,不知这鹿角庄如何排辈分。他却不知,这陆枬功夫超凡,自四十岁起,便练到化境,白发不生,旧齿脱落,返老还童,再练十年,越来越年轻,虽半百知天命年纪,却有而立面貌,实在是异人。
那陆子瑜、陆子乐两人齐齐拱手,齐声道:“见过闪电神剑。”慕容飞笑道:“不知哪个是瑜哪个是乐,终不过瑜旁是乐,乐旁是瑜?”前一人笑曰:“神剑说笑了, 岂不闻‘君子配瑜,乐山乐水’?”慕容飞定睛一看,果然前一人腰间佩着一块美玉,细看这陆子瑜,眉挺目朗,丰神俊逸,另一陆子乐却嬉笑油滑,乖巧讨喜。四人相讨了进了船舱,甲板自有人料理,舱中狭小,四人据桌团坐,陆氏家人献上鱼脍,慕容飞近日只是吃鱼,早有厌烦,见陆枬并不举箸,便抬箸虚指,陆子瑜单手举竹筷相应,片刻之间,竟是过了数招,慕容飞忽的抬手过顶,陆枬连忙伸手一格,笑道:“子瑜,你却输了,神剑剑势已成天地交泰之势,你的招式刚过青眼,可受教否?”慕容飞却看着陆子乐道:“你这小子练得是什么功夫?”陆子乐笑道:“好教神剑知晓,是飞刀。”慕容飞道:“好,好,怪不得你俩联手能逼我出闪电剑法。”原来适才过招,两人都是虚招,那陆子乐手指在桌上,虚敲环转,指划的都是陆子瑜剑法的空隙,慕容飞无奈,只得变化剑势,要出闪电杀招,方为陆枬所阻。
四人食了鱼,有人来报,船已靠岸,四人登岸,慕容飞向陆枬问了路径,要寻云水洞,那是洪人屠交代的去处。陆枬拱手相送,陆子瑜恭送,陆子乐却絮絮叨叨,说小剑圣你吃我家十斗米,每斗二十文,两只羊每只二十贯,菜一百文,肉五斤,六百文,其余两百文,又吃了数日鱼,总计如何如何。慕容飞只做不闻,陆氏兄弟多送了数十步,慕容飞掉头就走,行了几十步,后面陆子乐大喊:“神剑可敢接我一刀!”慕容飞并不回头,立住身形笑道:“恭候。”说罢,并不停留,大步而去,直行出四十余丈,那一刀始终未至,慕容飞心下叹道:“好刀法。久闻‘陆氏飞刀,神鬼难逃’,却不想应在这陆子乐身上。”
路上无话,寻人问明,要找仙山水洞。日上当头,找到一条水边,言说过河便是云水洞。河面宽阔,却无人渡。慕容飞掣了奔雷,去路边,伐了三两株大木,修理了枝丫,胡乱编驳,推到水中,做了快排。慕容飞将杂物团了团,捆扎在背,取了长树枝做桨,飞身上了木排,飘飘荡荡向对岸斜斜靠去。
刚离了岸边,只见上游,撞下一条客船,尖头乌蓬,船家正在船头闲坐,顺水正得意,忽见水中木排,不觉大骇,急声叫道:“兀那汉子,快避了去!”心中只恨水细,说时迟那时快,两船左右摇晃,躲躲闪闪,终是避不开,船家伸捎杆来捅木排,哪里够得到,眼见相撞,慕容飞立在排头,伸木树枝一点一划,那乌篷船立时略一斜,木排却瞬间变向,两船并了头,一同顺水而下。木排与客船靠在一处,船家瘫坐在船头,满身冷汗,见了慕容飞神力,也不敢叫骂争竞,只恨恨瞪着。这时船中众客纷纷探头,慕容飞却觉背后有异,忙卸了剑匣,只听匣中执火剑“嗡”鸣不止,待抽出剑来,却听“扑通”一声,原来船家以为要杀人,纵身入水,慕容飞哂笑,正要救人,但听身旁船中,有人“咦”了一声,片刻后,一道电闪破顶而出,他手中执火剑也是激射而起,两道光影一贴而合,直飞了去,片刻又“嗖”然而落,掉向河心。慕容飞眼疾手快,用粗树枝一接,待抄在手中,定睛一看,正是执火秀霸两把神剑紧紧贴在一起,此为:云水剑合。
他心念电闪,高声叫道:“如意子何在?”那船中有人闷哼一声,须臾,一条好汉闪身上了木排,正是二贤庄佟铁山。
师徒相见,场景不同,不便叙谈,两人定住木排,让船先行了去,见那船家挣扎上了去,便不再理会,复又撑了木排,靠到了对岸,莆一登岸,佟铁山不顾地上湿泞,跪倒施礼,口称师尊。慕容飞见他还是身形魁伟,豹眼阔口,但却手脚粗大,乱发蓬蓬,显是吃了苦头,心下一惊,忙问缘由。
佟铁山面显苦色,一一道来。
原来自慕容飞走后,他和南极剑客相处极佳,每日和老人家精研剑法,功夫可说一日千里。不想这一日,来了恶客,不由分说,便挑衅动手,欧阳光哪里肯将就,二人动手,来人武功极高,一掌印在欧阳光小腹,将老剑客打昏过去,留了话,竟是要寻慕容飞。佟铁山这才知道,这人是一路追踪而来。他连忙让老父照顾南极剑,自己悄没声地追了来给师尊报信。
慕容飞沉吟道:“可知来者何人?”要知道能数招重伤南极剑客,此人武功不俗。佟铁山粗声道:“他说他叫云沧海。”慕容飞心下电转,已知原委,佟铁山道:“师父,这厮是哪里的毛人?”慕容飞道:“这人不简单,他是莲花宗宗主云啸海的嫡亲兄弟,万宝大会我恶了其兄,这是来寻我的晦气的,不要怕,让他只管来。”又问了欧阳光伤势,言说醒转后倒也无妨,只是受了内伤,要慢慢将养。慕容飞对佟铁山道:“你既来了,便正好与我去会会高人。”
佟铁山乐的开花,两人登岸寻山,行了一程,转过草沼荒淀,陡见远处一座仙山。只见:
万顷草甸,直面山海。
仙山如剑,刺破青天。
山势空濛,水汽氤氲。
锥峰耸立,莽林丛生。
云海环绕,近墨远黛。
绿树紫花,兽鸟低吟。
林中怪石,临渊相望。
雾里洞府,吐故纳新。
白云间有点点漆色,是山之脊梁。
小径旁伏巨蟒青牛,是树藤纠纠。
往上看,一条幽径通天府,
猛回头,脚踏凡尘仙气生。
慕容飞不觉叹道:“好一派修仙好景。”两人行到山前,只见山前有一圈小小草亭,竟有人烟。佟铁山跑了去,奔了回,叫道:“师父,是有吃食。”慕容飞近前,两人占了一副座头,四下望去,只觉甚是典雅,每亭一桌,每桌一两客,案头却在草亭圈里,众客眼见得菜蔬做好,随做随点,有些趣味。慕容飞见案头上正有一个猪头,炖的稀烂,软在瓷盆中,便点了来,佟铁山又要了大饼,熟菜,米饭,盐菜,见了一锅粟米粥,也端了来。另几亭客人见他俩都是急健身体,不敢相争,师徒两人大吃了一回。食罢,慕容飞掰下一块银面具会钞,不理店家左右端详银子,两人径去。
两人进了山口,迤逦登山,不多时,到了半壁,转过一弯,只见空旷地面,一洞孤悬,那洞口前低后高,好似一条巨龙开口也似。地面上稀稀落落却有数十人,慕容飞师徒刚刚走进,人群前列,迎出三人,正是地绝手陆枬陆长清,后伴陆氏兄弟。慕容飞头疼他们三人,没奈何相见,引荐了佟铁山,说是自家徒弟,那陆子乐看了一千多眼,佟铁山两眼却望着陆枬,双拳紧握,跃跃欲试。陆枬欲向慕容飞介绍其他好汉,正转身,忽听洞中,泉水连珠响动,顷刻间,流出十数个女子,个个青罗紫衫,钗花环佩,形貌上乘,香气四溢,为首一位半老徐娘,门前众人都道:“原来是薛婆婆驾到。”
那婆婆见面前众人恭顺,面色转和,一顿手中钢杖,朗声而言,慕容飞吓了一跳,原来这婆子虽是女身,嗓门却大,声音铿锵,倒似积年打鼓似的。听言说,原来这十美会共发请柬三十六封,但天仙子有话,只接待十人观美,每人两个仆从,共计三十人,今年与会六十六位,哪位能过云水洞天梯,哪位登船赴仙山观美。
慕容飞暗道:“我虽不想看你,但不愿坠了师门名头。”其余众人却乱哄哄闹将起来,有人叫嚷,“薛婆婆,我等远道而来,都是奉了师门吩咐,推脱不得,千辛万苦寻到这里,哪能就回,婆婆垂怜,就让我们都去吧。”那薛婆婆怒道:“这却是天仙子的话,老身不能擅专,有本事过天梯的就去,没本事的就留下吧。”话音一落,那十几个少女,一团一聚,散在平地,每人手中却多了兵器,慕容飞一看,不觉来了兴味,原来这十八个少女使的竟然都是外门兵器。竟有跨虎拦、兰花指、匕首钺、子午杵、闪电梭、鎏金镗,五行橛、笔架叉、鸡公镰、日轮刀、月牙刺、状元笔、拦路杆、龙头棒、三叉戟、阴阳扇、毕燕铎、乾坤胆,料想这十几个女子身娇肉嫩,年纪又轻,如何使用这等古怪兵器,但江湖有话,僧道尼、老孺妇,行走出来,必有厉害手段。
众人被众女所摄,登时无人再聒噪。陆枬向慕容飞略一点头,施施然率两子,只向洞中而去,路过薛婆婆身侧,笑道:“婆婆风采不减当年。”薛婆婆会笑道:“地绝谬赞,今朝也是两位小哥的机缘,请!”
慕容飞自不愿和女人对手,拉了直眼的佟铁山也朝洞口而去,薛婆婆却不拦阻,微一点头,道:“剑圣门人,也是贵客。”佟铁山犹自向慕容飞问道:“师父,我看见一双短把鎏金镗得有五六十斤,那小娘皮如何使动?”两人刚要进去,忽听有人高喊:“师父,少带,徒儿来了。”众人皆望,却见远路上奔来一条黄龙,那人声势惊人,飞到近前,气不长出面不更色,长身而立,背后鹿皮套,一对镔铁戟,正是铁戟书生展青天。
慕容飞大喜,正愁陆氏三英无法应对,己方就来了强手,这展青天只输自己半招,实是得力伴当。忙迎了来,说项了佟铁山,教拜师兄。如意子哪里肯服,探手一握,高叫道:“见过师兄。”展青天展臂一架,“师弟不必多礼。”两人拳架相接,平地一声风雷,佟铁山登时退了三步,脸上通红,道:“且服了你这师兄。”慕容飞大笑,展青天也是微笑不语。慕容飞问了缘由,原来,自两人别后,展青天念念不忘“相见笑”,便寻了小剑圣出身,听说和范阳堂有怨,竟孤身打上去,恰逢卢明月发动,要夺大堂主之位,机缘巧合,两人结拜为兄弟,展青天为兄,助卢明月击败邹瑞和祖光远,夺了范阳堂。
刚回到家中,喜逢慕容飞遣人送来“鹿神草”,正是师徒交心,英雄相惜。展青天按捺不住,带了包裹,绕开鹿角庄,直来寻师。这才仙山得见。展青天喃喃道:“师父,那卢明月是我贤弟,您不可厚此薄彼,当收归门墙。”慕容飞笑道:“你结拜了,却要我收,我却肯收,人家未必愿意,只先记下。”展青天拍胸脯担保无事,说话间,师徒三人,步入洞府。
这云水洞是个天坑,进了去,只见宝山中空,头顶山云雾丝丝,洞中没有路径,只是深渊,横架一道天梯,这天梯,一头长在洞口十数丈处,另一头缥缈间伸了出去,不知几许长短,天光漏下,天梯宽不过二尺,半黑半白,下脚处甚是光亮,越走越黑,直通对面,却是行向虚空也似。
陆氏三英正在天梯前,遥见慕容飞等三人进来,陆枬低声道:“尔等小心,那使鉄戟的便是当年的鉄戟温侯,功夫不在闪电剑之下,另一个狮虎一样,是外门高手,此二人正是你们对手,看顾些。”陆氏兄弟领命,细细看来。慕容飞也低声道:“如意子,那佩玉的正是你的敌手,他虽花样百出,奈何你金刚不坏。那嬉笑的却是青天对手,其人飞刀厉害,我也只有四成把握。”展青天笑道:“久闻‘陆氏飞刀,神鬼难逃’,难道说的就是此人,有机缘倒要领教。”他受鹿角庄气久了,自有怨怼,当年家世弱,不敢相争,近来记名在剑圣门下,胆气壮了不少。 慕容飞笑道:“却也不然,陆氏一门性情恬淡,不会无缘争斗,况且人家好歹送了你仙药,且忍了吧。”佟铁山嗤道:“某家很想捣那厮笑脸一拳。”慕容飞止住,“你不是他的对手。”
六人行到近前,又是一阵亲热,陆枬浅笑道:“久闻闪电三侠,都是绝世身法,这天梯正要神剑显一显神技。”慕容飞陪笑道:“不敢,五绝面前,哪有人敢炫技,还是观看陆地神仙手段吧。”
两人正谈扯,陆子乐被佟铁山看毛了,嘿然道:“前辈都谦让,某不才,先去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子乐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