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身九尺,银色枪首如镜,刃口暗红,蛟首吞刃,枪末微弯如蝎尾。
看清这柄枪的时候,就算是秦夜泊的定力,都不禁有些狂热。
泣魂枪!一枪泣魂惊四方!
此枪原本是一位高人所打造,通身的玄铁精钢,送给了镇守边疆的一位大将军,怎奈何大将军被奸人所害,这枪也一同被收走。
后来朝廷腐朽,本朝开国皇帝建立南盛,这枪便不知所踪。
前些年此枪毫无预兆现于江湖,引起不小风波。
持枪之人枪法亦是了得,单凭一柄泣魂枪杀出贼人重围。
惊雀枪久负盛名,不知是谁提出二枪可能较高低,当时的秦落枪法可谓是一绝,凭着惊雀枪与他交手上百回合。
终了却是没有胜负一分。
这才有了江湖所传的“一枪泣魂惊四方”。
这在江湖上掀起一阵风云,堪比惊雀枪的利器,后来逼得武林盟主出面,才稳下了局面。
不然门派纷争,又是惨像。
可惜后来这柄枪不知被谁收于囊中。
未想到,竟在顾泽这里。
如今若是论起这泣魂枪,就好比月无双的重明剑与李谢的龙渊刀一般,都是绝世利器。
虽说未有那一刀一剑出世时的震动,想来也是理应如此,但凡是会些功夫的人,皆可拿起刀剑为兵器,而枪却与刀剑不同。
懂得枪法的人,比起懂得剑法刀法的人,倒是少得多。
话虽如此,但真的将刀法剑法运用到极致的人,少之又少,不然这江湖上为何只有一个剑法月无双,一个江南第一刀?
这可真算是一份重礼。
平复下心绪,秦夜泊声音都有些沙哑,缓声道:“泣魂枪。”
青衣没有其他的情绪,语气平静,道:“你的枪法,都还记得吧?”
“记得。”自幼习武便使长枪,这如何能忘?
“那便好。”青衣眼眸看向了石台四周,这里的刀剑兵器,都属上品,虽不是绝世无双,但也比那普通的兵器好上许多。
原本镇教是一把名剑,名曰梧深剑,名气自然是比不过月无双的重明剑。
如今看来,梧深剑也该让位给泣魂枪了。
这个时候青衣也没有催促秦夜泊快些去拿枪,只是站在一旁,又道:“该处理的人,便不要留情。”
秦夜泊应了一声,他自然是知道青衣指的是陈煊。
莫说陈煊何其无辜,不管是哪里的争斗,都没有无辜之人。
“这柄枪,便是你名下之物了。”
长枪入手,分量是十足。
好在对于枪,秦夜泊算得上颇为熟悉。
既然顾泽遗憾没有用梧深剑让染灵名扬江湖,那便由秦夜泊,用这柄枪来完成。
入了夜,一个白瓷瓶摆在桌子上,仅有寸高。
“这点分量,能要了陈风的命?”祁景安拿过瓷瓶,已经是空了。
“那是自然,最不济,他与陈煊也算是情同父子,不好好道个别,也显得我太不仁义。先不说此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秦夜泊开了暗格,里面放着一柄暗红刃口的长枪。
“泣魂枪。”祁景安如何不认得?那些为了争夺这枪而丧命的人,他还认识几个。
祁景安是何等出身?腰缠万贯,这辈子吃喝不愁,为了身外之物斗一个你死我活,在他眼里倒是有些不值。
如今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蒙尘多年,那便从寒云教开始,显露出这柄枪该有的锋利。
顾泽是如何将这枪雪藏多年的,连鬼司青衣都不得知。
当初青衣也询问过顾泽,顾泽的回答却是说,你们只知我早年树敌颇多,却不知我也是有生死之交的,这枪,算是还了他一个恩情。
是否真的如此,已然不重要了。
“总坛,该变天了,可惜哥哥不在。”秦青岚虽说看上去只是一介文人,但秦青岚的狠辣却是能够超过秦夜泊的,从接手三十五分坛,到今日,尚未足月,分坛上下已无人反对。
“秦兄可信得过我?”祁景安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他回总坛,一是借用九坛主的名义,来压住陈煊,二便是帮秦夜泊,彻底清洗总坛。
“那是自然。”祁景安与他,和沈亦与他是没有差别的。
“那我替你来稳住这里,你先回扬州去,真正去静养一段时间。”从他去扬州,便说静养,却是未静下来几日。
秦夜泊略一沉思,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令牌,道:“景安,交给你了。”
祁景安心中微动,他在祁府的时候,就把九坛令牌交给了沈亦。
如今秦夜泊给他的,是副教主的令牌。
“定不辱命。”
他回了总坛,宋河宋员外的事情还不能就此罢手,而他手里有的也只有九坛可以交给沈亦了。
祁景安何等聪明,他知秦夜泊这些日子没有安生,顾泽又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西去,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若再是亲自清洗总坛,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索性直接让他来吧。
秦青岚的狠厉程度是秦夜泊所没有的,而这种狠厉,他祁景安何尝没有?
若单单一个风流少爷,如何成了九坛主?
“什么时辰了?”
祁景安看了看外面,道:“刚到亥时。”
“再等等,就去和陈风告个别。”
忍了陈风许久,如今他也算是毫无顾忌了。
三更天一到,总坛果然是有了动静。
长老险些毙命岂是儿戏?陈风身边也不缺精通医术之人,眼下是保了这条命。
陈煊面见秦夜泊,却是被祁景安拦在了门外。
“陈长老出了事情,秦夜泊你敢不敢承认?你敢用这种手段谋害长老,就不担心这个位子坐不稳?”
隔着一扇门,都能感觉到陈煊的怒气。
痛快,真是痛快。
当年顾泽出事的时候,陈煊在哪里?所谓的陈长老又在哪里?
还不是秦夜泊拼了一条命才保下顾泽,陈煊竟想过在那时候痛下杀手,只是可惜苦于没有证据。
“吵什么。”祁景安面色冰冷,对于这些事情他不是不清楚,又怎会对这些人有所好感。
陈煊眼睛微眯,盯着祁景安道:“九坛主祁景安,你让开。”
祁景安嗤笑一声,却是没有动,道:“教主连日劳累,昨儿夜里才退了高烧,好不容易休下,你还是不要打扰了,有事明天再来也无妨。”
陈煊脸色阴沉,右手紧握。
陈风于他,就好比顾泽于秦夜泊。
“你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想必你也知道陈长老做了许多针对他的事,可如今一条人命,哪怕日后逐出染灵……”最终陈煊还是放松了语气。
“人命。”祁景安笑了笑,道:“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他也是曾被害得险些丢掉性命,可曾有人为他求情?若非是秦夜泊,他哪能有今日?
就算是为了他与秦夜泊的关系,没有亲手去宰了陈风,已经是留情了。秦夜泊有许多顾及,祁景安可没有。
顶多不过是一条命。
“秦夜泊做下的事情,莫不是你也要插手?你想清楚日后。”陈煊才不信陈风是突发急症,而且偏偏是在秦夜泊成了教主,安葬了顾泽之后。
“莫说日后,就算日后的日后我也想得清清楚楚,倒是你,该考虑考虑陈风的后事了,不懂的尽管问,我定当知无不言。”
秦夜泊在门后听祁景安这一番说辞,不禁是笑了笑,今夜的戏,不过刚刚开始。
陈风当年苦苦相逼,逼得秦夜泊去对付沐酌,逼得他为了一张单子铤而走险,如今还手,也不为过。
只是这次,秦夜泊再也不会给陈风喘息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