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含糊应了一声，下车帮她把东西和僵硬的跟木头似的土墩抬进后车斗放好回到车头坐好等着苏静上车。
苏静踩着轮胎翻身跳了上去，靠在栏杆上心情颇好的哼着小曲。
听见她动静小了下来，陈川海踩下油门车子轰隆隆驶出村头。
村民们因为天气寒冷都不怎么出门因此也没瞧见苏静离开大队。
苏静半坐在车斗里，陈川海不说话她也不主动搭话，直到快到县城两人几乎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过。
车子吱的一声在车站门口停下，陈川海回头将手搭在栏杆上看向她犹豫开口：“师傅，我对象她……”
“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而是你能承受的了吗？是她自己偷跑了怕我把她送去公社武装部遭批斗，她不适合你。
当然，我也不会阻止你自己去寻找真相，你可以去问问钱建国。”
陈川海就是个老实的农村孩子，看不清人。
说完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跳下车把土墩和行李箱抬下来，因为没来过这地方土墩老老实实蹲坐在她脚边眼底是怯意。
陈川海回味着她的眼神确实在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想开口问她却发觉苏静已经拎着行李箱带着狗坐上了一辆开往市区的货车上。
问他为什么知道是开去市区的，那货车栏杆上拉着市区化肥厂的横幅他认不出才有鬼。
只不过像这种国营企业一般是不会搭理这种半路想搭顺风车的，苏静是怎么这么顺利的坐上去的？
她好像也没说两句话啊。
苏静将两包上好的香烟放在驾驶员手边搂着土墩束好安全带乖乖巧巧的坐在副驾驶上。
蓄着络腮胡满脸横肉的货车司机看她这样识趣也极为满意，抬手将香烟一把塞进自己的裤兜开着车朝市里去。
他不是买不起烟，只不过这种京城来的好货只有厂里那种大领导才抽的上，他平时抽的都是旱烟。
“进城我就把你放下，不能让别人瞧见了。”
“我知道的叔，绝不给你惹麻烦！”
苏静点头应他，一副自己心里有数的模样司机心里对她更加满意了，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平时也不是没有人想蹭顺风车，不过他才不会搭他们这些人。
这女同志见自己抽着旱烟一上来就是半包好烟，要是其他人也这么懂事自己哪还会不搭理他们。
车开进福安市里也才下午一点半，苏静下了车乖巧的道了声谢目送货车离开，转身牵着狗走进一家国营饭店。
没办法，这里除了国营饭店也没地方能吃饭了。
站在柜台后嗑着瓜子闲聊天的服务员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瞬间皱起眉，不耐烦道：“去去去，狗不能带进来。”
边说朝走出柜台对她做出驱赶的手势，好像苏静是什么端着破烂瓷碗来乞讨的流浪汉。
她不尊重的态度让苏静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啪的一声踢倒了脚边的凳子发出砰的刺耳响声。
活像是来找茬的刺头。
“你们饭店现在不是没人吃饭吗？外边这么冷我把狗牵进来怎么了？冻死了难不成你来给我当狗？我狗可比你精贵多了！”
混不吝的气势从她身上溢出，服务员被她的话吓得怔了一下，随后听见柜台后传来的低低笑声脸色涨红。
她故作强势道：“不是饭点我们不接待人，现在你能出去了吗？”
“不是饭点就不能让人来吃饭了？这饭店是你家开的还是国家开的啊？饭店开着不给人吃饭还开门做生意干什么？”
苏静说的话一点都不给面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斜眼看她，女人脸上燥热脑子又气的发昏。
这年头谁不是敬着捧着她们这群国营企业的服务人员，苏静这种刺头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我说不接待就不接待，你快带着你的癞皮狗出去！脏了我们饭店的地方！”
看看，被气得都说胡话了，苏静啧啧两声看着她胸口的工作牌平静道：“李芳，看来我要去商业局举报一下你们了，在饭店服务就这个态度，你难道不是工人阶级？”
李芳被气昏了头当下也没管她说的什么举报，梗着脖子道：“去呗，我们饭店没到饭点不招待人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你举报了看谁搭理你。”
他们饭店早就和市区里的商业局打好了关系，这人能举报成功？做梦吧！
苏静松开牵着土墩的绳子双手交叠啪啪啪的拍起掌来，惹的后厨的人都走出来看热闹。
见人都来的差不多的时候，苏静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介绍信和工作证明徐徐展开。
“我是商业局暗访人员，你们平日里对顾客就这个态度，难怪营业额只减不增！”
这个年头当上工人一般都是铁饭碗，没什么重大错失往往能干到退休，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
李芳看着她工作证上明晃晃京城商业局几个大字脑袋一昏脚下瞬间失去力气要倒不倒。
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想看看她的工作证明，李芳瞬间清醒过来缩着脖子朝后退去想要逃出苏静的视线范围。
然而咋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跑了，苏静的目光可是一直锁定着她，冷哼一声：“李芳，你去哪啊？”
她抬步，人群瞬间让出一条路让苏静能够畅通无阻的走到李芳面前，土墩紧贴在她小腿边如同一只正式训练过的军犬，让他们都觉得苏静真的是商业局来的人。
然而是因为土墩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害怕才一直贴在苏静身边。
李芳抬起头有些害怕，苦笑一声，“我，我去后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菜。”
“呦？今天生意这么好？这么早你们后厨就没菜了？”苏静张大嘴巴似乎有些惊讶，随后扭头问站在一边围着白色围裙的厨师：“你们后厨没菜了？”
“没有，都有，您想吃什么？”
苏静笑了一声，“我可不敢吃，毕竟你们非饭点不招待人，把你们经理叫来我有事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