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水城外,小树林。
烈日当空,照的所有人都暖洋洋的,唯有南霸天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自己就好像一只愚蠢的猪,一头扎进了陈解设计的陷阱里面,成了现在被整个沔水县豪杰的笑话。
给一群底层出身,如猪如狗一般的人磕头赔罪,耻辱,奇耻大辱!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你看,陈九四在看着自己,用那双狡猾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真是太狡猾了,太卑鄙了,自己怎么就上了他的当了啊!
再看周围是沔水县的各路豪杰,柳老怪,自己这个老对手,这时咧着嘴笑,看起来是如此的幸灾乐祸,是啊,他是陈九四帮凶,他们是一伙的。
还有那些,平日子里对自己一口一个南帮主叫的城里富户,这时也都躲在那里窃窃私语,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南霸天恨不能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碾压。
再看耶律,是的咱们的耶律大人,依旧是那么严肃却冰冷,那双眼睛之中并无怜悯,只有逼迫。
是的,逼迫自己用尊严,换取他的平稳统治。
“南帮主,你还在犹豫什么?”
耶律的声音传了过来,南霸天一愣,紧跟着道:“耶律大人,我真的要跪?”
耶律道:“南帮主愿赌服输,既然输了,就要跪,不然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再说你把伱们渔帮的弟子尸体如此翻弄,已经是亵渎尸体了,跪下来,安抚一下亡魂也是应该的。”
耶律说完,看着南霸天问了一句很诛心的话:“莫非南帮主觉得是我在为难你?”
此话一出,南霸天开口道:“没有,耶律大人绝对没有。”
耶律道:“嗯,如此就跪下来磕个头,认个错。”
此言一出,南霸天沉默了,耶律这时转头看向陈解道:“九四,今日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这些白虎堂的好弟兄也都别在这里暴晒了,全部装回棺材里了,如此也不算亵渎亡灵。”
“今日的不愉快就这般吧,等过了今日,所有事情就算过去了,大家伙也都别互相记仇,沔水县的未来,还需要各位一起努力治理,这城里的拜火教还需要各位一起擒拿。”
耶律这话说完,陈解立刻抱拳道:“是,耶律大人教训的是,只要帮主给我这些弟兄们磕头赔罪,今日之事便是一场误会,没有人会揪着不放的,请大人放心。”
耶律闻言道:“好,很好。”
说完这话,耶律看着南霸天道:“南帮主九四已经有态度了,该你了。”
南霸天这时看看耶律,知道今日自己不磕不行了,他又看了看陈解,眼神之中满是怨毒,陈九四你等着,今日之仇,我必须要报!
陈解则是很淡定的看着南霸天,报复?
呵呵,自己已经跟你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我怕你报复我?
来吧,你不报复我,我也要报复你,咱们就看谁技高一筹,谁先把谁玩死!
陈解看着南霸天,眼神之中满是戏虐,这时一旁秦鹰等人皱起眉头道:“陈九四,你太过分了,帮主什么身份,你怎么能让帮主……”
这些人喊着,陈解也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南霸天道:“帮主,这些人都参与了撬棺材,可是现在就你一个人要跪,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这一跪下,怕死这些家伙心里也会笑话帮主的。”
“是吧?”
听了这话,南霸天看了一眼陈解,虽然他的目的很明显,可是南霸天觉得陈九四说的对啊,凭什么我这个当老大的跪下,你们这群家伙不跪啊,这要是传出去,那就是我南霸天一个人丢人啊。
可若是都跪了,好像就没有那么丢人,最起码不止自己一个人丢人,分散了目标,受到的嘲讽也小了啊。
想到这里,南霸天恶狠狠的盯着陈解道:“陈九四,这一局你赢了,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我早晚会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陈解闻言呵呵笑道:“帮主所言甚是,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只是现在帮主,请了!”
陈解做了个请的手势,闻言,南霸天咬了咬牙道:“好,我南霸天既然敢上赌桌,就玩得起!”
说完南霸天指着秦鹰道:“秦鹰!”
秦鹰看了过来道:“帮主。”
南霸天道:“秦鹰,带着所有兄弟跟在我身后,跟我一起向兄弟们磕头。”
“啊?”
秦鹰整个人都懵逼了,帮主,你这是要干什么,全部都一起磕头,你这是坑帮众啊,我们凭什么要跟着你一起磕头啊?
人家陈九四就是想让你磕头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可是南霸天却不听他的解说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秦鹰闻言立刻道:“愿意,来来来,大家伙跟着一起过来,排在帮主后面,给白虎堂兄弟磕头赔罪!”
“她妈的说的就是你,刚才就你撬的最卖力,你跪我旁边。”
秦鹰组织着七百个小弟,排着队伍跟在南霸天身后,南霸天看到这一幕,心情倒是没有刚才那般屈辱了。
这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当一个人穿了个奇怪的衣服,就会觉得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自己,可是当所有人都穿一套奇怪的衣服,那么就不会觉得特别不可接受了,这就是人的一个从众心理。
南霸天一人磕头,就感觉是令人发疯的羞辱,可是带着全体帮众磕头,这种羞耻感就降低了很多。
但是降低的再多,南霸天的脸也算彻底丢尽了,堂堂沔水第一人被陈九四逼到了如此地步,也是丢人的很啊。
这样想着,南霸天一咬牙,直接跪在了地上,这一跪,他就感觉这地面好像烧红的烙铁一般,让他的双膝,不,全身都难受。
而与此同时,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快看,快看,哈哈……他真的跪了,他真的跪了。”
“哎呦,这南霸天真的跪下啊,真是够丢面子的啊。”
“丢人啊,真丢人呢,哈哈……”
“是啊,从今以后,南霸天在沔水县被提起的时候,定然是绕不过这件丢脸的事情了,哈哈……”
……
一群人的窃窃私语,落在了南霸天的耳朵里,他只感觉脸火辣辣的,耻辱感油然而生,这是一种令人发狂的羞辱,这时南霸天咬着牙,咯咯咯的,怕是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这时候他可把陈九四恨到骨子里了,恨不能把陈九四挫骨扬灰!
他现在都不敢抬头看陈解,他知道陈解这时看他的眼神肯定是充满羞辱的,他只能低着头,躲避陈解的眼神,从而达到自欺欺人的目的。
没错,就是自欺欺人!
他现在想当一只鸵鸟,把头埋进羽毛里什么也不看。
可是他想要当鸵鸟,有些人却不想让他当鸵鸟,没错,这个人就是柳老怪。
这老家伙多坏啊,也是恨南霸天到了骨子里,南霸天在害他儿子的时候,柳老怪就准备跟南霸天火拼的,只是上面压着一个耶律,他不能立刻翻脸。
可是南霸天如今成这个样子了,他岂能不落井下石,他要是不落井下石都对不起陈九四给他创造的机会!
想着他来到了陈解的身边,故意抬高声音:“九四,你看咱们的南帮主,平时威风凛凛,这跪下来好像一条哈巴狗啊,哈哈哈……”
嗯!
南霸天闻言顿时大怒,瞪着眼睛看着柳老怪,眼神之中,满是杀气。
你她妈的敢骂老子是狗,老子弄死你!
陈解知道柳老怪是故意羞辱南霸天,便也开口道:“柳帮主,还是你有联想力,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很像!”
“你们俩个是不是活腻歪了?”
南霸天彻底忍不住了,陈解看着南霸天道:“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不服,起来我跟柳帮主很愿意跟你切磋切磋。”
南霸天闻言沉默了,他是很狂妄,可是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他是打不过陈解与柳老怪联手的,至于底牌,他还不想用,那是保命用的。
这时他忍受着身后的嘲讽,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压下,不管身后柳老怪的嘲讽。
就见他身子绷直,双手行礼道:“诸位兄弟,一路走好,今日是我南霸天对不住各位了,但是我也是为了朝廷分忧,希望各位弟兄黄泉路好走,莫怪我,我携带七百兄弟,给你们磕头送行,一路走好!”
说完他对着棺材梆梆梆的就是三个响头,身后的秦鹰等人见状也都高喊:“一路走好。”
然后跟着南霸天磕了三个响头。
一时间竟然被他拉回不少印象分,最起码有一个敢作敢当的印象分。
陈解看着这一切,目光微凝,眼神中有一分凝重,这南霸天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能在沔水县混了这么多年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就从刚才那几句话,就能看出他的城府,绝对不是个愚蠢之人。
这般想着,陈解转头看向了那二十八口大棺材,心中默念,兄弟们,一路走好,南霸天向你们磕头了,你们的仇,我一点点替你们报。
想着陈解挥手对小虎道:“小虎,带兄弟们重新上钉,送兄弟们上路。”
听了这话,小虎立刻让人把棺材重新收拾好,钉好了棺材盖子。
此时陈解对耶律一拱手道:“大人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耶律闻言道:“没有了,你们请便吧。”
陈解向耶律再次表示感谢,然后挥手对白虎堂的兄弟们道:“起棺,走!”
这话说完,顿时四喜喊道:“吹起来,打起来,出发了。”
听了这话,乐队顿时敲打起来,随着哀乐阵阵,队伍就往青山口而去,路上还有人撒着铜钱。
【金钱开路,大鬼小鬼莫要为难我的兄弟啊!】
……
看着人走远了,南霸天从地上站了起来,而这时耶律骑着马来到了他的身边道:“南霸天,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说的大收获?军械呢?拜火教的妖人呢?”
南霸天这时满腔的怒火,本来就无处释放,听到耶律的话,猛地抬头,本来想要口吐芬芳,可是却被耶律的眼神吓了回来,立刻恢复了理智,理智告诉他,耶律是他惹不起的。
南霸天强忍着屈辱与愤怒,看着耶律道:“耶律大人,这是陈九四设的局,他故意坑害我的,就是想逼着我磕头!”
耶律看了一眼南霸天道:“你若是不想搞死他,为何会上当,现在好了,陈九四没有勾结拜火教,而你又搞出了如此大的一个幺蛾子,整个沔水县都被你卷动的乱成一团,你就祈祷吧,这期间拜火教别搞什么幺蛾子,不然……”
耶律没把话说完,可是南霸天却听明白了,南霸天脸色难看,好家伙,我为你出生入死,不单丢弃了尊严,你还要卸磨杀驴,让我扛下所有后果,你是真狠啊!
这样想着,南霸天心中愤怒,委屈,屈辱所有的感情都汇聚到了一起,只想说一句:“老子真难!”
就在这二人说话的功夫,突然就见远处有一只骑兵疯狂的催动马匹往这边跑,边跑边喊:“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听到这一声不好了,耶律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而不远处的其木格立刻策马迎向了那个小弟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这时耶律也走了过来,看着这个探哨,探哨跑的都快虚脱了,身上全是汗,听到问话,立刻道:“东城门,东城门出事了!”
“东城门?东城门怎么了?”
耶律皱眉问道,听了这话,哨探道:“拜火教的妖人,突然攻打东城门,现在城门已经打破,妖人扬长而去了!”
“什么?!”
耶律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盯着那哨探道:“你看清了,是拜火教的妖人?”
“属下看清了,正是拜火教的妖人,他们的脑袋上系着红布,很好辨认,对了大人,那拜火教妖人领头的是铁匠铺的孙铁锤,他是拜火教的人。”
“啊?”
耶律听了这话,脸色铁青,这时探哨继续道:“他们袭击了东城门,不到一盏茶时间东门就告破!”
“等等,他们有多少人?”
耶律问道,探哨道:“百余人。”
“百余人一盏茶功夫就打破了东门?东门守卫呢?都是死人啊?”
耶律彻底怒了,而探哨这时苦着脸道:“大人,东门没人看守,只有十几个朝廷的衙役,被孙铁锤他们一冲就开了,若不是他们行进的慢,根本用不上一盏茶功夫!”
“东门无人看守?”
耶律脸色大变紧跟着猛然想到了什么,这时转头看向了南霸天。
东门就是这个南霸天看守的,他,他竟然把守卫的七百人全部派来抓陈九四!
耶律想到这里,眼珠子都红了,看向南霸天道:“你,你等着!”
南霸天也是脸色铁青,谁能想到拜火教会在这个时候钻空子啊,等等,对方是钻空子吗?
还是说?
南霸天的脸色难看的厉害,这不会也是陈九四设计的阴谋诡计吧。
“耶律大人,我……”
耶律这时候哪有功夫搭理他,直接催动胯下的坐骑,马匹发出嘶屡屡~的声音,紧跟着就见耶律直接挥手道:“全部跟我去东门,绝对不能让这群拜火教的妖人跑了!”
“是!”
听了耶律的话,五百骑兵顿时发动起来,冲向东门,准备堵住孙铁锤等人。
可是他也是想多了,孙铁锤等人要是运送军械是走不了太快的,可是人家是空手啊,只要出城了,那就是龙游潜海,谁能抓到的他们啊。
因此耶律此行注定徒劳无功。
看着耶律走远了,南霸天脸色阴晴不定,自己这次算是倒了大霉了,不单陈九四的把柄没抓到,而且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丢尽了颜面。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现在竟然出现了拜火教的人,从他的防线杀出城的事情,而且原因还是自己为了抓陈九四把兵马调走了。
这简直就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啊。
这时要彻底至自己于死地啊。
南霸天想着转头看到了唐子悦,眼神有些不善,都是他,今日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说的,他给自己谋划的一切,要不是自己确信他不会背叛自己,自己还真的怀疑他是不是陈九四的谍子了。
想着他看着唐子悦道:“唐先生,现在这个情况,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你不说陈九四要用棺材把军械运出城吗?现在呢,你怎么解释?”
唐子悦被南霸天质问,脸色也是很难看,不是因为被质疑,也不是因为被南霸天骂,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陈解的碾压,自己想到的仿佛都是陈解想要让他想到的。
唐子悦是个很自负的人,在智商这一方面从来没有服过任何人,更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陈九四,上一次树林之事,他被陈解用智商碾压了,也是那一次,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自己的智商讨个说法。
因此他才一直针对陈解,想了很多计谋,本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把陈解按在地上摩擦,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是陈解精心布置下来的一个局。
这一局他败了。
“对不起帮主,我也没想到陈九四竟然会如此……”
听了唐子悦的话,南霸天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追究。
唐子悦的忠诚他是知道的,而且渔帮这些年能够发展这么快,也完全离不开唐子悦的规划,南霸天是真的很欣赏唐子悦的。
因此就算这一次,他把自己害的很惨,可是南霸天依旧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唐子悦生出任何责怪之心。
谋士只要用心谋划,就不应该怪罪其错。
这就是南霸天的态度,不过南霸天不怪罪,一旁的秦鹰却怒喝道:“唐子悦,你这到底是怎么搞得,你天天不是自称自己计谋超群吗,怎么今天被陈九四设计成这般地步,军械没找到,还逼着我们大家给棺材磕了三个响头,成了沔水县的笑柄。”
“还有帮主要把东城门的人都抽走,你怎么也不拦一下啊,你说你这个白纸扇怎么当的,等事情结束了,耶律大人那边如何交代?耶律大人会不会以为咱们故意放走拜火教之人啊!”
秦鹰对着唐子悦,愤怒的质问着。
南霸天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一次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这一次可是真的赔惨了。
秦鹰这时愤怒的指责着唐子悦,而唐子悦却没有多说什么,任凭秦鹰的指责,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开解。
南霸天这时摆摆手道:“行了,这事也不都怪唐先生,咱们是中了陈解的毒计了,为今之计,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而是如何把这件事对咱们的影响降到最低。”
“咱们的想办法了!”
秦鹰闻言看着南霸天道:“帮主,咱们还有什么办法?”
南霸天沉默了片刻道:“现在陈九四肯定是抓不了了,而想要让耶律大人对咱们消除火气,免除责罚,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啥路?”
秦鹰看向南霸天。
南霸天道:“找到那批牧兰人的军械,这是耶律大人的心病,咱们帮助耶律大人除了这个心病,那么咱们就可以免除责罚,甚至还能重新得到耶律大人的信任,扳回劣势。”
秦鹰听了这话道:“找回军械,这上哪找啊?”
南霸天看向唐子悦道:“唐先生又什么想法?”
唐子悦听了这话道:“帮主所言极是,目前唯一能够破局的方法,也就是找到军械了,不过想要找到军械,咱们还需要分析一下。”
唐子悦说着从地上拿出了一个树枝。
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正方形,紧跟着开口道:“首先咱们可以确认,这批军械肯定是在城内,既然是在城内,咱们就可可以缩小范围。”
“他们要想办法运出来,平时城门守卫严格,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而且他们很着急,所以他们必须要在今日的葬礼上做文章。”
“咱们刚才已经检查了陈九四的那批棺材,棺材里没有军械,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从南门出城的!”
唐子悦在正方形的南门处画了一个叉,南门排除了。
“刚才,探哨汇报,拜火教的人从东城门出了城,不过并没有说携带大量的军械出城,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支伏兵,目的是吸引人过去,从而减轻其他地方的吸引力,这一路也决不能出问题。”
唐子悦道:“不过奇怪的是,孙铁锤为什么要暴漏自己呢?”
唐子悦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孙铁锤完全可以蒙着面杀出去,可是却被探哨认出来了,这里面仿佛有什么问题啊!
这般想着,不过很快唐子悦放弃深究,而是想了想道:“不过东城门没有把军械运出城,也就是说这军械,肯定还在城内,不过在哪呢?”
唐子悦拿着树枝在东城门这里画了一个叉。
听了唐子悦的分析,南霸天道:“所以唐先生,这军械到底藏在哪呢,会不会藏在孙铁锤的铁匠铺啊?”
唐子悦摇头道:“不可能,若是藏在铁匠铺,孙铁锤不会露相的,他露相就是希望有人认出他,他为什么希望有人认出他呢?”
唐子悦眉头紧皱,总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个大坑啊。
闹不好就能把自己一伙人给埋了。
秦鹰听了这话道:“唐先生,先别管什么孙铁锤了,现在重点是找这批军械,这军械能藏在哪里了?”
南霸天道:“你别催唐先生,唐先生你慢慢想。”
南霸天这时把所有希望全部放在唐子悦的身上了,只要唐子悦能够找到这批军械的位置,到时候只要军械到手,交给耶律,自己就肯定可以摆脱任何嫌疑,从而获得耶律的信任,如此前期被陈九四算计的,就都不是事情了。
因此他现在满怀期待的看着唐子悦。
秦鹰这时在一旁道:“帮主,要不这样,唐先生先想着,我这就进城,带着兄弟们挨家挨户的查,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这批军械找到!”
唐子悦闻言道:“秦堂主,莫要冲动,要是如此容易找到,咱们早就找到了。”
“而且,我感觉这批军械,怕是已经不在城内了。”
“啊?”
秦鹰愣住了,什么意思,不在城内,会在那里?
南霸天也看向唐子悦道:“唐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子悦听了这话拿着树枝道:“帮主,秦堂主,你们说今天除了陈解出殡,这城里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还有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秦鹰道:“没啥大事了,除了东城那群牧兰人瞎胡闹要搞什么葬礼……”
唐子悦道:“是吧,牧兰人搞葬礼,听着就这么滑稽,可是咱们竟然一直没反应过来。”
唐子悦道:“陈九四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这一盘棋里面,你我牧兰人都是棋子,他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耶律大人!”
“我甚至怀疑,他最早布局是在东城的那一次庙会,他的人杀了牧兰人塔拉,然后利用塔拉激起牧兰人与汉人的矛盾,如此再让拜火教的人杀了塔拉,顺理成章,谁都会认为,拜火教是在替汉人泄愤,所以杀了牧兰人。”
“可是没有人了能想到,这不过是陈九四的障眼法,他是要借用牧兰人的棺材!”
“紧跟着,就是他的第二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明面上散播出消息,要把他的兄弟们风光大葬,那消息闹得满城皆知,更是花重金订购了二十八口金丝楠木大棺材,这就是一个噱头,让全城的人都议论他,让全城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此为明修栈道。”
“而他这一作为,正好刺激了牧兰人高贵的自尊心,这时候只要一个契机,让他们上头,让他们觉得需要举办一场葬礼压陈九四一头,让他们宣扬他们牧兰人的至高地位还是存在的,于是就有了牧兰人的这场荒谬的葬礼。”
“而陈解就可以借机动手脚,把军械藏在这些牧兰人的棺材里,然后就是今日他光明正大,无比嚣张,吸引了所有人目光,抬着棺材出城。”
“而在咱们追他的时候,那批军械已经被牧兰人风风光光的抬出了沔水城。”
“陈九四的棺材没人检查,牧兰人的棺材就更没有人敢检查了,现在的牧兰人就是一群疯狗,谁敢招惹他们,他们就咬谁!”
“所以!”
唐子悦拿着手中的树枝道:“所以,这批军械就在牧兰人的棺材里!”
听了这话,秦鹰道:“这,这计划竟然如此周密,这陈九四也太可怕了吧!”
秦鹰感慨一句,的确很可怕,这一局布置的不敢说多高明的,但是局中人真的很难想到,谁能想到那无关紧要的牧兰人,竟然是帮助拜火教运送军械的队伍啊!
甚至他们都很难把牧兰人与拜火教联系在一起,因为二人是死敌啊!
若不是事后复盘,谁能想到这里面竟然还藏了这么多的事情啊!
而且就算复盘之后,他们都觉得陈解的思维有些难以捉摸,让牧兰人给拜火教运送军械,听着就感觉扯淡。
更扯淡的是,陈解竟然一早就布下了这局,从最开始杀牧兰人开始。
如此想想,南霸天等人都感觉一阵寒意袭来,这陈九四实在是太恐怖了,这局竟然布的如此久远,恐怖如斯啊!
这样想着,唐子悦道:“所以帮主,这军械不出意外,就在牧兰人的棺材里。”
南霸天听了这话看了看唐子悦道:“子悦,你确认,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唐子悦道:“这是他们把军械运出城的唯一机会,若是找个机会他们都放弃了,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在北地大战之前把军械运出城!”
南霸天道:“好,干了,秦鹰!”
“属下在!”
“几个兄弟们,跟我去截住牧兰人的送葬队伍,把这批军械给我找出来!”
秦鹰听了这话道:“是。”
听了南霸天的话,唐子悦道:“帮主,恐怕来不及了,这个时间点,怕是对方已经把棺材运到目的了。”
秦鹰闻言道:“没事,到了墓地他们还得祭拜,咱们只要赶在他们祭拜完成之前,赶到就一定能够堵住他们,这样拜火教的人就没有时间把军械运走!”
南霸天听了这话道:“对,只要赶在葬礼彻底结束前赶到就行,牧兰人不走,他们也没办法开棺取军械,而且就算取出来,想要运走,他们也需要时间,他们抬着军械走不远,咱们只要想堵,肯定能堵到他们!”
听了这话,秦鹰道:“兄弟们冲!”
说完一行人立刻快步往城里赶,看到这一幕,唐子悦道:“喂,你们去哪?”
秦鹰道:“去城里问一下,牧兰人从哪出的城?”
唐子悦道:“不用问了,他们的坟在西城外,去西城。”
听了这话,秦鹰道:“西城,兄弟们西城!”
秦鹰一声令下,一群人直奔西城而去,南霸天这时也往西城而去。
看着一群人急冲冲的赶到西城,唐子悦的心却没有平静下来,他再想,陈解会不会也预判到了他的反应呢,他设下这一局,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等人,从牧兰人手里把拜火教的军械给搜查出来?
唐子悦感觉不会这般简单,这不会又是陈九四的一个局吧?
这时他不在自信,他被陈解一个局套一个局,变得现在极其敏感,甚至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感,他感觉陈解不会这般轻易的让自己破局。
而身处这样一个局之内,自己最好的办法是少做,少做少错,可是南霸天不能等,他需要挽回耶律对自己的印象,所以他必须想办法。
可是当想到办法之后,他却感到了恐惧,他怕自己想的办法,又是被陈解提前设计好的,这一次次打击,让他有些恐惧陈九四了。
他不恐惧别人武力比自己强,但是智商的碾压却足以让他绝望!
希望这不会是陈九四的另一个局吧!
唐子悦想着看着已经跑远的南霸天等人追了上去。
不管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帮着帮主度过难关啊!
帮主以诚待我,我将以诚待帮主。
……
青山口,陈解正带着兄弟们站在坟墓之前,坟墓之中放着二十八口大棺材,一旁烧着纸人纸马,丧乐队敲敲打打,这时四喜在一旁道:“堂主,可以填土了。”
陈解:“唉~拿酒来。”
听了这话,一旁的周处端过来一个酒坛子,陈解拿着酒坛子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酒全部洒在地上道;“兄弟们,一路走好!”
“填土!”
陈解说起了一句,紧跟着亲自从地上捧起一把黄土,盖在一个棺材上,如此二十八口棺材,陈解都抓了一把土,这算是陈解亲自给他们填的土。
做完一切,兄弟们开始拿着铁锹埋土。
陈解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这个泪是真实的,是对兄弟们的一种缅怀。
扑啦啦~
就在这时一只鸽子突然飞了过来,陈解瞄了一眼,四喜立刻把鸽子抓住,从腿上解下来一个竹管,打开看了一眼。
紧跟着立刻来到了陈解的身边道:“堂主,南霸天他们去西城了。”
陈解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翘:“呵呵,唐子悦反应还挺快啊!”
四喜道:“帮主,他们会不会不上当啊,毕竟唐子悦不是个愚笨之人,能看出咱们的布置吧?”
陈解呵呵笑道:“看出来又怎样?四喜问你个问题,你现在在一个大沙漠里,都快渴死了,你面前现在有一碗有可能下了毒的水,你喝不喝?”
四喜想了想道:“饮鸩止渴。”
陈解道:“是啊,明知道是毒水,但是不喝就要渴死,可是喝了也许就能活,也许毒不死呢?”
“所以有时候聪明,也不一定能够解决事情,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他南霸天既然已经入局,就别想轻易的逃走,这才是我给他们最大的礼物。”
“也是我告慰兄弟们最好的礼物。”
陈解说着,这时陈解拍拍面前的青石碑,对四喜道:“传我命令,每年清明,都派人过来看看他们,兄弟们苦了一辈子了,多给他们烧点纸钱。”
“是堂主。”
陈解点头,紧跟着转身带着人离开,他该做的已经做了。
对于兄弟们的战死,他是心疼的,可是却从来没有后悔过,一将功成万骨枯,陈解的事业注定是要流血牺牲的,现在会死人,以后会死更多的人,陈解会怀念他们,祭奠他们,却不会因为他们而停止自己的脚步。
这条道注定孤独,这条路也注定一往无前。
陈解从来不后悔,因为后悔没有任何的用出,也带来不了任何的帮助。
当然这条路陈解也会得到很多人的帮助,陈解会死很多兄弟,也会有更多的兄弟。
陈解这样大步往前走,小虎,周处一左一右跟随着他,四喜,陈猪再次跟上,然后是十个人,一百个人……
一群人跟着陈解走向未知的未来。
……
此时,西城临河村。
这里有一个临水的树林,树林很茂密,在树林对面是一条河流,这条河是沔水河的支流,直通沔水河。
以前这里是村民打柴的地方,而现在这里成了牧兰人的墓地。
南霸天一行人急冲冲的赶来,穿过树林,然后就看到了一片开阔地,这里明显是新砍伐出来的,有些树根都没扣干净,而在这些新土之上,耸立着一个个坟包,正是牧兰人的坟墓。
“还是来晚了一步。”
南霸天看着这些已经埋好的坟包,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秦鹰闻言道:“还好,看这土应该是没走多久,应该是没被人翻过坟墓,军械还在坟墓里。”
南霸天听了这话道:“好,来人,给我挖!”
南霸天也不废话,直接就要开挖,不过就在这时,跟在最后的唐子悦却喊了一声:“不对,帮主,不能挖!”
“嗯?”
南霸天转头看着唐子悦,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