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后,秦紘主动提出了致仕的请求,这是他第三次请求致仕了,如果身体还能撑得住,他当然不会请求致仕。
只是他的身子也年迈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朱厚照不同意秦紘致仕,数次找到秦紘,问他是否对他的执政有什么不满。
秦紘总是温和的对朱厚照说,他这个太子做的很好,监国也很好,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他没有什么不满的。
之所以要辞职,是因为他的身子真快撑不住了,想快些回家含饴弄孙,用最后的时光陪伴家人。
秦紘为大明操劳了一辈子,朱厚照自然也不能继续强人所难,于是在弘治十八年正月十八日答应了秦紘的致仕请求。
暖阁内。
“秦公,你可有户部的人选推荐?”
秦紘微笑道:“回太子,六部尚书已经不需要具体去掌控衙署内的事了,任何人都能担任,微臣推荐的人选倒不如太子殿下自己去选择。”
朱厚照点点头,道:“孤明白了,秦公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本宫说。”
“多谢太子殿下!”
秦紘离开了自己奋斗大半辈子的紫禁城,离开后,第一时间去了陈策的府邸找陈策喝茶。
“身上无担子了,总是那么轻松。”
秦紘坐在中厅内,端着茶水微微呷了一口。
陈策有些唏嘘:“时间过的真快啊,秦大人也离开了朝廷。”
陈策在朝堂上交好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秦紘,一个是徐贯。
徐贯前两年已经去世了,现在秦紘也退了下去,朝堂要焕然一新了。
弘治朝的老臣,已经逐渐的退出历史舞台,新一批的臣僚即将登上舞台,究竟是粉墨登场还是匿影藏形,谁也不清楚。
“秦大人退下去后,户部谁来主持大局?”
秦紘摇摇头,道:“这已经不是老夫该操心的事了,看太子让谁上位吧。”
报刊司那边的人选才选好,接下来又是户部尚书,每一次朝中高官退下去,都将是皇权和文官集团权力的争斗。
“纯简也勿要操心这些事了,太子现在表现出来的政治智慧丝毫不比皇上差,相信太子会有想法的。”
“倒是纯简你,还是要多照顾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你给大明培养个好天子啊……估计朝中很多人都要恨死你了。”
“他们只是希望天子是儒家的天子,遵循儒家的礼仪,可咱们这个太子,偏偏就和儒家的许多行径背道而驰,这让文官们怎能开心的起来?”
“若不是你插手进来,经过杨廷和他们的教育后,现在的太子应该是一名儒家君子,独尊儒术治理大明。”
“可偏偏他现在用的却是汉武帝的王霸之道杂之,标榜儒家文化为第一的文官怎能甘心?”
陈策苦笑道:“可大明要走传统的儒家道路,到不了这一步。”
“是啊!”秦紘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如果按照刘阁老他们的执政方针,大明现在依旧是小农体制的国家,但是现在,大明的商业势头已经全面超过农业。”
“我们在倭岛还有源源不断的农业补充内陆。”
这一次雪灾就是如此,内地的粮食不够后,朝廷立刻开始调令倭岛的粮食运输过来,足以保证大明的粮食不会出现危机。
这些都是陈策的功劳,是他给这个国家的未来厘定了道路。
秦紘微笑道:“好啦,老夫就不吹嘘你了,真想要吹嘘你,恐怕三天三夜也吹不完。”
秦紘在陈策这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秦老,照顾好身子。”
秦紘回头,笑着道:“你也一样。”
……
户部尚书致仕后,觊觎户部尚书位置的人很多。
朱厚照找到刘瑾,他不想再让六部廷推决定户部尚书的位置,于是对刘瑾道:“你想办法让韩文上位。”
韩文是户部右侍郎,按理说秦紘下去后,应该是户部左侍郎上位的。
但户部左侍郎不是朱厚照的人,他需要将财政大权给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要挑选一个自己人。
“文官们肯定要就这次的任职来抨击本宫,本宫不想听到这些事,你想办法。”
刘瑾拱手道:“老奴知晓了。”
既然太子不想招惹麻烦,那这个麻烦只能是他刘瑾去担着了。
刘瑾去户部找到了韩文,似笑非笑的道:“韩大人,秦大人这几日致仕,户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缺着,殿下有意让你担任。”
韩文愣了愣,本来他都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他上面还有一名左侍郎,可是听到刘瑾这话,他顿时激动的道:“微臣多谢太子殿下!”
刘瑾摆了摆手,道:“别急,太子殿下让咱家观察观察,看看究竟谁适合做这个户部尚书。”
韩文嘴角抽了抽,这家伙分明是要来索取贿赂的么。
韩文微笑道:“公公,下官都明白的,不会让公公白白辛苦。”
“下官在京畿城郊还有三万亩地,您看……”
刘瑾哈哈一笑,道:“咱家观察了韩大人,韩大人很适合做这个户部尚书!”
“多谢刘公公美言。”
刘瑾带着几名内宫太监离开了户部,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户部的。
他也不避嫌,就是要让户部的其他官吏看到他刘瑾来过。
等离开户部后,刘瑾才深深叹口气,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难怪陈策说了,以后自己位高权重,也因为会遭遇到很多文官的抨击。
他这次之所以这么光明正大的索贿,就是要转移文官们的火力,让文官们以为是他刘瑾弄权,所以才将韩文升上去。
可实际上,这些都是太子的意思,只是他不能让太子烦心,所有这些脏活累活骂名,他都要给皇太子背上。
“以前老奴不理解,现在老奴明白了,做高位……不易啊!”
但凡以后文官们要清算,亦或者太子要弃卒保车,那自己就是第一个弃子,随着这些恶事做多了,最后文官们恐怕都恨不得要将自己千刀万剐!
这些,都被陈策看到了,所以陈策给了自己一道保命符。
刘瑾从怀中拿出陈策递给他的那块玉佩,小心的摩擦了一会儿,放入了胸口,这玉佩他每天都带着,从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