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第二考的内容实为法闻僧暗中授意,题目对于散人而言确实超纲,但若是对鹤观真传而言,难度只算是中上。
他此举乃是临时起意,不早不晚就在昨天同碧眼女道双修之后,灵光乍现而得,就算是那鹤观的宣景道人也未预料到。
在他手中的答卷翻了几张,答得狗屁不通。
再翻一翻本方中某些小家族修士所答的,也算是中规中矩的,对于那些超纲的题目却是答得似是而非。
连翻几张,顺便剔除一些不合格的,最后竟是看到石龙教习的答卷。
教习是他私下里的尊称,特指那些有一技之长,且已经收他求教之资的散人们。
他将教习们可都当作自家人,因而有这称呼。
教习们是个什么样的成色,法闻多少知道一点,他又不是聋子,就算聋了也有得是人来提醒他。
不过‘一朝悟道见真我,何惧昔日旧枷锁’,他实在爱煞现在的日子,只觉现在日子才是真我,过去的清规戒律只是枷锁烦恼罢了。
有了这样的感悟后,自然对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实说,石龙教习的答卷介乎于狗屁不通和中规中矩之间。
看得出来,石龙教习还是有些积累,但应无师傅专门指导这些,所以对于超纲的题目多是推测之言。
对石龙教习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后,轻轻的将这一份答卷放在了合格的那一堆。
季明不明白法闻为何拿起答卷,却又放下,还是放在合格的那一摞,那笑容是帮他作弊的意思?!
他堂堂飞鹄子弟子,地方大师钦点金童,转世的天人,就算是无人指点,自学道经,也当是不差吧!
老实说,同刚考完的信心满满相比,现在却是没底,不过这好像间接的为他挡去了一次小灾劫。
是的,小灾劫,法闻在季明心中威胁不算大。
“奇怪。”
法闻在翻完所有答卷都未翻到他想要的那一张。
在法闻还准备再翻一遍时,那老道一甩尘尾,凭空一道气索甩来,将那一摞合格的答卷给一下扫走。
“既然您已批完,那便准备第三考「解符图」。”
“等等!”
这时,有往届考核失利的散人出声道:“自太平山重振此方道统后,一直复兴此方道学,力求激发本方同修们的向道之心。
因而十数年来的道民考核难度都有所削减,从无本次考核中的超纲题目,你们一定是在徇私舞弊。”
“没错。”
有连考三次的资深考生出来力挺,道:“法闻僧,我等听过你的声名,在别院中搞小圈子,打压异己,你枉为正道。”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法闻僧脸色不大好看,一个拳架已摆开。
“够了!”法闻僧大喝一声,一拳捣出,拳上发出一声诛邪的爆响,回荡在林间,久久不曾熄声。
一刹那间,许多散人身上有光华被破去,被刻意遮掩的妖形全部露出,一个个被吓得往后缩去。
“本门道策岂容你们这些妖道置评。”
法闻僧鼓足气力,连续出拳,林中爆响连连,激起林上一阵阵的松涛声。
在这赶岁拳的一声声诛邪拳响之中,已有越来越多的散人,再无法以幻术手段遮掩自身的妖变特征。
在林中,他们一个个以袖遮面,扯袍罩身,缩头捂腚的,哪里还敢再找茬。
所谓人越缺什么,也就越看重什么,在散人的群体之中,这面皮有时候看得比正道修士还要重。
法闻一通赶岁拳下来,却是揭了他们老底。
让季明意外的是那几个本方的修士家族中,也有许多露出妖形来,那一个个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老道适时出来解围,道:“按照.惯例,道经都是三考,或者四考,但本次只有两次考核,已是优待了。”
老道说这话,自己都觉燥得慌,他这惯例是指其它分坛,而法严别院这十数年的五六次考核都是二考。
不多时,林中考核者被清出一半多,只剩下零散了一些,季明注意到那老汉也在其中。
一张张的符图拓印卷发到剩下的考核者手中,季明将其展开一看,这里面果然是一副新的符图。
其他人倒是见怪不怪,近两年中的解符图一考,总有新符图出现,好在难度同小周天符图类似。
季明看着上面的符图若有所思,他其实不难看出四悲云寺寻找天人的手法,主要集中在天人自有灵验这一点。
忏书如此,符图也是如此。
这新符图季明未在任何道书上见过,想来四悲云寺怕他提前有准备符图解书,所以故意拿出一个冷门符图出来。
只要他在解符图过程中,有阴魔问心这等灵验情况,立马就被拿下。
“有意思!”
看这符图风格,似龙章凤篆,该是来自于天周之前那不记年,不写史的年代。
再仔细一看,又在其中有了新发现,不过这发现不能当众解开。
在周围,已经起了许多的土坟子,有馒头状的,有尖塔状的,还有四方土棺,造型各异,具是用的封土斋醮。
他们一个个的已经和好湿泥,走起罡步。
有条件的还唤出三五头小鬼,炼度施食,令其打起一杆杆的经幡。
季明推出气劲,面前土块凹陷,分开,又重新垒起,一座土包很快出现,这般神乎其技的密功引来许多目光。
“此是何功?”
持尘尾的老道诧异问道。
“后天罡气。”
老道看向回答他的法闻僧,面上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季明爪上捧着一个土瓷碗,碗中水和土在气劲的推动下,逐渐的搅和在一起,仔细一看又泾渭分明。
待踏着罡步,走下土包中,碗中气劲带出一股清水,洒在那符图拓印卷上,一行小字浮现出来。
‘内有土行遁符一张,速来松林之西,有符图解书一份——宣景留书’
季明从卷内取出土黄小符纸,心道:“我这大师兄倒有些料事于前的味道。”
待将土包封上,季明拍出一点精气落在符纸上,小符立马燃起,火光转瞬即逝,一道土光没入季明身中。
在附近不远处,一四四方方的,由石板搭建的“坟”中,那一位老汉正坐在其中,抽着根旱烟。
在这封闭空间内,只是点着一盏烛光,符图拓印卷挂在前面,一碗湿泥摆在脚边。
老汉不急于解这符图,而是抓了抓发痒的面皮,后来干脆整个揭下,露出了一张更苍老的面容。
在他那满口烂牙的口中说道:“石龙,老汉我可是一直在想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