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你带吉祥上前一步去定客栈,别骑马,赶马车吧,也不用回头接,马车停路边就行了。”
“是,大公子。”
“才十一月中,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雪?哥,不会连着下吧?”
“不会,还不到时候呢,回头天晴了我们就走快点,你不用回你自己车上去吗?”
孙思源把被子盖住脚:“不回,车上有丫头、婆子帮着带小四呢,周恒,你也把脚放被子里,舒服。”
这个周恒他越看越觉得不错,男人二十四岁不算什么,当然如果大嫂在京城帮馨儿找了不错的人家,那周恒自然也就算了。
他跟娘子说了此事,娘子心里是愿意的,周恒现在是没什么银子,可日后挣钱了同样也没别的人花。
无父无母虽然说少了依靠,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是不必服侍公婆?也没有小叔小姑,他家馨儿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而且这个周恒长相不错,为人谦让,各方面无可挑剔,除了年纪和贫穷。
其实那个三强也是不错的,年纪小就是举人,但听说名次实在不怎么样,肯定没有周恒高中的机会大。
孙思成瞥瞥老二跟周恒套近乎,这件事他不管,馨儿是老孙家唯二的姑娘,找个不错的人家还是容易的。
可老二就是看中了这个周恒,好像马氏也愿意,但这么多的年纪差,他是不怎么看好,老二今年也才三十有五,馨儿不一定同意。
雪花越来越大,飘飘荡荡,这给赶车带来不少的麻烦,好在地上没什么积雪,更不存在冰冻,车队在傍晚之前终于住进了客栈。
雪夜客栈房间紧张,孙思成带着万里、何进住了一间,平安就带着三强、周恒还有林峰住。
“娘,天气冷,你就带弟弟妹妹在房间,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梅娘点头,这样也好,出门这些日,她是带着孩子跟喜枝、刘娘子母女一起住的,相公则跟叔、刘管事父子住一间。
如此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平安到了大厅,就吩咐二强带着小伙计给娘她们送去吃的,童苗跟冷月、冷水也带着孩子在房间里,还有阿妩的二婶,刚好一并送去。
“大公子,这么巧?”不得不说这声音很悦耳,平安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跟他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正笑盈盈地站在师傅面前。
“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出门?”孙思成一惊,原来是她,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回京城,想不到刚好遇上这个鬼天气,大公子也回京吗?如果是,我能不能跟你的车队一起走?”
孙思成无奈道:“我的确是回京,不过我的人多,途中可能麻烦事也多,你想跟着也行,可能你自己走还方便点。”
“那有什么关系?人多最好,热闹又安全呢。”
平安本都打算回座位上去了,想想又靠近师傅,这个女人这么大年纪了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
“师傅,我有个事要问问您。”
孙思成自是巴不得:“对不住,我有事,你请便吧。”
“平安,何事?”
“师傅,我让人给二婶还有我娘她们送食物上楼去吃,女子、孩子都不下楼了,您看这可好?”
“你已经安排好了,这点小事还要问我?”
平安凑近师傅耳朵:“师傅,我给您解围呢?那家夫人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不知道男女有别?徒儿可是为您好。”
孙思成老脸一红:“不过是京城熟人,刚好回京,希望我们车队能带上她们,她带的人可能不多,走,咱们吃饭去,明日还得赶路,这才走了一小半呢。”
他没告诉徒弟的是,这个女人曾经是他少年时想娶的人,但对方却看不上他,嫁给了一位二甲第一名的传胪官。
进士又怎么啦?官夫人又怎么啦?
听说如今过的很不如意,嫁过去快二十年了,连个儿子都没有,一个女人,一生连个儿子都没有,怕是在夫家也不会得到多看重。
还是他娘子好,有儿有女有福气,这么多年替他守着家,服侍着长辈,当年要真是娶了这人,怕是没今日的好运气。
朱梅带着女儿进了房间,今日房间挤,她还得带着贴身丫头、奶娘住一起,匆匆洗漱了,然后在房间里吃了点东西,她就靠在炕上。
想不到今日竟然在一个小县城的客栈遇上了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秀,岁月真是宽待他,根本看不出已经是个三十七岁的人了。
小他一岁的自己,竟然已经有了白头发。
当年他爹来家里提亲时,自己如果不是那么想当官夫人,如果没有去看新晋进士们的打马游街,现在就是孙大夫人了。
上次回家,娘悄悄地告诉她,孙思成去北境有功,圣上也赐了他一个五品闲官,如今把百草堂做成了大周第一医药大家。
爹娘都懊恼不已。
她又何尝不是?
十七岁出嫁,如今已经十八年半,公公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小县官,也不可能提升,毕竟只是举人出身,从九品慢慢做到七品已经很不容易了。
相公这么多年还算不错,如今在顺州做一个从五品知州,如果夫妻俩有儿子,日子应该也不错。
可她婚后第三年生了女儿,顺州有些偏,稳婆手艺又不行,孩子在肚子里又养的过好,孩子是生出来了,她却落了一个此生难孕的结果。
因为这事,她有些迁怒女儿,说是迁怒,是她亲生的孩子,还能怎么样?
婆婆却因此接了孩子去了公公那,一开始她无所谓,带了半年孩子她已经烦的不行,到底还是年轻无知了,不在身边养的孩子,跟自己是一点也不亲,跟她要银子时笑眯眯的,转过身就不记得这个亲娘了。
几年之后,婆婆给相公送来了小妾,还是好人家的女儿,那只能做良妾,小妾这些年生了两个儿子,简直活成了正妻。
她能怎么样?只是死命不同意把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只要她不记,那就是庶子。
后院里的那些阴私,她还不屑去做,不然也不会有两个庶子的出生。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温文尔雅的传胪官,如今却是跟她讲,起码得把长子记在名下,否则就只能和离了,他不能连一个嫡子都没有。
她真想痛痛快快应了和离,但如今爹娘年纪老迈,大哥大嫂当家,她根本不敢应了此事。
如果大哥大嫂不同意她归家,就算是她有些嫁妆银,那也不能养老,一个女人不可能无依无靠在外面飘着。
她只好说自己要回京给他爹过六十大寿,一切等回来再说。
回来也只有两条路:忍气吞声或者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