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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考校(求月票)

    林觉开始跟二师兄学火行法术。

    这是正统的五行法术。

    开始练习服食,学习采撷。

    每次砍柴,便练木遁。

    打水则是更为频繁——

    平常喝水大多从道观旁边的井里打,可若是愿意多走一些路,便可到甘泉溪,这里的水十分甘甜,夏日来上一口,简直能消尽暑意。

    远的则有锦鱼溪,水中多杂鱼,又有锦鱼,捉些鱼虾便是一顿野餐。

    这是喝水的水。

    炼丹也要用水。

    有的是用水调合药物,有的是用水承载药性,有的则是取水中灵韵。

    黟山中灵泉灵溪众多,好比那圣水泉。

    又有弄月潭,潭水盛月华阴精,若炼性阴的丹药,用它再适合不过,若炼性阳的丹药,也有用它调合的地方。又有丹霞溪,便与弄月潭相反。还有莲花峰上的香砂井,承黟山的精华,要向山神恭恭敬敬的求来,又如朱砂峰下朱砂泉,当年那位上古大帝在此炼丹,就从这里取水。

    鱼鳞潭据说曾有龙住,水中有龙气,迄今仍有山下百姓大旱时来此求雨。

    林觉在丹道上没有什么造诣,还在向二师兄学习的阶段,连打下手也很勉强,便只好帮二师兄多跑些腿,干些打水的杂活。

    倒也看了山上许多风景,认了许多路,吃了不知多少桃李杏儿。

    小师妹则开始早出晚归。

    这小姑娘的勤奋不亚于他。

    甚至可能还在暗中追赶于他,不肯比他更弱,因此在林觉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用功。

    每天早晨吃了早饭,带几个煮熟的鸡蛋就会出去,到晚上晚饭前才会回来,中间不见踪影,一问就是在修路——也果然和林觉料想的差不多,那天那般清秀白净的小师妹,林觉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从此见到的小师妹,都是灰尘版的。

    灰头土脸之下,却也别有一番憨态。

    不知不觉,便到七月,流火时节。

    今年最热的时候,林觉在山上倒也感受到一些炎光,多是在砍柴打水这等下力的活时感受到的,别的时候,尤其是在道观的时候,青瓦遮阳,坐着不动几乎感觉不到热,除非硬要去太阳底下晒。却没想到,不觉不觉这夏季就过了,天也开始转凉了。

    是个早晨。

    几个脸上涂着油彩、表情关节都很僵硬的木偶端着饭来,是米和一些切碎的不知道是些什么菜还是草煮的杂粥,里头还漂浮着不少蛋花,估摸着是想保证每天的营养供应,于是杂菜的青草味道以外,又多一点鸡蛋的腥气。

    七师兄一边掐印施法,控制这些木偶走来,一边还有心思与林觉和小师妹说话:

    “天都峰?当然可以上去。”

    “看着那么陡!”

    “师妹此言差矣!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师妹只看山的一面,何况只是远看,怎么能知道它的全貌呢?”七师兄说道,“天都峰有险峻难以攀爬的一面,却也有勉强可以上去的一面,当然,只是勉强,就看你能不能找得到、有没有胆量去爬了。”

    “有路吗?”

    “台阶这种路当然是没有的,除非你愿意去修。但是只要胆子大,找好了路,凡人也可以上得了顶。”

    “在哪里呢?”

    “你们想去?我今天就可以带你们去。”

    “今天不行,今天初七,忘机子道爷要考校我们‘呼风’之法。”小师妹严肃说道,“吃了早饭,我们就要去仙源观了。”

    “难怪你穿了干净衣服……”

    “对的!”

    木偶开始为众人盛饭。

    林觉看见七师兄一只手掐着法印,另一只手自然垂下,五指不断点动着,似乎由此控制木偶们的行为。

    法术之道,何等深奥。

    这条路又有多么漫长。

    林觉不禁思考着。

    这锅杂粥倒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只能说吊命了。

    唯有小师妹自打当了苦工之后,每天饭量大增,吃了整整三碗。

    吃完早饭,二人便去仙源观。

    出了道观是一段林间小路,路面是踩实又铺满落叶的泥土,再往前走,就被险峰奇山阻挡住了。浮丘观的前辈开辟出了翻山穿石的路,不过这些上山下山的路都很粗糙,走起来危险,雨天更是湿滑,这次再走,最近的山下却已经有二十来级阶梯了。

    只是这二十来级阶梯又有多长?

    若是民房阁楼,兴许能上一层,可对于面前的高山来说,却只是爬上了脚背。

    翻上这座山,还要再翻下去。

    过了这座山,还有好几座。

    林觉不禁瞄向身边的小师妹。

    今天倒是还好,起码换了干净的道袍,洗了脸和头,看着隐约有点当初小师妹的样子,只是皮肤稍微黑了一点。

    “师兄你看!”小师妹却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忧心,反倒指着这二十来级台阶,对他得意说道,“这就是我修的路,有了台阶,就好走多了!”

    “修得很平整嘛……”

    “那是当然!利在千秋!”

    “嗯……”

    林觉却在想她要修多久。

    “我法力低微,法术造诣也不深,刚开始来的时候,一天也修不了一级。可昨天时候,我一天都快能修两级了。”小师妹说道,“师父说了,等我把这条路修到仙源观,我的‘齑石’就能称得上小成了。”

    “那‘呼风’呢?”

    “也学会了,我用来吹路上的灰。”

    “师妹要小心啊,悬崖上这么危险,修路的时候可不要掉下去了。”

    “这怎么会?”

    踏上石阶,两人脚步都比以前快了很多。

    这有修行的功劳。

    其实单单只是修行灵法并不会让人体力充沛、力大无穷,除非能修成仙,否则道行再高也没用。就如灵法并不能让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只是给了你一条通往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路,要有任何本事,都要额外修习。灵韵广泛存于天地,有无数妙用,却也并不主动显现。可是修了灵法之后,你再积极锻炼身体的话,自然会有更好的功效,也能达到更高的成就,这就看自己的选择了。

    林觉和小师妹成天在这山中跑上跑下,无疑是一种锻炼。

    到达仙源观,也只是轻微喘气。

    到达那间大殿,忘机子正点了香,袅袅青烟刚刚升起,而殿中已经坐着有十几名小道士了。

    小道士们要么闭目凝神,要么抿嘴不言,要么侧身与交好的同门小声交谈,有的心有忐忑,有的颇为期待,有的一片平静。

    看着好像都在等林觉二人。

    “你们到了?今天倒是来得早。”忘机子坐下来,刚好看向门外。

    其余小道士们一听见,原先讲话的都安静下来,原先闭眼的都睁开了眼,回头看一眼他们,便坐正了。

    似乎不止习惯了等待二人,也习惯了二人一到便开始听讲。

    “见过道爷。”

    小师妹走上前去,放下衣兜。

    取出一些桃李杏梨,放在忘机子面前。

    “这是浮丘峰上结的野果,很好吃,我们路上看见了,给道爷带了一些来。”

    “有心了。”

    忘机子也不禁露出笑容。

    两人这才回来坐下。

    孝敬师长,是理所应当的。

    何况他们还没给过学费。

    “今日七月初七,是说好的考校你们法术的时候,今早凉快,山上难得出太阳,是個好天气。美中不足便是有些闷热,便让我们吹吹风吧。”

    忘机子悠悠闲闲的说着,在上方立了一块长宽一尺、厚约三指的木板。

    “贫道前些日子去九龙观访友,走时取了一些不值钱的丹药,倒也没有大的作用,只是吃了之后,对体魄有好处。

    “搅乱青烟者,得一粒。

    “将这三支香吹出亮眼红光,得两粒。

    “吹倒木板者,得三粒。

    “传你们‘呼风’已有一月,有多少成就,又下了多少苦工,便在这时拿出来吧。”

    说话间已有不少来自小道士们的目光悄悄投向林觉二人。

    不知忘机子有没有像云鹤道人一样说过类似“不要给我观丢脸”之类的话,反正小道士们都听说过浮丘观有“识人知命”的本领,因此每代选的弟子都是格外有天资的。多是十几岁的少年,哪那么容易自认不如人,何况他们之中多有要强的,心中向来不服,早已憋了一口气。

    小师妹则是不禁面露忐忑。

    虽说她在五行之上颇有天赋,适合学习天地自然法术,然而这段时间心力几乎都在‘齑石’上,呼风只是顺带练习罢了。

    搅动青烟自然没问题。

    甚至没练过法术都没问题,吹一口气,扇一袖风,如何不能把这青烟搅乱呢?设置这一项只是给人分发丹丸罢了。

    说白了,都是观中的弟子们啊。

    吹亮那三支香也没问题。

    虽说那三支香又粗又大,此时也是白天,可只要鼓足了气,凑近一吹,还是能吹亮的。不过若用法术吹到这地步,便也算是法术有所显现了。

    倒是那木板很厚,正常人哪怕嘴巴凑近了,用力一吹最上沿,也是不易倒的。

    用法术就更不容易了。

    这时已传来了忘机子的声音。

    “谁先来?”

    老道人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

    有的目光躲闪,有的面露犹豫,有的静心等待,有的决定先观察一下,或是准备准备,才好与那浮丘观的二人分个高下。

    林觉却已经站起来了。

    “道爷,我来。”

    毫不拖拉,只向忘机子行一礼,随即运用法力,袖子一扇。

    “哗啦——”

    外头雨铃摇晃出声响。

    山风顿时涌入,充满大殿。

    室中青烟瞬间就被搅得消失不见,炉中粗香红光大盛,白天也看得清清楚楚。

    “嘭!”

    立着的木板结结实实倒下。

    却远不止如此。

    殿中神像斗风咧咧作响,房檐下的挂饰胡乱晃动又碰撞出声,甚至墙上摆放的杂物也被吹得落下,屋中许多人都睁不开眼。

    仙源观众多弟子心中忽然一片通透。

    “等这二人先施法我再施法?

    “等我施了法,便立马请他们施法?

    “若是胜了,要不要说一句,浮丘观的弟子也不过如此,这怕会影响到我们两家的交情吧。

    “若我胜了便安慰他们……

    “……”

    此前心中纵有万般想法,此时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早几天前就想好的或是早就开始酝酿的、抵到喉咙口的一些争锋比较的话也都吞了下去。

    甚至心中庆幸,幸好这人没有等待最后、等他们表演完了再出场,如今这样,倒像是对他们的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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