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丰都一手持着剑柄,一手细腻的抚摸着剑身,只觉一阵彻骨之寒浸润着皮肤,通体流畅的线条让人爱不释手,虽然是一柄双手可握巨型战剑,但此刻捧在手中却毫不费力。
听了聂怡鸾邀功似的撒娇之语,他毫不吝啬的恭维起来,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没有聂怡鸾,这般宝物说不得会花落谁家。
可明明只是一把长剑,哪怕外形再流光夺目,但始终只是一柄武器而已,又是哪来如此神秘莫测的力量呢?
倏忽间,他猛地想起聂怡鸾提到的关键,指了指长剑道“你刚刚说这是一把灵器?”
聂怡鸾安静的点了点头,旋即又说道“灵器一说在紫府州可谓是家喻户晓,在中土大陆却知之甚少,此间修士只知晓法器,像什么桃木剑金钱剑之类的,多用来驱邪治鬼,克制一些不入流的妖邪鬼物尚可,若是用来争斗厮杀就差的远了。”
想来也是,中土大陆受大环境的约束,人性完全不像紫府州那样残忍好战,虽然从张真人只言片语中获悉一二,但足以让他窥探到全部了,绝对要比听说的更加激烈。
念及于此,他对灵器更加的好奇不已。
聂怡鸾盯着长剑道“灵器比法器更加强大的原因就在于一个灵字,大致分为天地人三个级别,人级灵器完全是由人为锻造而成,威力大小取决于锻造师的修为和方法以及材料,成型之后再为其赋灵,如此,才算得上是灵器。”
叶丰都挑眉道“赋灵?是赋予其灵魂吗?”
聂怡鸾摇头道“非是灵魂,而是灵阵,用灵魂意识在器物的内外刻画阵法,有的可以增加速度,有的可以增大威力,阵法不同,所赋予的妙用也不同,因此,锻造师和阵法师在紫府州中下层还算是吃香的行业。”
叶丰都愕然道“中下层?难道他们用的都是人级灵器?那地级和天级呢?”
“严格来说,地级是一种复合灵器,对锻造师法力和阵道的考验异常苛刻,所用的材料也更加讲究,更为珍贵,须的蕴养出灵气方可,如此锻造出来的兵器坚不可摧,由于内部有灵气存在,炼化认主之后,其品质会随着主人的修为逐步上升。”聂怡鸾有些唏嘘的说道。
叶丰都抚摸着手中的长剑,似有所感道“这么说来,此剑最少也是一柄地级灵器了,须臾之间,能让我的伤势恢复如初,足见其内部蕴藏了多大的灵气。”
聂怡鸾深以为然道“这柄剑深藏水底多年,又有天星灵蕊伴生,就算是地级也无限接近天级了,甚至就是一把天级灵器,要知道,每一件天级灵器都是天生地养的瑰宝,弥足珍贵,它们早已诞生出自己的灵魂,像是修士一般,想要得到且让其认主异常艰难,在整个紫府州都没有几件。”
叶丰都嘿嘿一笑“常言说福祸相生,这次重伤倒是得天眷顾了,它与天星灵蕊本就一体,此剑也留给你了。”说着,将手上的长剑递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犹如送出去一件毫不起眼的玩具。
聂怡鸾骤然一震,眸子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还夹杂着浓浓的感动,鲜艳的嘴唇一张一合道“如此重宝你竟然毫不留恋?它很可能是天级灵器?”
叶丰都柔然轻笑,摇着脑袋说道“再贵重也不过是一把剑而已,哪有那么严重,你拿着也是个念想,关键时刻能护你周全,这才是我在意的。”
聂怡鸾眼眶酸涩,晶莹的泪珠扑簌簌而落,径直扑进他的怀里,揪着胸口的衣服轻轻捶打着,嘴里喋喋不休“傻瓜,你真是个大傻瓜,有多少人为了宝物可以舍弃一切,而你却要给我,就是故意赚我眼泪的么?”
叶丰都一把拄剑在地,一手环抱着怀里的娇躯,温言温语道“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所面临的凶险自然不会少,可惜我现在实力不强,很难保护好你,因此,这把剑给你也能令我放心不少。”
聂怡鸾将头在他怀里拱了拱,呜咽道“不,身份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而你现在更需要它,白若虚父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茅山对你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有此剑相助,你和九叔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去,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叶丰都撇了撇嘴角道“好,等我们离开茅山后再做决定。”
聂怡鸾拉着他的衣服,认真的擦完眼泪,才破涕而笑“算你听话,说了半天还没有仔细欣赏过它的,快给本姑娘瞧瞧。”
接过长剑,她上下通体打量了一番,目光突然停在剑柄上,只见上面镌刻着两个微小的古体字,仔细辨认才认出是‘执天’二字。
叶丰都也留意到了,嘴里咀嚼道“执天剑?执天之剑,当以自强不息,很有魄力的名字,看来它以前的主人必是一位盖世豪雄。”
聂怡鸾本想用意识探测内部,可每次都被剑身上神秘的力量阻了回来,而且她有预感,一味的深究恐怕会给自身带来麻烦,思虑再三方才作罢。
将执天还给叶丰都后,又吩咐道“出了水潭后,将其收在芥子行囊内,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拿出来,免得招来祸患。”
借助执天剑的避水功能,两人很轻松的浮出水面,叶丰都才将其收了起来。
此时,旭日初升,山里的空气清澈扑鼻,令人心旷神怡,朱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回想起险些丧命此地,聂怡鸾惋叹一声“不知不觉在水底呆了一天,那么多的大派弟子被朱厌猎杀,也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了,白若虚怕是焦头烂额了吧。”
叶丰都微微摇头,幽深碧绿的重瞳内闪过一抹深邃,出口道“未必,若是他早知这个结果,肯定提前做好了部署,我更担心的是九叔和你父亲,还是快些返回为好。”
也幸亏他们出来的及时,若是再迟一会儿,通道内的六甲天符阵就会失去效用,届时,想要原路返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清晨的广场上异常热闹,各派俱已占席而坐,只是人员稀疏了很多,原本带来的弟子在后山禁地几乎损失殆尽,只有那些亲传弟子和运气较好之人逃脱,一时间,整个广场上都笼罩了一片惨淡之气。
最为显眼的就是广场中央站着的九叔和聂天星两人,尽是怒目圆睁,身上的衣裳略显破败,气息暴乱不堪,如是两座亟待喷发的火山,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然。
白止青面带傲色的看着下方,特别是在九叔身上关注了许久,接着冷笑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茅山法旨,一而再的私自闯入后山禁地,分明是藐视本宗。”
九叔一口血沫吐在地上,破口怒骂“狗屁的法旨,在我看来连女人的遮羞布都不如,各派弟子死伤无数,小叶子和聂丫头更是生死不明,而你们呢,竟然不闻不问,还下令封闭后山,分明是心怀鬼胎早有预谋。”
聂天星打量着面带悲伤却又暗自不动的各派掌门,心中怒火奔腾,双指一一点过门面,喝道“你们也算为人师者?罔顾门中弟子性命,还有什么脸面自称道派名门?真是恬不知耻,干脆直接自杀算了。”
面对二人的指责,各派弟子羞臊难当,径直埋下了头颅,如坐针毡,余光横扫,只见各自掌门面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最初,从逃回的子弟口中得知了惨状,各大掌门连杀死白若虚的心都有,可经过一夜的时间,几位掌门都选择了息事宁人,同时责令门中弟子不得追究过问,若说其中没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白若虚眼观八方,内心划过一抹阴鸷,脸上却盖着一层悲悯,嘴里哀然叹息“出了这种事,本座深感愧疚,他们每一个都是道门的希望,我又如何不心痛?然而,事情都有一个轻重缓急,不能随着性子乱来,如果因为你二人闯入后山,引来那些朱厌凶兽,岂不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吗?在此,我感谢各位掌门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当然,总要有一个交代的,所以我才引咎辞去茅山掌门之位,如果不够,你二人可以将我的性命拿去。”
九叔双目充血,气极道“少他妈假惺惺的,你的命也配与我徒弟相比?反正小叶子凶多吉少了,今日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让你这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付出代价。”
说完后,便拉开了架势,正要冲上台去。
聂天星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沉声道“别冲动,他们正等着你呢,还不到拼命的时候。”
九叔冷冷的看着自己的老伙计,胸膛随着呼吸快速的鼓动,忍耐性已然到了极致。
聂天星阴郁的目光穿过人群,直到落在师傅天照子的身上,幽幽说道“师傅,怡鸾的身份你可记得?”
天照子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应道“不管是什么身份,身为茅山弟子都得遵循茅山法旨,至于引发的后果,为师一力承担,徒儿不必挂怀。”
聂天星闻言,十指紧握,指甲刺破皮肉尚未察觉,脸上僵硬的肌肉抽搐,牙关紧咬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管了?”
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白若虚眯着眼睛,在聂天星师徒二人身上停留片刻,暗自戳了一下儿子。
白止青会意,满含讥讽的道“管?拿什么来管?茅山以法旨为尊,现在我是茅山掌门,我的话就是法旨,你二人要是不服也行,拿出你们的实力,与我生死一战,胜了就可以进入后山,如何?”
九叔仰天大笑,甩开聂天星的拉扯,迈着步子跨了几步,哼然说道“那就来吧,老子连白若虚都不怕,还能怕了一个小崽子不成,正好了结几十年前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