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
杨家众人在十几艘战船的护送下来到了津海卫的码头。
从福船上走下了,杨正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码头上一群身影。
“下官薛常安见过杨侯爷!”薛常安见杨正山从船上下来,连忙上前拱手拜道。
杨正山笑呵呵的说道:“薛伯爷,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
“对对对,自家人,哈哈~”薛常安大笑道。
两人客套了一番,随即薛常安就带着杨正山等人来到了津海卫的卫城。
津海卫的卫城并不算大,只是一座小城,还不如当初的腾龙卫卫城大。
而津海卫的水师也远远比不上腾龙前卫。
说实话,薛常安的能力很一般,执掌津海卫二十多年,也没有做出多大的功绩来。
不过海昌伯府的家风还不错,无论是在京都还是在津海卫都没有恶名。
来到薛府,杨正山与薛常安闲聊起来,两人的聊天内容主要围绕在腾龙卫的海贸生意上。
这些年海昌伯府借着薛平的关系与腾龙卫搭上了线,在腾龙卫海贸上赚了不少银子。
不过薛常安人如其名,有些小富即安的性子,明明他们的海贸生意可以做的更大,可薛常安就守着这些战船丝毫没有扩大生意的意思。
其实小富即安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样更安稳,不会惹人注意,让人觊觎。
若是薛常安把生意做大了,说不定他就保不住这津海卫指挥使的位置了。
两人随意的聊着家常,后院之中郁青衣也在跟海昌伯夫人薛吴氏说着话,薛家的长孙女薛韵也在。
这是特意让郁青衣看看薛韵这个未来孙媳妇的。
薛韵的长相秀美中略带英气,脸颊粉嫩白皙,一双波光盈盈的眼眸显得灵动如水。
虽然出身于勋贵之家,但她并没有习武,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不过小姑娘倒是也不娇气,面对郁青衣也是落落大方。
郁青衣对这个小姑娘还是挺满意的,没有练过武不要紧,嫁到杨家再练也不迟,反正她的年纪也不大。
再说杨家让家里人练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也不是非要每个人都成为武道高手。
堂屋中,郁青衣看着秀气的小姑娘,伸手从青霞手中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取过来。
“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这对镯子是我以前买的,样式还不错,今天就送给薛姑娘了!”
说着她将匣子递给薛韵。
薛韵看向自己的祖母薛吴氏,薛吴氏笑眯眯的说道:“还不谢过侯夫人!”
薛韵接过匣子,福身一礼,“韵儿谢过侯夫人!”
郁青衣看着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心里又添了几分喜爱,不过她没有再跟小姑娘说话。
这个时候不宜说太多,说多了怕是会让小姑娘多想。
随即她与薛吴氏聊起家常来,直到傍晚,薛家在府内宴请了杨家众人,而今夜杨家会在津海卫城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前往京都。
津海卫距离京都也就一百里而已,乘坐马车话,不用一天就能抵达。
由于这次杨家是乘船过来的,马车并没有一起运过来,只是运过来十几匹马而已。
不过这也不用担心,第二天一早,薛常安就已经为杨家备好了马车,还把杨家带来的家当全部装上了马车。
杨正山与薛常安辞别,便带着二十多两马车和杨家众人朝着京都行去。
清晨出发,中午在路上休息了片刻,下午申时他们就看到了京都的广通门。
广通门是京都外城东边的唯一一座城门,包含城楼、箭楼和瓮城三部分,与京都外城西侧广安门相对称。
来到城门前,杨正山将自己的侯印交给了值守的禁军查验了一番,很顺利的就进入了瓮城。
广通门的瓮城很有特点,一般城池的瓮城作为战备要地,里面没有建筑物和居民,而广通门的瓮城里面有几家店铺。
在瓮城里面两侧各有四五家店铺,形成一条小型商业街,很像一座微型小城。
穿过瓮城才算是进入了京都,不过侯府在京都的西城,杨家的队伍要穿过大半个京都才能到侯府。
京都的繁华自然不是重山关能比的,杨家的孩子们坐在马车上,听着街道上喧闹的声音,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张望。
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惊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好吧,他们确实没有见过世面,长这么大一直呆在辽东和重山镇,还真没有去过什么繁华之地。
长长的队伍走在街道上,有些引人注目,不过大部分路人都只是稍微扫了几眼,就不再关注了。
因为京都之内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车队,或离京或入京。
这京都就仿佛是一座庞大的戏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浩浩荡荡的入京者风光无限,灰头土脸的离京者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权贵也好,官宦也罢,大荣三百多年间,京都城内,你来我往,不知几凡。
而就在杨正山进入京都的第一时间,京都不少权贵都收到了消息。
宁国公府。
古香古色的暖阁之内,周茂正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执子对弈。
两个老头子各执黑白杀得难分难舍。
门外进来一个精壮男子,见他们正在安静的下棋,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周茂将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盘上,神色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么多年来,老朽就没有赢过你!”
对面的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跟你说过,就你这棋艺就算是再练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听着他这嘲讽的话语,周茂也不生气,端过茶水轻抿一口,尔后看向旁边的精壮男子。
精壮男子立即上前,低声说道:“靖安侯入城了!”
周茂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尔后挥手示意精壮男子可以退下了。
“靖安侯,就是重山镇的那位总兵?”对面的老者似乎很感兴趣的问道。
“嗯,靖安侯杨正山,就是他一把火烧了兀良胡族的七万大军!”周茂道。
老者很是诧异,“他怎么回来了?他不应该在重山镇吗?”
周茂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就不关注朝堂上的事情?”
“朝堂,呵呵~”老者满脸不屑,“老夫可不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那功夫老夫还不如睡个懒觉!”
周茂也了解这位老友的性子,知道他这个人对朝堂上的政事不感兴趣,也就懒得再说他,而是解释道:“年前靖安侯升官了,升为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兰儿接任了重山镇总兵!”
“升官!”老者眉宇一挑,如雪般的眉梢充斥着嘲讽的意思,“他这是得罪了谁?”
“不知道,可能是陛下对他不满!”周茂道。
“陛下!”老者垂下眼眸,“那看来他以后只能在京都养老了!”
“呵呵,重山镇还真是个好地方!”他自嘲的笑着。
周茂给他斟上茶水,“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常平侯也在重山镇做过总兵!”
“所以他现在也不能领兵了!”老者道。
“……”
周茂有些无语。
这重山镇似乎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从三十多年开始,重山镇历任总兵都没啥好下场。也不能说没啥好下场,只能说没啥好前途。
定远侯张守望因兵败复山城被免职,连带着整个定远侯府都衰落了。
常平侯梁储倒是灭掉了东海胡族,可现在也不在领兵,担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计非语,呵呵,这个就不要说了。
现在轮到杨正山了,战功赫赫的杨正山如今也回京养老了。
这一算,从三十多年前的征北大将军江镇开始,重山镇五任总兵都没有得到重用。
也就常平侯梁储稍微好一点,还做了几年禁军统领。
“罢了罢了,你我如今都是闲人,这些事不该我们管!”周茂有些怅然的说道。
老者放下茶水,笑了笑,“再来一局?”
“来!”
周茂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丝毫不气馁。
捡起棋子,两人再次厮杀起来。
……
代王府。
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正在练武场中挥舞着一杆长枪,黝黑的铁枪在他的手中犹如无物,长枪舞动,周身三尺之内枪锋纵横交错,密不透风。
“殿下,殿下!!”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欢喜的跑来。
练武场中的少年收起长枪,不满的瞪了小太监一眼,“不是说过吗?本王练枪的时候不能打扰!”
眼前这位少年就是皇四子代王。
当今延平帝有五子六女,在他登基时,他就给自己所有的子女赐了封号。
皇长子安王,今年二十一岁,为皇后俞氏所出。
二皇子宁王,今年十九岁,为皇贵妃张氏所出。
三皇子早年夭折。
四皇子代王,十六岁,也是皇后俞氏所出,就是眼前的这位少年。
五皇子惠王,十三岁,为贵妃蓝氏所出。
六皇子德王,十岁,为贵妃王氏所出。
其中惠王和德王因为年纪还小,现在住在皇宫内,安王、宁王和代王都已经在宫外建府。
代王今年刚刚建府,他搬到代王府居住还不到一个月。
小太监憨憨的笑了笑,“殿下,靖安侯入京了!”
代王闻言,双眸猛地一亮,“真的!”
“真的,刘斌亲眼看到靖安侯府的车队从广通门进的城,现在还没有到侯府呢!”小安子说道。
“刘斌呢!”代王收起枪,问道。
“他还要盯着靖安侯府的车队,就先让人回来禀报了!”小安子道。
代王眼中露出精光,“快去把本王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我们现在就去拜访靖安侯!”
“啊,殿下,现在天色已晚!”小安子提醒道。
代王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傍晚十分,晚霞如火焰一般遍布天穹。
他挠挠头,“那我们明天再去拜访?”
“嘿嘿,殿下,明日再去也不迟,靖安侯既然回来了,殿下也就不必急于一时!”小安子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
代王耐下性子,想了想,说道:“走,我们再去看看给靖安侯的礼物!”
说着,他便将长枪丢在兵器架上,大步流星的朝着远处的库房走去。
……
皇城皇卫司。
南盛听着江丞的禀报,双眸愈发的幽冷。
“督主,我们要不要~~”江丞挥动手掌,做了个劈砍的手势。
南盛看向他,目光如同毒蛇般,让江丞打了一个寒颤。
“别把你那些小心思用在咱家的身上,否则咱家定让你生不如死!”
江丞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属下不敢!”
“你最好不敢!”
南盛冷冷的看着他,尔后又说道:“靖安侯既然已经入京,那他就已经翻不起风浪来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对付靖安侯,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江丞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给南边传信,问问他们,靖安侯已经回京,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南盛神色冷淡的说道。
“是!”江丞道。
南盛起身,瞥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江丞,“莫要做些让咱家生气的事情,否则后果你应该知道。”
说罢,他抬脚走出了皇卫司的大堂。
江丞爬着朝向大堂门口,“属下恭送督主!”
等南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外,江丞这才抬起头来,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而南盛离开皇卫司之后,立即来到了太极殿的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