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玄迹万万没有料到,宁拙的第二封信来得这么快。
他接到信的时候,心头一直在突突,但还抱着侥幸,觉得这可能是什么感谢信。
结果展信一看——
尊贤朱玄迹大兄亲启:
冒昧来信,实乃万分危急之情势所逼,不得不请大兄援手。
拙近日涉足万妖洞,洞内别有玄机,所隐重大,关系妖魔祸乱,更与炼虚大能“五行神主”牵连。
拙恐危及国祚,动荡南豆国万千民众,实不容忽视!
……
今托书大兄,若万药门忽有大动,譬如骤启镇山大阵,或有异象非常,皆为拙身陷险境之兆。届时,恳请大兄为国为民,速现身施援,以解危难,保国安民。此事关乎社稷存亡,生灵安危,万望大兄慎重应对,切勿懈怠。
此情危急,拙不敢多言,谨此拜托,望贤兄慎察。
宁拙顿首
朱玄迹看完这信,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前一封信还要酒喝,还风光霁月的,下一封信就急转直下,直接危及苍生,需要保国安民了?
“应劫之子啊,这就是应劫之子!”
朱玄迹倾向于认定,宁拙的这封求救信是真的。就算有假,也只是稍许夸张。
他立即行动起来!
尽管他万分不想和宁拙有什么牵扯,但涉及到南豆国,涉及到国家安危,他无法坐视不管。
他将这里的情况,紧急上报给国君。
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得到了召见。
朱玄迹轻车熟路,来到王宫。
但在大殿门口,却是被侍卫拦截下来。
“国君有命,只令大人在此听命。”侍卫如此说道。
“什么?”朱玄迹一愣,旋即大怒,“我有重要事务,需要直面国君,岂能如此儿戏!”
“玄迹啊,稍安勿躁。”这时,一位老者走出大殿。
他身形魁梧,须发皆白,手骨关节粗大,精神矍铄,散发元婴级别的气息。
朱玄迹见到老者,连忙行礼:“王爷安好。”
老者姓朱名柱,乃是朱家王室的亲王,元婴级数,顶梁的大柱石之一。
朱柱微微点头,对朱玄迹道:“不瞒你说,玄迹啊,你在殿门外听令,是我提议的。”
朱玄迹:“还请王爷告知缘由,否则玄迹不服。”
朱柱顿时瞪眼,传音道:“不服?不服也给我候着!”
“哼,你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这大殿设计之初,就有镇运的法阵。你站在殿外,不会扰动国君的气数。见了面,同在大阵之内,那就不好说了。”
朱玄迹顿时面色一沉。
朱柱冷哼:“臭小子,要有点自知之明!那应劫之子三番两次传信给你,熔岩仙宫、雾隐山,现在是万妖洞……”
“这说明什么?”
“你已经和他牵扯太深了。”
“只怕将来,这样的关联还会更多!”
“好在你小子气运本身也很惊人,能扛得住。”
朱玄迹心沉谷底,苦笑传音:“别啊,老王爷,我扛不住的,扛不住!”
朱柱瞪眼:“扛不住,也要扛啊。这是你们因缘际会,不可随意切断,反而会惹来恐怖的反噬。”
“唉,一切顺其自然吧。”
朱玄迹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重了:“老王爷,我怎么听着,感觉我就要命不久矣了?”
朱柱一脸肃容:“还有,伱将来讲话,也别靠着我,碰见的时候远远行礼就行了,莫挨着老夫。”
说完,朱柱就退进了大殿。
朱玄迹只好通过传音,和国君沟通。
国君告诉他:宁拙的求救信要十分重视。毕竟此人乃是应劫之子。但以后这些信你朱玄迹就别送过来了。
这一次万药门的事情,就派朱玄迹你去!通过驿站的紧急传送的途径,不惜消耗,尽最快速度赶往万药谷!
不过你放心,王室还会派遣一位元婴级别的大师,和你一道前往。
就这样,朱玄迹连国君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紧急离开了国都。
他通过驿站,不断传送。
半路上,和元婴修士沈灵殊汇合。
一路上马不停蹄,一刻都没有休息,两人频繁传送,都要眩晕呕吐,尽最大速度来到了万药谷附近。
站在山头,朱玄迹就看到了万药门的大阵陡然升起。
这一幕,正是宁拙来信的言语。
至此,朱玄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沈前辈,我先去正面交涉,去救那个臭小子。还请大师你隐于一处,暗中策应。”朱玄迹说道。
他虽然只是金丹修为,低于身旁之人。但这一次受王命行动,国君认定,他才是主导之人。
沈灵殊听完之后,却微微一笑:“不忙,朱道友,且让我算一算。”
沈灵殊外表宛若青年,面容清俊,双眼明亮。他身穿一袭淡青色长袍,长袍上绣有山川云纹。他的长发乌黑,以木簪简单束起,腰间悬挂着一面古玉罗盘。
他深得南豆国君信任,准确地说,是深得朱家信任。
皆因他不只是精通修真百艺之一的卜算,还是朱家的女婿,属于皇亲国戚。
沈灵殊算了一下,便道:“算出来了,我和你一同现身,正面交涉,这样做更好。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而已。”
朱玄迹便道:“那就听前辈的。”
下一刻,朱玄迹、沈灵殊联袂飞上高空。
朱玄迹的声音响彻天地:“吾乃朱玄迹,南豆王室,神捕司奉职之人,今携身旁沈灵殊大师同至。今奉命至此,特来拜会!请速速开门通传。”
声音传播到万药谷中去,在山谷内久久回荡,让全门上下一片惊愕。
原来山上。
宁就范听到了朱玄迹的喊话,顿时心头大喜:“是朱神捕大人啊。哈哈哈,他怎么来了?”
“哦!一定是宁拙,肯定是宁拙。”
“这个臭小子,还是这么精明,竟提前做出了安排,请了援兵。”
“这就是我宁家的后辈啊,哈哈哈。他连蒙岿都能算计,更何况林不凡呢?”
一时间,宁就范信心飙升,气势也起来了。
他明明身陷囹圄,沦为俘虏,此刻却抚须微笑:“林掌门,您听,是朱玄迹大人!”
“数月前,朱玄迹大人莅临我火柿仙城,和我等交谈甚欢,和我族宁拙相处和谐。”“您要是怀疑我的官身,正可向他求证。朱玄迹大人贵为神捕,名传全国,这一次代表南豆王室出行,自然不会骗您的。”
林不凡:……
头疼啊。
林掌门感到头疼了。
他原以为,自己堂堂元婴修士,又苦心经营上百年的万药谷,占据地利、人和,拿捏一个北地迁徙过来的家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没想到,宁就范竟然是个官。
更没想到,宁拙失踪之后,竟然绑架了自己的女儿林珊珊。
还没想到,朱玄迹就这么快出现了,还带着一位元婴级别的修士助阵。
原以为能够掌控局势的林不凡,被接二连三的变化打击到了,痛苦地发现局面已经迅速脱离自己的把握,且非常尴尬。
宁就范拱手,一副为林不凡着想的模样,觐言道:“林掌门,还请速速决断。毕竟朱玄迹大人可是携令而来。他出门在外,代表的乃是王室威仪。”
“您要是闭门不迎,惹来非议,就算是南豆王室不计较,朱玄迹器量宏大,其他人恐怕会看在眼里,多思多想啊。”
“这样一来,恐怕万药门的生意就要一落千丈了。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和南豆王室关系恶劣的势力交好吧。”
林不凡冷哼一声:“口舌功夫不错,这就是你北地男儿的风范吗?”
宁就范笑容微滞。
林不凡却拂袖而走,飞出原来山。
他打开镇山大阵的一条细缝,隔着法阵,对朱玄迹、沈灵殊道:“二位贵客莅临万药门,实乃蓬荜生辉。此阵启开,非为拒客,实因宁拙小公子行踪未明,特设此法以护其周全,亦便于搜救,防意外之虞,望二位见谅。”
林不凡堂堂元婴级数的修士,竟也称宁拙为小公子。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通过抬高宁拙的身份,表达出自己的善意。
朱玄迹道:“我正是为他而来……”
话还未说完,高空中,就现出了宁拙,其身边还有林珊珊。
宁拙抱拳致歉:“朱兄,林掌门,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实乃小弟之罪也。此前,在下深入妖洞探险,未有报备。今番出来,见如此动静,累及整个万药门上下,更让朱兄您亲自前来,实在是小弟未料到的,小弟向二位赔罪了!”
话说完,宁拙深深一礼。
在他身旁,林珊珊也微笑着,先是拜见了朱玄迹、沈灵殊,又对林不凡当众喊话:“爹,我很好,劳您担忧了。”
林不凡脸上的笑容,宛若春风满面,温言道:“你们二人没有事,爹我就放心了。下一次,可不要乱跑了。”
几人的言语都饱含深意。
一番交流后,林不凡便停息了镇山大阵,请朱玄迹、沈灵殊一同入山。
几人都落到原来山上后,整个万药门上下都一片哗然。
人们开始讨论这件事情,极其热烈。
“我说怎么会忽然掀起镇山大阵,原来是为了宁拙公子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万妖洞有妖兽潮涌上来呢?”
“怎么可能!万妖洞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妖兽了。看到朱玄迹登场,我猜是这里可能出现了什么重犯,让林掌门开启大阵,进行围捉呢。”
“没想到是因为宁拙啊。”
“你们刚听到了吗?就连林掌门大人都称呼宁拙为‘小公子’呢!”
“我调查过,火柿山宁家的规模也不大啊,为何宁拙能得到林掌门如此礼遇?”
“不知道!我只知道,堂堂的朱玄迹,名传全国的神捕,竟然也专门为了宁拙而来!”
“宁拙到底是何等身份?”
“相比起这个,我倒更好奇,为什么万药门的大小姐,林掌门的爱女林珊珊,会忽然和宁拙把臂同游?”
“咦,你这么一说,我也分外好奇起来了!”
“还能是什么情况。两人地位相当,金童玉女一般,相互看对眼了呗。”
听到旁人如此讨论,花咕子的脸色白了几分。
寒洲见此,摇头叹息:“世人皆苦。花咕子你……”
他刚想要劝慰,花咕子却冷眼打断:“你给我闭嘴!”
寒洲从花咕子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连忙住嘴,不再说话。
花咕子暗自咬牙:“宁拙公子之前一定遭遇到危险了,否则不会惹来林不凡、朱玄迹的援助。”
“一定是那个林珊珊!”
“哼,一定是林珊珊觊觎公子的美色,将公子置于险地。太坏了,这个女人太坏了!竟然要和我抢公子!!”
劳德等师兄弟也是炸了。
“小师妹?小师妹怎么会忽然出现,还和宁拙站在一块儿?”
“她、她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对师父,我是了解的。不出大事,师父怎么可能忽然升起镇山大阵呢?”
“你想说什么?”
“搞不好是小师妹和宁拙私奔了,被师父发现了,所以才使用大阵封锁啊!”
“这宁拙居心叵测,处心积虑,为了私奔成功,还特意请了朱玄迹来作为后手。现在,他和小师妹被师父封在了万药谷内,迟早会被搜出来,所以朱玄迹就只能登场了。”
师兄弟们:……
他们很多人都捂住心口,感觉心都要碎了。
“小师妹怎么可以……”
“我早就看宁拙这个小白脸不爽了。这家伙一定是嘴里灌了蜜的,贼子,就是个贼子啊!”
“大师兄呢?我要告诉大师兄!这事情太大了。”
“大师兄一定在万妖洞内心急如焚吧?”
“唉,我们几个去找大师兄,汇报一下情况。”
“等等,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吧。”
“还等什么?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几人急切前往大争峰后山,结果到了万妖洞,却是空空如也。
“大师兄?”
“大师兄人呢?”
“大师兄不见了!”
阵中阵。
令狐酒不断徘徊,施展剑术,累得气喘吁吁:“该死,这法阵究竟是个什么?我该怎么出去啊!”
“宁拙贤弟!宁拙贤弟!!”
他对阵法很不擅长,只能徒劳呼喊宁拙的姓名,以期援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