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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亭内风波恶,此人便是谢观!

    鸿景院外,母湖之西畔,

    有一亭翼然,四角翘起,屏风垂下,随风轻轻摇曳。

    时至深秋,寒意渐浓。

    亭内四面,有大圆火盆放置,木炭熊熊,噼啪作响。

    有府中的碳火翁,添炭旺火。

    亭子中心有围着一大暖炉,里面放这是细碳,其上放着褐黑色景德茶壶,水汽蒸腾,壶盖跃动发出“噗呲”声,铁器轻碰着的声音。

    暖炉上还有布置了铁盘,盛有花生、板栗、枣子等,香气扑鼻。

    更在旁摆着黄沉木桌一张,时令鲜果、精致糕点罗列其上。

    湖面秋季的景色,巍巍山石,围炉而煮茶。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倒是风雅趣事!

    此亭之内,除却低眉顺眼之侍从。

    还有一人亭亭玉立,梧桐在此必定认识,乃谢人凤院中之大丫鬟诗兰。

    她身姿高挑,着宝蓝色水袖襦裙,肤白如雪,面若桃花,鼻尖有一颗小黑痣,更添几分风韵。

    身为婢女,自然没有座席。

    “人凤表弟此行急切,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他终究畏还是怕爹,不似我这般自在!”

    一人懒洋洋坐在雪白狐裘皮的垫子上,眼神直勾勾看向诗兰,从上到下尤其是纤细的腰肢下的突然放大的曲线曼妙处流连,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此人身形如柴,锦衣玉带,腰间挂着四五个香囊,头戴束冠,玉簪斜插。

    五官生的普通,一张驴脸,脸上敷着粉,尤其是脸颊微微凹陷,眉宇之间透露出轻佻。

    此人乃赵家四公子,赵洋。

    传闻其身上有狐臭,故常挂香囊以掩。

    曾有女子因其异味捂鼻,他见此恼羞成怒,生生把女子打死沉了湖。

    长得其貌不扬却偏爱敷粉点唇。

    在大齐男子敷粉、狎妓,皆被视为风雅之举。

    谢人凤的生母赵夫人出生九大姓的赵家,一门有两位以军功挣的侯爵,尤其是这几年两人已是军中柱石,平定妖魔有功,在朝中威望大增。

    这赵洋论资排辈得是谢人凤的表哥。

    诗兰平日里都是端正自持,被赵洋的眼神看得颇不自在,双腿不自觉地微微夹紧。

    赵洋见此轻轻一笑,拿起铁盘上烤得金黄流汁的小甘橘。

    “我这表弟人凤,真是不解风情,竟让这等美人明珠暗投。若换作是我,早已……”

    他把已经烧软的橘子用手指钻了一个洞,然后从中间慢慢剥开橘皮,从中挤出金黄色热汁。

    然后抽出手指,慢慢拿在手中吮吸!

    赵洋一脸陶醉看着诗兰。

    诗兰头低的更低,脸色更是羞红紧张。

    在赵洋对面暖炉边上还有一老者,身材瘦小,穿着厚袄,两只手拢在袖中。

    头上戴着着一个裘帽,脸上皱纹纵生,鼻子奇大,生的丑陋。

    “洋少爷,这汴京城中,又有谁能及您的风采?”老者呵呵笑道:

    “就连高高在上的公主都差点成为您的囊中之物,只可惜她没这个福分啊。”

    “试想,女子褪去华裳,吹灭了烛光,暗影重重,彼时,只需找准那位置,寻得那温柔乡之所在,轻轻一挺……嘿,个中滋味,不都是一般?终究不过皮囊一副,真正分出个高下的,乃是那身份贵贱,如此说来,老夫对少爷只有佩服之情。”

    老者举起大拇指,脸上笑的如同菊花开放。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而且少爷你可是人间富贵身,就算是去了阴间地府也只会享福。”

    这一桩恶名传遍汴京之事,倒是被老者说成是一件美事。

    “沈老过誉了,与您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赵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得之色。

    老者名为沈髋,乃赵洋府中供奉,亦是“天星”境界的神魂强者。

    在神魂修行路上,“天星”之上,尚有“神游”之境,再往上,便是点燃神火真正的大修士。

    而沈髋的修为,在赵府众多供奉之中,亦是前列。

    沈髋本是一介野修,无门无派。年轻时,他胡乱修炼,导致肉身早早衰败,潜力耗尽,再也无法晋阶“神游”。

    心灰意冷之下,他索性投奔了汴京的九大姓,成为了一名供奉门客。这类人,修为不低,又无师承,得了修为少不了做过恶事,书院与朝廷皆不容他们。

    九大姓却最是愿意以礼相待,给予庇护。

    这类人要是惹了事,随随便便就可宰杀了事,事后没有半分关系,而且大姓之中难免有些腌臜事,这些人用的也是“顺手”。

    沈髋身为赵洋贴身护卫,还是其母亲在宗族费劲讨来,天星境界的修士,保护一个家族纨绔子弟却是有些“小用”。

    赵洋对沈髋亦是恭敬有加,故能安坐暖炉之旁。

    赵洋在汴京树敌众多,少不了几个不惧生死,血溅五步的“下等人”。

    只有沈髋在此,他才敢肆无忌惮。

    天星的神魂什么修士,搓手为火,有多种神异,只需要轻轻一句话,便可魅了没有修为的凡人。

    沈髋手中还有一杆旗幡,里面圈养鬼母鬼子,能轻易夺了人的神魄,沦为“魂奴”。

    这也正是赵洋对沈髋推崇备至的原因之一。

    若是有女子不从,沈髋只需施展手段,便能惑其心神,令其乖乖就范。

    沈髋嘿嘿一笑,目光亦落在诗兰身上。

    诗兰身姿高挑,于一众丫鬟中犹如鹤立鸡群,别有一番韵味。

    “北方女子个头高些,脚也大些,少了南方女子的那份娇柔。可是她们在床笫之间,还喜欢说些骂人粗话,别有一番风味。”

    “哦?”

    赵洋笑道:“沈老果然见多识广!”

    “不过这是人凤表弟的贴身侍女,我和表弟情同手足,要是夺了爱,怕是不好。”

    沈髋笑着摇了摇头道:“人凤少爷,也待老夫不薄,老夫自然干不出这种事。”

    两人之间的对话,近乎赤裸裸,毫无遮掩,让站在一旁的诗兰听得心中羞愤交加,她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然而!

    她的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怒色显露。

    在谢府中,她或许还算有些地位,能在一众下人中说上几句话,但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夫人和少爷眼中,她们这些奴仆又有什么区别呢?生杀予夺,全凭他们一时高兴。

    奴才的命,自出生那一刻起,儒家的礼法,便已牢牢压在他们身上,无力反抗,也无法逃脱。

    赵家四少爷赵洋的名头,在汴京谁人不知?

    还有那个陪在他身边的老人,更是一位修行中人,手段诡异,尤其擅长迷惑女子,让她们做出一些羞耻之事。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曾着过他的道,沦为他的玩物。

    若是她自己可怜真如此这般,她宁愿投井走的个清清白白。

    沈髋笑眯眯道:“这些年老夫也不喜欢这类了,对娇小的女子尤为爱惜。人越老越喜欢小的姑娘,哈哈,有一种重返年轻之时。女人岁数大了,功夫深了,倒是显得老夫无用了。”

    赵洋闻言,亦是哈哈大笑,附和道:“今日可不是人凤表弟举荐了一个丫鬟吗?名字叫……梧桐,说是模样比府中小姐都好,还是个雏儿,也不是青楼之中的那些庸脂俗粉。”

    “我本来是有些心动的,可是上次公主那事,也牵连到了沈老,这次就算是我给沈老赔个不是吧。”

    “公子客气了!”

    沈髋也是来了兴趣道:“竟然是人凤公子推荐,必定是好货色,说不定能玩十天半个月,让老夫珍藏起来。”

    赵洋闻言,他深知自家的这位贴身护卫老人,有着一种的癖好,基本送于他的婢女,短短几天内就被折磨的疯魔。

    而且他还喜欢将看中的女子,留下最喜欢的部位作为珍藏。

    诗兰听到这里,眼中终于出现有着惊慌失措之色。

    梧桐!

    人凤少爷是推荐的梧桐,“献宝”一样给着赵洋和老人!

    二年前她还去找谢观讨要过梧桐来这二院之中。

    那时谢观不许!

    她还为梧桐的感到可惜,毕竟和谢观所处的环境相比,二院实在好上太多。

    谢观能成什么气候了,一个庶子无依无靠,不知道那天一句话不小心就莫名其妙死在院中,和他们下人一般。

    可如今,人凤少爷却为何要将梧桐如此轻易地送出?

    人凤少爷在府中的名声一直很好,他对待下人都极为和善,从不像其他院中的小姐少爷那样动辄打骂惩处。

    而且,他做事总是风度翩翩,让人如沐春风。

    诗兰也曾幻想过,如果能和人凤少爷发生什么,或许能成为二院夫人。

    可是,她却也不敢诱惑私通自己主子,若是发生恐怕谢府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诗兰还是不信人凤少爷会做如此之事,多半是赵洋信口开河,或是赵夫人吩咐下来没办法之事。

    人凤少爷多半做不出如此狠心之事。

    可不是谢府之人,谁有知道梧桐貌美?

    正在诗兰忐忑思索之际。

    一道身影缓缓走进亭中。

    “甘芝,见过赵洋公子!”

    赵洋看到甘芝,眼前一亮,但随即又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就你一人?梧桐呢?”

    大丫鬟甘芝,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身着一袭宝纱墨绿色长裙,将她身姿勾勒得曼妙。

    不似诗兰这些小丫头,自有一股成熟的韵味。

    甘芝脸色不变,把梧桐的情况说了一遍。

    “谢原!”

    赵洋愤愤道:“谢原,屡次坏我好事!”

    他和谢原同为汴京大族的纨绔子弟,难免会有矛盾。

    再加上两人性子本来相差甚远,几次把赵洋气的不行。

    有一次他在看中西凤楼一个“大家”,以琴艺闻名,就要强行带她回府,被谢原拦下。

    这一年内倒是少有遇见,听说转了性子要读书。

    赵洋肯定是不相信的,狗能改得了吃屎?

    赵洋并非没有尝试过让沈髋暗中给谢原一点教训,但沈髋却告诉他,谢原身后有一位天星境界的高手护卫,而且还有一位醉酒的书生经常跟在他身后,沈髋也看不出那书生的深浅。

    而且,谢原的舅舅乃是书院的先生,更是点燃神火的大修士,沈髋也不愿轻易得罪。

    沈髋老神在在,也不说话。

    赵洋脸色恼怒,他刚刚说出的话,这不是打他的脸。

    “那现在怎么办?”

    “梧桐不过是个你们谢家庶子的丫鬟,怎么就会这么麻烦。”

    “待原少爷那边的事情结束,甘芝一定亲自将梧桐送来给少爷赔罪。”

    赵洋听了这话,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他的目光在甘芝身上流转,尤其是在她白皙的脸蛋和胸前饱满处停留了片刻。

    这位可是赵夫人从赵家带来的贴身丫鬟,通常这类丫鬟都有一个特殊的作用,那就是“通房”。

    赵洋看着甘芝走路的姿态,以及她身上那股似乎还未完全褪去的少女气质,心中暗自揣测,她应该还是个雏儿!

    这让他感到惊喜,于是笑吟吟地看向了沈髋。

    沈髋自然明白赵洋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

    用神魂之法控制住这位甘芝大丫鬟,在这里来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鱼水之欢”,或者只是占占便宜,也是一件美事。

    两人不是没有做过类似之事。

    上次公主便是如此!

    出乎意料的是,沈髋却对赵洋摇了摇头,低声道:

    “谢府之内,那位茗山老爷回来了,少爷我们也需要慎重一些。”

    “少爷福泽深厚,自是无恙,然老朽却恐自身难保,日后如何继续追随少爷左右,护佑周全?”

    沈髋心中透亮,上次大齐公主之事,实则是赵家暗中默许,若非如此,他又怎敢对金枝玉叶的公主有所冒犯?

    如今皇权渐衰,可也不是他一个天星境界的修士所敢开罪的。

    赵家这些年权势日盛,此等自污之举,不过是让苏相放心,故而事后风波平息于无形,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这谢家可不相同,尤其是这位谢鸿,他心中有着七分惧怕。

    谢鸿是二十岁不到就点燃神火的读书人,其名简直如雷贯耳。

    沈髋深知自己的斤两,他不敢轻易得罪这样的人物。

    此时,谢鸿回家,他要是敢出手,谢府恐怕就会变成了龙潭虎穴。

    赵洋听后心中也是回忆起那位应尊称为姑父的谢鸿。

    之前自己拜访姑父时,他看向自己的漠然目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惧意悄然爬上心头。

    在大齐的世家大族眼中,正妻的大丫鬟与妾室并无二致,皆是家族颜面的一部分。

    若是对甘芝有所冒犯,无异于在谢鸿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明白,一旦此事真被追究起来,即便是自己的母亲,恐怕也难以护他周全。

    便打消了念头。

    此时!

    湖中,一叶扁舟悠然自后院划出,缓缓驶向那繁花似锦的大观园。

    此刻,正值谢鸿回府。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那通往大观园的后院水路之上,期待着这位二院老爷。

    一叶孤舟,划破湖面的宁静,悠悠而来!

    湖中荷花凋零,满目皆是枯萎的荷叶,唯有几抹绿叶点缀其间,显得格外珍稀。

    秋意正浓。

    舟子头戴斗笠,稳坐船尾,轻轻摇橹,小舟便缓缓前行。

    湖畔之处,几座精巧的亭台内,众人纷纷起身,目光穿越波光潋滟的湖面,聚焦于那逐渐清晰的小舟之上。

    众人翘首以盼。

    只见!

    在小舟的船头,站立着一位少年郎。

    时值深秋,今日阴云蔽住日头,恰逢此刻乌云散去,缕缕阳光洒落湖中,照在湖面上熠熠生辉。

    船头少年似有所感微微昂首,他身姿挺拔,气质非凡,即便面容在远处略显朦胧,那份独特的气质亦令人难以移目。

    一时间风资,压过了这满湖的秋色!

    赵洋微微侧目,扫视着周围亭台中的少爷小姐们,无一不将目光投向那人,尤其是女子眼中的惊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悦。

    他生平最不喜被人抢去风头,更不喜还有身世和相貌比他强之人。

    眉头紧锁,赵洋不悦地问道:“此人是?”

    甘芝见此也是微微惊讶。

    “此人,便是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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