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冯母冯父大舅哥大嫂她们都已经放假，都在准备着年货过年。
程学民则是一早便出发，去中海吴老那边报到。
也不知道年三十喊自己过去，吴老那边到底有什么指示。
不过出门之前，程学民交待了一下冯家幼，如果他中午没有回来的话，就让她先代替自己给家里打个电话。
本来之前在信里约好了，程学民跟冯家幼两口子，会在年三十的中午，给陕北的爸妈打长途电话。
陕北那边的爸妈好在今天中午，在公社那边等着。
他们公社是有一部电话，能接打长途，平时一般都不对公社社员开放。
不过程学民他亲舅就在公社当干部，加上今天是大年三十，安排接个电话问题应该不大。
可不巧！
时间约好的是在今天中午，程学民这一去吴老那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回来。
如果不能赶回来的话，就让冯家幼先去附近邮局，先给那边打个电话，别让家里的爸妈担心。
而且，程学民这个电话不打过去，说不定他爸妈会在那边等一整天。
当然！
这事其实不用程学民提醒，这方面冯家幼这个当儿媳妇的，比程学民这个当儿子的想得周到，要孝敬得多。
程学民每次发表的稿子，冯家幼每次都会给他家里，邮寄一本回去。
也不知道家里的爸妈收到邮寄过去的杂志，单行本，会飘成什么样子。
反正从他收到的家信里面，就能从文字行间里，觉得他爸妈是飘了。
“张老师，李老师，秦老师，你们好！”
轻车熟路进了中海，正好在吴老办公室外的院子里，看到在这候着的《人民文学》的张光年，《人文社》李叔光。
另外一个是《人民日报》的大主编秦钏，程学民之前有打过交道，不过并没有很亲近。
“学民，来了！就等你了！”
人民文学的张光年跟程学民最熟，第一次打交道也同样是在吴老这边。
见他过来后，便赶紧跟程学民打招呼说道。其他李叔光跟秦钏也都跟程学民点点头，招呼了一句。
“啊？！就等我啊！？张老师，您知道吴老是什么指示吗？”
三个‘人民’辈的超级大佬在这等着自己，程学民要说没压力肯定是不可能的。
心里也纳闷！
听老张这语气，他们三个就等他了！所以，吴老这又是要有大动作，难道这三大‘人民’辈的超级大佬一起上？
“这个你问老李和老秦，他们知道！我今天就是过来凑个热闹！”
张光年摆摆手，表示他也不太知情。
而且听他这语气，今天唱主角的是老李的人文社，以及老秦的《人民日报》。
这就更让程学民疑惑！
“学民，进去再说吧！外面这怪冷的！”
人文社的李叔光眯笑着眼，示意程学民先进去，里面再说。
“呃……李老师张老师秦老师，伱们先请你们先请！”
程学民刚开始还点点头，顺着李叔光的示意就往里面走，可很快就发现他似乎脚步快了一点，瞬间就走到了他们三人的前面。
当场反应过来的程学民，赶紧停下脚步请他们三位老师先请。
“一样的一样的！没那么多的虚礼，学民你就是太谦虚太谦让了！”
李叔光点了点程学民，摇头笑着说道。
但见程学民这后生执意落后一步，也就没有再坚持，引领一步进了殿门。
“是啊！学民，之前你确实太低调太谦让了！”人民日报的秦钏跟着笑着说道。
低调吗？
程学民都统一战线，接连直接上了四篇稿子，都基本是跟改开有关的稿子。
现在整个全国都对他这个‘老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
如果这要是他们口中的低调谦让，那到底得多高调才算是不低调谦让？
还有！
人民文学的秦老师说他之前确实太低调太谦让，那这意思是？
往后不用这么低调？
不用低调，那怎么个高调法？
程学民带着满满的疑惑被领进了吴老的办公室，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看到吴老的人影。
“四位同志你们稍候，吴老现在在东殿那边汇报工作，差不多十点左右会回来！”杨秘书把人领进去后，便示意程学民他们四个先坐会儿。
吴老在汇报工作？东殿那边跟谁汇报工作？
程学民的脑子稍微过了一遍，猜到可能就那么几位，搞不好还是上次开会见到的那位。
十点左右吗？
程学民抬头看了看办公室立着的长座钟，现在已经是九点半，差不多还有半个来小时。
这么一来，张光年李叔光秦钏他们三个，少不得又是跟程学民说说，这段时间程学民一下子上的那几篇稿子。
恐怖，厉害啊！
张光年还好一点，毕竟他也是统一战线的一员，而且还是绝对的主力，是知道程学民会有四个稿子，一起在沪上《收获》，李青泉的《燕京文学》，还有程学民丈母娘的《十月》，上线发表。
不过因为事先不太清楚其他三家的稿子是哪方面的，等稿子发表出来后，多少也诧异震惊了一下。
人文社的李叔光也同样，跟张光年就楼上楼下办公，多少是能知道一点内幕。
所以就《人民日报》的秦钏，最为震惊。
要说！
之前程学民的《乔厂长上任记》，说是在大会之后冲个先锋，打响了第一枪。
那这次程学民接连上的四个稿子，不亚于就是这个破冰转折点上，直接放了一个原子弹。
是的，就是真正的原子弹。
轰动了全国。
紧跟着，人文社李叔光也跟程学民透了一个底，这次吴老把他们喊过来，其实就是要给程学民出个合集。
就是有他人民文学出版社牵头，把程学民有关改开的四个短篇，全部汇到一起出个单行本合集。
本来，之前已经定了出《乔厂长上任记》单行本，吴老这边都拍板了。
可后面程学民的动作太快了，又接连上了两个有关改开的短篇，再把那个《内奸》也一起算上。
四个短篇凑成一个单行本合集，一起刊印！今天吴老喊他们过来，提的应该就是这一个工作。
程学民听了连连点头，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是要把《乔厂长上任记》《陈焕生进城记》《内奸》，以及程学民给他丈母娘十月的那个短篇，合在一起出本书？
那这牌面……好吧！
程学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老李这边要给他出书，那另外三个稿子的出版稿费，是不是也要跟他结一下？
或者说，老李口袋里已经揣来了那三个短篇的稿费单？
《乔厂长上任记》单行本的稿费单，之前就已经领过，所以这个除外。
“都来了？”
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吴老引领着茅老一起进了办公室，见程学民几个都在，便热情的点点头招呼道！
“吴老您好，茅老您好！”
程学民四个也纷纷站起来身来，迎了一下进来的吴老跟茅老！
“学民啊！你最近风头很大啊！”
“刚才东殿那边对你都做出了特别指示啊！”
进来的吴老，首先就点了点程学民，眯笑着跟他说道。
茅老也是若有深意的跟程学民点了点头，倒没有跟吴老这样说。
一下子就搞得程学民战战兢兢有点不安了！
确实！
统一战线四家非常有影响力的杂志，一起力挺声援他，非常的轰动，同时影响力说句恐怖如斯都不为过。
所以惊动吴老跟茅老，这个程学民其实早有心里准备。
可没想到吴老现在竟然说，东殿那边都对他做出了特别指示，瞬间让程学民不知道是受宠若惊好，还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好。
也不知道这个指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吴老，我向您检讨……”
可不等程学民要说自我检讨的话，就被吴老给摆手，说道：“呃，学民，我今天喊你来可不是要听你的检讨！”
“而且，这一次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向组织检讨？！”
“这次我们让你过来，不是要听你的检讨，而是要对你进行表扬的！”
吴老紧跟着笑着说道：“当然，也就口头表扬，别的学民你也别想！”
“不敢不敢！吴老您说笑了！”
程学民又是赶紧连连说道，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本来态度放端正一点，先自我检讨肯定没有错。
却听不是检讨，还有表扬。
虽然只是口头表扬，那也是吴老的口头表扬，代表着东殿那边，份量就非同一般。
“没跟学民你开玩笑，就是口头表扬，连个奖状我都没有帮你讨来！”
吴老脸色悻悻的笑道：“若，废了一上午的口舌，就跟你讨来了这么一个东西！”
说完吴老手里拿着的文件，在程学民面前亮了亮又收了回去，即便程学民眼力再犀利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因为吴老手中的文件，压根就没打开。
这下别说激起了程学民的好奇心，就是张光年李叔光秦钏他们闻言，也同样好奇是什么东西？
不是说就是口头表扬，连个奖状都没有讨来，可吴老他手上是什么东西？
他帮程学民到底向上面，讨来了什么东西啊？
“对了，老李你都跟学民说了吧？”
吴老请茅老上座后，便跟着一旁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又向人文社的李叔光提了一句。
“吴老，给学民出个合集的事，我刚才已经跟学民说过了！”
李叔光赶紧点头，跟吴老汇报说道。
“吴老，刚才李老师已经跟我提过了，不知道您这边有什么指示？”
程学民也跟着起身问了一句！
“学民你坐下不要拘束，不用站起来说话！”茅老跟程学民招招手，跟着说道，“吴老的指示是，学民你这个合集，由老头子我来给你写个序，不知道学民你怎么看？”
“如果你要是有其他合适人选的话，那老头子我也只能礼让了！”
“啊？！”
猛的一下，程学民刚虚坐着的屁股，瞬间被茅老这话给震惊得直接弹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程学民他出个短篇集，茅老不请主动的要求给他作序？
而且这口气！
如果程学民觉得茅老他没有资格，完全可以另外再找一个。
靠靠靠！
何德何能，祖坟冒青烟了吗？
如果等会儿还赶得及，打电话回去一定要问问他老子，问问他老子家里的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何德何能啊！
他程学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作者，出一个短篇集，茅老给他作序，他没有听错吧？
“茅老，您您您要给学民这个短篇集，作序？”
旁边接了这个任务的李叔光听了，同样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震惊骇然的问道。
就是一旁的张光年秦钏两个听了，也同样面露骇然震惊之色。
茅老亲自给程学民作序？
而且还要看程学民这小子愿不愿意，这……没听错幻听了吧？
“怎么？老头子我给学民作个序，就怎么了？大惊小怪！”
茅老面色红润的笑着，也是看着程学民。
“茅老！我我我……我该如何说好，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程学民直接傻眼，激动得语无伦次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茅老亲自动笔，给程学民的短篇集作序，这一份殊荣简直无法想象。
这要是正式刊印发表后，得造成何等的轰动？
反正可以想象，在文化圈子里，各大高校，机关里绝对绝对是一场大地震。
不得了不得了！
这哪是什么口头表扬，这是要把程学民直接捧上天！
“年轻人淡定一点，不就是老头子我给你作个序吗？至于让学民你高兴成这样吗？”
茅老又是笑话程学民说道：“这要是让吴老把他给你讨来的奖励拿出来，你不得直接……直接……”
“好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等着看！”
茅老确实很风趣，在这里打了一个埋伏后，看向了吴老。
这一下程学民李叔光他们就更加的好奇，茅老作序都不是今天的奖励，吴老手里还有更犀利的？
这会是什么啊？！
“都看着我啊！？”吴老也是笑了笑，把手中的文件夹打开，说道，“喏，学民！奖状没帮你讨来，给你讨来了这么一个东西，你自己看吧！”
说完，就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草纸，递给了程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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