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村的夜晚很安静。
尤其是现在秋冬季节,除了晚风,也就只剩下了男人们的鼾声,或者女人们被吵醒后的抱怨声。
再要不,就是婴儿的啼哭声,半大孩子的梦吟。
总不至于是夫妻二人,半夜不睡觉,啪啪啪啪的打拳击吧?
靠近二牛村后山一面的半山腰。
伊家的祖宅附近,这一片的房子都是些老房子,年轻人盖新房子都搬到了山脚下的靠近水源的地方。
同时这样出行也方便很多。
二牛村地理位置靠近鹏城市建成区边缘,属于现在这个时代的鹏城市的郊区,交通还算便捷,在村外就有柏油马路环绕,村里也通了毛马路,只要是把新房子盖在地势稍微平整的地方,就能很方便的随便勾出一条通往村道毛马路的四轮车道出来。
不管是骑单车,或者三轮车,摩托车,通行起来,都比把新房盖在半山腰要方便多的多。
此时,这一片,比山脚下的村民把房子集中砌在一起的区域还要更安静许多。
但是伊家的祖宅却是亮着灯的。
远远可以看到,有两道人影,正被吊在堂屋的房梁下,在灯光下来回晃着。
“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把人扣下来以后,还吊在房梁上,不知道这样可能会出人命的吗?”
黑暗中,何卫军压低声音,发出一声怒吼。
“何区长,你又不必生气,这些村民们不过是受到了坏人的蛊惑而已,只要待会儿咱们把人救下来,然后由何区长你来亲自出马,把听闻到动静赶过来的村民们都安抚住,那今晚的行动,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黑暗中,又响起了陆阳的声音,同样是刻意的压低了音量。
何卫军叹了一口气,满头白发在夜晚的月光照耀下,发出一丝丝隐隐的白光,他指着山脚下的黑暗感慨道: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在一个小小的二牛村,也能隐藏着如此恶毒的豺狼,若非是陆小兄弟,你把厂址选在这里,让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豺狼虎豹们产生了窥视之心,心生贪婪,从而惹到了陆小兄弟伱。”
黑暗中,他看着陆阳道:
“是陆小兄弟你的调查,从而让他们的畜生行径暴露在阳光之下,不然否则,让这些畜生继续隐藏在人民群众中,恐怕还要有更多人会遭到他们的迫害,而我这个区长,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这是我的重大失职。”
说完,他朝陆阳一鞠躬道:“我应该要谢谢你。”
陆阳连忙赶紧躲开:“使不得,何区长使不得,抛开身份不谈,你是长辈,你怎么能朝我鞠躬。”
何卫军摇了摇头道:“不,如果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揭穿了这二牛村里某些人的畜生行径,我可能至今都还要被蒙在鼓里,尤其是你的证据很充足,摆事实讲道理,这一点我很欣慰,毕竟这二牛村里的其他普通村民们都是无辜的。
我在此,我向你保证,等将坏人都绳之以法了以后,一定加快推进工厂范围内的征地拆迁工作,争取在年底前全部将困难扫平,年后争取新修一条硬化水泥路直达你的这片厂区,并且保证通水通电,让你方能以最快的速将厂房搭建起来,并且早日实现生产。”
陆阳要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当即表示感激道:“能有何区长您的保证,我这边当然没问题,绝对不会因为一两颗老鼠屎,而放弃了这整个二牛村,毕竟何区长您说的是对的,二牛村普通村民们,他们都是无辜的,也理应不当受到伊志勇与伊南平这两个畜生的牵连。”
现在麻烦眼看就要解决,扳倒了伊志勇这个地头蛇,从此整个二牛村就都是他陆阳的地盘,谁想炸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伊志勇或者伊南平。
陆阳是傻吗?
现在选择说要退出?
何卫军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心存感激的道:“你能如此想,我很欣慰,这样吧,为了表示歉意,我会向市里面建议,看看能不能为陆小兄弟你的企业免除一些前面几年的税收,争取免二减三,当然,这可能也需要陆小兄弟你为我们提供一些资料,比如你的企业如果是高新科技企业,有一定能拿得出手的技术,属于国内范围,目前领先水平,这样我再帮你,说起话来,往上面提建议,也更有底气一些。”
减二免三,意思就是五年内的税收,头两年全部免除,后面三年享受比例的优惠,甚至返还。
陆阳倒是不陌生。
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后世像这种现象很普遍,地方上为了招商引资,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减免税收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稍加思索后道:“那太谢谢何区长了,等明天吧,明天我让秘书整理好资料,然后给您送过去。”
有些人可能会说,怎么能要国家的钱呢?
税收啊,这就是国家的钱。
其实不然,国家给企业减免税收,也是一种投资,只有企业发展壮大,度过最初创业阶段,才会创造出更多的就业,以及税收出来,否则的话,要是一上来就收重税的话,会有很多企业,根本就活不下去的,尤其是护城河不深的那些所谓高新科技企业。
这也是国家出台政策,支持企业发展,重点给予高新科技企业以减免税收的初衷。
陆阳当然不见得,没有这些免税措施,就企业活不下去。
但是白捡的钱,不要白不要,对不对?
还有,这也是对面何区长一番好意,是对方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
如果要是僵硬的拒绝的话,岂不就是看轻人家?
人家只会想:莫非,这老子是嫌我官职太低,不可能帮他把企业税收减免这一块的政策给争取下来,所以根本就不信任我?
人家绝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爱钱,主动把钱往外推。
听到陆阳这样说,明天会让秘书把资料送来,何卫军果然老怀欣慰的道:“好好好,听说你的秘书还是我的学生,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那许丫头了,明天刚好给她补补课,看看她最近几年的功课到底扎不扎实。”
陆阳心底幸灾乐祸的想:“那太好了。”
许思琪最近常冲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当然,主要也是他经常将欣儿交给她来带。
好自己跟明月妹妹过二人世界。
这人家能给他好脸色,才有鬼了,要不是看他是老板,人家早呸他一脸盐汽水了。
许思琪至今没跑路,那都是因为这姑娘韧性够强。
还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陆阳这时抬起手腕来,借着月色,看了一下时间。
“马上凌晨1点,按照约定,公安同志那边如果不出差错,会同时实施对伊志勇及其党羽的抓捕。”
“何区长,您看,咱们要不要也开始?”
何卫军闻言以后,同时也抬起手腕来,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上的时间。
面色庄严的沉声道:“同志们,现在我宣布,萤火虫营救计划,正式开始,出发。”
话音刚落。
黑暗中小树林里一片摇晃,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时冲向前边有灯光处的伊家祖宅。陆阳为了确保不出任何的差错,可是不仅将自己能调动的人全部都调动了过来,还有包括也通报过了政府。
此时,何区长,何卫军老爷子在这里,就是铁证。
何区长也带来了不少政府工作人员。
所以,今晚的行动,是双方的一次联合行动。
如此兴师动众,也正是为了万无一失。
陆阳跟何卫军两人倒是没跑起来,主要是何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又是夜晚,万一要是摔到哪里了,岂不是工伤?
开个玩笑。
何老爷子确实是有心想身先士卒。
可陆阳劝他:“咱们都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且咱们手里的力量绝对是够了的,今晚参加行动的人绝对只多不少,也用不着咱们俩来冲锋陷阵,你瞧,我比你更年轻,我都没上,要是你老爷子就这么冲上去,那不显得我很无能?”
陆阳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只好留下来陪着陆阳,一起慢慢的走过去。
“小陆,我来时太急,还没来得及向公安同志那边打听,通过伊南平的交代,下午到底有没有把他杀掉的女性受害者的遗体给挖出来,你这边有收到消息吗?”
前方,伊家祖宅方向,已经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
其中有伊家人的指责,也有这边人的欢呼声。
看来应该是营救行动很顺利。
何卫军抬起头来,往那边瞧了一眼以后,低下头,朝陆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今晚上的抓捕与营救,到此为止,他已经亲自参与了。
但如果,不能给伊志勇与伊南平这两人定罪,那以后就还有得扯皮。
也很难以服众。
尤其是今晚的行动,难免会惊动这山脚下二牛村的村民们,不用等天亮,就一定会有大把的村民们,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与说法,铁证如山,令人心服口服,否则,甚至即使把人救下来,也未必能安全的把人给抬走,带出这个村子。
陆阳也是山里人,知道这个时代山里人的团结。
于是是用很肯定的语气道:“何区长你放心,嫌疑人交代的时候并没有撒谎。
下午,经过公安同志的努力,已经证实了嫌疑人的说辞,也确实挖到了一具女尸。
另外人证我们也有,只不过对方要求保密,公安同志也已经证实口供的有效,否则,今晚的抓捕行动,也绝对不会这么顺利的批下来,我们绝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伊志勇与伊南平,他们就是隐藏在群众中的坏人。
何区长你待会只管照实说,如果还有村民,不相信,或者选择继续为虎作伥,不站在人民群众这一边,而站在坏人那一边,那他就是自绝于人民,我们甚至可以把这些人抓起来,然后交给公安同志,让公安同志好好再审审。
哼,说不定,这些人也是伊志勇与伊南平这两人的同伙,两人所干过的缺德事情,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些人也同样有份,把他们抓起来,绳之以法,那就在帮他们,让他们能进去好好改造,出来以后,才好重新做人。”
陆阳的话音刚落。
这边,何卫军老爷子已经倒吸一口凉气。
心道:好狠啊,这种毒计,小陆这样的说辞一出,待会儿真要有村民站出来替伊志勇与伊南平两人说话,恐怕就危险了。
但他又找不到太好的办法来平替。
这样做到坏处,虽然有可能会冤枉好人,有些村民可能仅仅只是出于同情心,才站出来,替这二人说两句好话,但也一视同仁,就这样被抓起来,起码得经过几天审讯以后,证明了无罪,才会被放出来。
但是吃顿苦头,肯定就免不了了。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所谓枪打出头鸟,谁这个时候站起来怂恿村民们闹事,就把谁抓起来,绝对是最正确的做法。
快刀斩乱麻,只有这样,才能杜绝,与二牛村的无知村民们产生冲突。
何卫军仔细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妇人之仁最要不得。
何卫军好歹也曾经是大学教授,这点粗浅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老板呀,我的天啊,你终于来了,你要再不来,我们两可就要没命了。”
陆阳刚走进伊家祖宅,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电灯之下。
突然从堂屋的角落里面,窜出两道人影来,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哭起来。
吓陆阳一跳。
差点没一脚,把这两道黑影给踢翻了。
还好他打眼一瞧,发现这两道黑不溜秋的黑影,其实都裹着一床薄被子,赤膊的上半身,下身穿着宽松的平角短裤,正瑟瑟发抖,不是自己今晚所要营救的两名下属,毕业于羊城大学的大学生是谁?
“老板啊,你知道他们有多恶毒吗?现在可是大冬天,他们居然不给咱们两穿衣服,你要再来晚一点,我们可就要冻死了,吸溜,不信你瞧,我都流鼻涕了。”
“呜呜呜,嗷嗷嗷,苦啊,太苦了,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居然要被这么针对,还好这里是鹏城,是我们国家的最南边,属于亚热带气候区,不然我们就死定了,可能连身体这个时候都邦邦硬了。”
啧啧啧,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连陆阳都有些感动了。
他心道:如果要是不把鼻涕擦我的裤腿上,那就更好了,这该死的,太恶心了。
他试着抬了抬脚,发现怎么都抬不动,只好无奈的闭起眼睛道:“来人,带他们下去吧,换一套干净保暖点衣服再来见我,还有你们俩,现在可以松手了,你们吃的苦头,我已经记下了,回去以后,就给你们加工资,ok?”
一顿大枣加棒子,才总算让这两人消停,没有再继续嗷嗷大哭。
依依不舍得辞别陆阳这位大老板,跟着阿九他们带来的人下去换衣服。
“不好了,山下出现了好多火把,有大把村民上山了。”
“不要慌,大家都不要慌,何区长,现在看你的了,来人,把我准备好的大喇叭拿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