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此处是下马坡,因为这里原先地形很陡,不下马很容易摔跤。”
“这里往前10里便到达贞德堡了,前方是灰炉镇,我得躲一躲。”
一路上,哈尔金欢快地边走边说,格兰普文告诉霍恩,他从未见过一个矮人这么能说话。
在农田山坡包裹的道路上,一条黑色的长龙缓缓向前,引得不少耕地的流民劳工抬起头好奇地张望。
工头们的长鞭与喝骂则跟随而至。
大地被一片金黄色的秋叶覆盖,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金币般洒落于地面。
霍恩他们的左侧还是山峰,右侧就已经变成了看不到头的平原,只有在云雾缥缈间,才能看到青山的残影。
经过一天的步行,在11月2日的中午,霍恩终于到达了预定的地点。
长龙般的教皇国车队,驻扎在路边,等待库什公爵达内的特使到来。
联络完白山隐修会的茜茜成功归队,而嘉莉只是昨晚露了一下面,说是遇到点困难便又消失了。
坐在路边的树桩上,看着嬉戏打闹的乡民们,霍恩心情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那些紧张的日子过去,他面前的是一条坦途。
霍恩差不多想通了,按照目前的情况,他那套和平崛起的套路已经行不通了。
至于那些蓝血孤儿,霍恩想好了,先把他们的信和消息,传给他们的家人,送他们回家。
至于教会的所作所为和无名人的托付,霍恩做了三个打算。
第一个是嘉莉,从种种情况来看,她的确是秘党高层,秘党生来和教会不对付,这些证据正好是武器。
第二个是达内公爵,以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的屁股起码还是坐在千河谷人这边的。
对于图谋独立的达内公爵,这些证据是最好的起义理由。
要知道,很少有千河谷人没有经历过子女被绿衣魔笛手引走的。
第三个打算自然是霍恩自己,如果前两者都没做到的话,那就轮到他打教会了。
达内是短期,嘉莉是中期,等他们都没能做到时,充分发育的霍恩应该便已拿起发条马克沁了。
霍恩问过了,只要能确定自己魔女的身份,就立刻能获得一个小镇作为魔女属地。
这不就进入霍恩熟悉的种地环节了吗?
他自信能成为大人物,但那也需要时间,需要发育。
毕竟他这1200人能干什么?
说是四大军团,可也就打一打同为乌合之众的山地雇佣兵团。
对上哈库托带领的白枫佣兵,不照样没什么办法。
不能像那些村民一样,光靠着想象和决心就觉得天下无敌了。
物质基础不能忽视啊。
如果没有发条科技的话,霍恩原先那条走城市路线,和平崛起的道路是最优解。
打不过就加入嘛。
可他有庞大的法力和发条铳了,从秘党开始慢慢向前,就变成了不错的道路。
他有着绝不与教会媾和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得先有一块根据地慢慢发展才行,像这样四处逃跑不是办法。
至于那些乡民,霍恩还在头疼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真相才好呢。
“您一定是霍恩阁下吧。”温和的男声响起,打断了霍恩的思考。
听那人居然直呼霍恩之名,周围的近卫军士兵立刻对其怒目而视。
在大约3法寻开外,一名穿着紫色阔袖衫,绿色羊毛紧身裤的男子正礼貌地朝着霍恩行礼。
“你是公爵阁下的特使?”
男子立刻转着手腕,抚胸撤步弯腰行礼:“正是希班家的卡斯蒂洛尔,如若您想,请称呼我为卡斯蒂就行。”
经过双方的确认身份无误,两人一番寒暄,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什么时候能见达内公爵?”
“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公爵大人如今不在贞德堡。”
“不在贞德堡?”霍恩皱起了眉毛,“那这段时间……”
“请放心。”穿着辣眼睛紧身裤的卡斯蒂笑道,“我是公爵大人最信任的廷臣,我知道所有事,您这边也是我安排的。”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霍恩是不会贸然把手中的证据交给别人的,他一定要亲手交给达内公爵。
“我们对外的说法是,公爵大人在相亲。”说到这,卡斯蒂压低了声音,“但大人其实去训练他的秘密军队了。”
秘密军队?
霍恩低声问道:“什么是秘密军队?”
“不可说,不可说,他一定会在12月前回来。”卡斯蒂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现在,请您带着您的‘国民’跟着我前往营地吧。”
教皇国车队再次行进。
“在入营之前,您能帮我一个小忙吗?”没走出去几步,卡斯蒂又一次低声说道。
“什么忙?”
“我们先前接收了不少‘短毛贼’,他们最近躁动不安,可能需要利用您的威望……”
“我先看看再说吧……”
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被低矮篱笆包围的营地便出现在霍恩的面前。
站住身形,卡斯蒂介绍道:“您同样会驻扎在这附近。”
踮起脚尖,霍恩朝四周打量着。
这是一片废墟,杂草密布,到处都是残砖碎瓦,仅存数座摇摇欲坠的房屋。
这里曾经应该是城镇,但后来废弃了。
靴子踏过泥巴土路,跟在卡斯蒂的身后,迈步走入了这个营地。
无数的草棚子和帐篷杂乱地堆在一起,满脸脏污的男女老少毫不在意地行走着。
在平行于地面的众人头顶的上空,还有跳蚤专属的空域。
霍恩甚至能肉眼看到跳蚤们如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营地。
草丛边,浑身脏兮兮的酒鬼蹲在那,光明正大地边喝酒边排出废物。
在他身边不远处,三只狗正在虎视眈眈,可以预想的,当酒鬼站起之时,必有一场恶战。
强忍住呕吐的欲望,霍恩等人绕过几个木头营房,跳过睡满了酒鬼与尸体的壕沟,终于来到一片人群拥挤之地。
这片黄绿色的草地上,挤满了各色人群,霍恩粗略一算,视线所及的估计就有两千多人。
在人群包围的中央,一座两法寻高的灰棕色木台拔地而起。
“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我,我……”脸上露出便秘的神色,卡斯蒂我了半天,“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还是您自己看吧。”
捂住口鼻,向前挤进去一段距离,霍恩在熏人臭气中睁开眼,才终于能看清。
天高云淡,苍鹰在天空中追逐鸟雀,闲散阳光下,松木木台的四角点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霍恩能清晰地看到,木台的中央,是一个干瘦男子,此刻他抖动手中的黑色斗篷,疯狂地舞动跳跃着。
这是?
“嗯噢噢噢噢――”
干瘦男子旋转跳跃,闭着眼,口中则发出无法让人听懂的叫声。
将手中的黑色斗篷甩飞,他近乎跪地地蹲在地上,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脖子。
可下一秒,他又撑着膝盖立地跳起,如跳芭蕾舞一般在空中一个劈叉,像个弹簧一样不断下落跳起。
“咦耶咦耶咦耶――”
口中发出无意义的怪叫,男子双手高举,不断交叉抖动,和霍恩前世所见的花手分外相似。
他的脸颊的肌肉不断抽动,仿佛在经历什么极端痛苦的声音,面容狰狞如恶鬼。
原来你也……
望着木台上舞动的身姿,霍恩尴尬到浑身发麻,牙齿都酸了起来。
“嘶。”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只是低着脑袋嘀咕道,“太尴尬了吧。”
嘀咕声才完,霍恩听到那怪叫突然一停,转而是沉闷的“咚”声,身边则是哗然声此起彼伏。
一抬头,便见那跳起的男子正横在地上,满脸狰狞,看来是摔倒了。
可跳大神的男子却没有惊慌失措。
如同癫痫发作,他吐着白沫在地上蛄蛹着,硬是用灰尘和狗屎擦去了鼻端的鲜血和眼角的泪痕。
“哇嗷!”
仿佛被雷电击中,那男子噔地绷直身体,又噔地从地上站起。
狰狞的面孔消散成安详,他挺直腰板,仿佛被冰封,一动不动。
下方的民众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等待最终的结果。
到了这个时刻,霍恩的尴尬渐渐褪去,同样好奇地等着,想看看他准备让谁下凡。
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七八秒,他才突地一个激灵,大吼一声:“喝啊!”
男子两腿内八,双掌掌根相抵,掌心朝上,做出了一个幼儿园小朋友拍照常用的动作。
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直直望向前方无人处,无比地严肃和圣洁,仿佛圣光笼罩一般。
“信民们听着――”
“吾乃,圣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