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一愣。
他有些不理解‘糖衣炮弹’的意思。
夏之白主动解释道:“大明要将军队的地位抬起来,最简单的就是让百姓认可军队,而想让百姓认可军队,除了打胜仗外,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宣传,而大明的军队能宣传的地方很多。”
“鄱阳湖之战,洪都水战,平江之战等等,其实都可大书特书。”
“只是靠寻常手段宣传作用不大。”
“因为这就是一阵风,吹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若是在地方建立几座纪念华夏光复的纪念碑呢?将大明这些将士的功绩书写上去,时刻都能被地方百姓瞻仰,歌颂他们为天下做出的卓绝贡献,殿下认为,有多少将士能抵制得住这个诱惑?”
朱标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角度。
通过立碑的方式,给这些将领传名。
这样一来,这些将领,自然不会反对,而既然是立碑,自然是要往好的写,借此又将那些军纪重申下去,大明的这些将领得了名,怎么也要维护一下,至少不能让军纪显得太败坏,不然岂不是一下就被拆穿了?
拿人手短!
朱标眼睛一亮,拍手道:“这个主意不错。”
“将这些将领往高处捧,他们自然是乐于见到,但与此同时,也让他们不得不接受军纪的整肃,不然军纪还是这么随意,岂不是有损百姓心中他们的形象?”
“而且武官素来爱名,尤其是好面子,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也会去要求下面的将士。”
夏之白又道:“既然是纪念碑,自然要具备一定客观,除了生者,还要记录死者,要让生者知道,这一切的来之不易,这是天下付出了多少心血换来的,而他们为了做到这些,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些纪念碑,不仅要刻记将领的名字,还要将当时的士卒名字同样记上。”
“他们同样值得为天下称颂。”
“现在大明的很多将领,在过去未必一来就当的主将,他们的头上或许还有其他的将领,只不过在那么多年的战争下,很多人战死了,他们才得以跻身高位,此举,也是让他们回忆起过往,让他们感叹,昔人已逝。”
“相较于已经战死的那些人,他们眼下得到的已足够多了。”
朱标点头。
这一点,他很是赞同。
大明很多将领,功成名就之后,很多都飘了。
觉得自己为大明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不把其他新晋升到朝廷的官员放在眼里,但他们却忘了,这一路下来,太多太多的文官武官死了,他们是站在这些身亡者的尸体上,才得到这么多的赏赐的。
他们不该倨傲,而该是自足。
夏之白又道:“在天下范围内,召集旧部,对这些为大明立国付出过汗水跟血水的‘老卒’,给与一定的肯定跟嘉奖,让他们与有荣焉,让他们感到他们过去做的事无比光荣,让他们感到发自内心的骄傲。”
“树立这些老卒的强烈认同感跟使命感。”
“他们就是最好的宣传口。”
“若有条件,将军中那些将领,也一并派过去,让他们跟那些老卒见见面,去看看那些老卒现在过的是什么样子,光靠朝廷呼吁、靠朝廷想办法,这终究是不太够的,得让军队的将领自己上心。”
“他们自己都没有维护军队的意识,哪怕陛下跟殿下再有心,也不过是在对牛弹琴。”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自己不努力,全靠朝廷使劲,注定是徒劳的。
他满意的道:“你的主意都不错,孤记下了,虽然这样一来,会多出不少的花销,但这样一来,却是可大幅提振军心,也能巩固大明军队在地方的威望,更能树立起大明军队爱民的声望。”
“这个钱花的值。”
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这些事固然会花不少钱,但对大明整顿军纪大有帮助,而且还能对军中将领做一些牵制,大明用不了多久,就要对东北的纳哈出用兵,在这些事情催动下,军心大振,军心可用,纳哈出又如何能不平?
这点钱,相较于打仗多打十天半月,可是少太多了。
夏之白又道:“等那些纪念碑建成时,殿下可亲自去主持,跟那些老卒交谈,同时跟军中的青壮、少壮多一些交流,借此将殿下的一些理念借这些老卒之口,传于天下,这同样能为殿下立名。”
闻言。
朱标苦笑一声。
这事只怕还有的商量。
真有这样的美事,只怕陛下会亲自前去,哪里轮得到自己上场?
而且军中那些老卒,对他可没有太多感情,他们尊敬的一直都是陛下,不过他也将夏之白的话记下了,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试试,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
夏之白笑了笑,又道:“这是对将领、士卒的,还有面向陛下的。”
“恩?”朱标狐疑的看向夏之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之白笑着道:“殿下可知周王的长子喜欢戏曲。”
朱标蹙眉,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有过听闻,是那个朱有燉吧?”
夏之白点头。
朱标疑惑道:“孤若是没记错,孤这个侄儿才八岁吧?”
夏之白又笑着点头,道:“的确才八岁,但这个小世子的确喜欢戏曲,因而若是陛下也出行,可让周王派一些戏子编排一场戏,名为‘大帅来了’。”
“大帅前来,百姓为地主士绅当牛马为奴为婢,食不果腹,衣不裹体,而在大帅的义军来了后,不仅杀了地主,还给他们分田地,让他们的生活好了起来,因而其他地方的百姓,对大帅是期盼之至。”
“一来宣扬明军的军纪严明,二来也彰显大明一统天下是民心所向。”
朱标眼睛越来越亮。
最后忍不住拍手称快起来。
这个想法实在是好。
妙。
陛下平常是不喜欢被人阿谀奉承的,但如果是百姓自己编出的戏曲,陛下一定是喜欢的,也一定是爱看的,而且这本身就是事实,是陛下真实做的,陛下又岂会怪罪?
而陛下这些年兴致始终不高,也难得高兴,若是能让陛下高兴,同样是一件幸事。
甚至于。
在朱标看来,这场戏剧的重要性,远在其他建议之上。
而且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