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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轰隆隆——”

    夜半三更。

    山野之间,雷鸣不断。

    一只只飞禽在惊慌中啼叫,扑扇着翅膀四散逃亡。

    灵光熠熠。

    银龙游荡。

    在灵气的洗练之下,陈三石的项颈之处,神龛悄然洞开,景神复苏。

    项髓神!

    名灵谟盖,字道周,长五寸,白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60/100】

    进度达到六成。

    陈三石又取出黑蛇弓,随手射下几只在空中四处乱窜的鸟儿。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1558/2000)】

    箭术不久之后,就能够再次破限。

    【功法:吞火决.炼气两层】

    【进度:250/500】

    配合丹药,吞火决也在稳步提升。

    这一仗打下来。

    不知不觉又是大半年之久,而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陈三石修炼完之后,又顺便打了些猎物,可惜这座山不大,也没有多少猎物,最后只找到两头野猪,准备带回去造饭的时候加进去,也好给将士们加点荤腥。

    回到军营,恰好遇到楚仕雄提着一麻袋人头回来,咕咚咚全部倒在地上。

    “城外五十里!”

    “我等探查的时候遭遇一伙儿骑兵!”

    “斩杀敌军二十人。”

    “我军阵亡两人。”

    “……”

    自从退到官渡之后,双方就陷入到如此局面。

    基本上只会有小规模的游骑兵遭遇,不会有正面的硬碰硬,朝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在粮草足够的情况下,按照这个趋势打下去,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分得出胜负。

    “大人,兵部又催了!”

    “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一封出兵的军令。”

    “不予理睬。”

    “……”

    到后来。

    陈三石干脆闭门不见

    催他出兵的军令,堆积如山。

    从京城而来的监军太监郭奉节,吃了数次闭门羹之后,直接拿着京城金牌,把童晓初、滕乐,以及督标军的中高层将领全部召集起来。

    “白袍无谋,延误战机!”

    监军太监郭奉节举着金牌,扫视着诸多将领:“兵部屡次三番令他出兵,就是按兵不动,往轻了说是怯战不出,往重了说,这是抗命!

    “你们这些人,难道也要跟着白袍一起无视军令吗?

    “难不成,你们要跟他一起谋反?!”

    “郭公公,这话可说不得!”

    童晓初顿时慌神:“我童家十世忠烈,怎么可能对朝廷有不忠之心?”

    “我是陛下抚养长大的。”

    曾经是死侍的滕乐,信誓旦旦地说道:“生是大盛人,死是大盛的鬼,又怎么会怯战?郭公公,你岂能出言辱我?!”

    其余众多中高层将领,也都异口同声。

    “我等蒙受皇荫,岂有不臣之心?”

    “……”

    “既然如此!”

    监军太监郭奉节拖着腔调:“你们为什么抗命,迟迟不肯出兵?!”

    “这……”

    童晓初解释道:“都是陈督师的命令啊。”

    “陈三石无谋!”

    郭奉节冷喝道:“难道离了他,你们就不打仗了吗?!实话告诉你们,兵部,已经准备重新换人挂帅了!”

    “换人?”

    滕乐问道:“换哪位?”

    “哼!”

    监军郭奉节回答道:“要是嘉州再没有进展,朝廷也就只好京城姜元伯将军,以及赵国公穆老调过来了。

    “至于陈三石,既然无能进攻,就只好免去统帅之职,如果战事结束之前不能够将功折过,免不了一番问责,削去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公公……”

    童晓初问道:“您的意思是……”

    “没错,陈三石已经不再是大帅,你们不需要再听他的命令了!”

    郭奉节重重放下金牌:“即日起,咱家命令你们尽快策划出一份出兵的战略,在吕将军等人赶到之后,立即决战!”

    “好。”

    童晓初领命。

    其余人陆续散去。

    童晓初坐在舆图前,愁容满面,琢磨着该如何破局。

    “童将军。”

    滕乐唉声叹气:“陈将军,真就要被这么撤了?”

    “指挥不利,当然要撤。”

    童晓初无奈地说道:“你跟我,不也是被撤下来的。”

    “话虽如此,可……”

    滕乐摊手道:“连陈督师都找不到破敌之策,凭借你我二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其实我觉得,朝廷这次还是急了些。陈督师要等,不如就再等等,说不定就能迎来转机呢?”

    “滕兄,朝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确实是耗不起了。”

    童晓初叹息一声:“陈将军,可能是想保持住自己不败的‘威名’,所以才不敢出兵赌一把吧。”

    ……

    中军大帐。

    “大人,不好了大人。”

    赵康闯入营帐,确认没有外人之后,压着声音说道:“那个阉人昨天夜里,把督标军大大小小的将领聚集起来,我听说是准备过几日,就把大人的帅位撤下,令其他人统领指挥。”

    “真的?”

    蹲在地上吃干粮的朱仝一下子站起来骂道:“石头不行,这世上还有谁行?换也是白换!一群酒囊饭袋!”

    “可不是么。”

    熊秋安本来抱着斧头打瞌睡,听到这话也来了精神:“准备换谁?他奶奶的,要是来个蠢货,带着咱们去送死怎么办?大人,不行咱们跑路吧,先回凉州,去特娘的,这仗谁爱打谁打。”

    站在大帐门前守门的刘金魁,听到这话后把脑袋探进来,说道:“姓熊的,你尽说胡话,临阵脱逃,还是有规模建制的,这不是逃兵,这是拥兵自立啊!”

    “还有这种好事?”

    朱仝乐道:“不是正好?”

    “行了,你们别总是口无遮拦的。”

    赵康斥责道:“小心楚仕雄他们听到,那几个人是会写折子往朝廷告状的。”

    他继续议论正事,“大人,他们真要是换帅,怎么办?”

    “谁来也要撑下去。”

    陈三石淡淡说道。

    这一仗,本来也不是为朝廷打的。

    如今。

    世界发生变化。

    从各个国家之间的土地争夺,变成祖脉争夺,后面还站着多个修仙宗门,

    一旦祖脉丢失,西齐背后的落叶谷来到东胜神洲站稳脚跟,升云宗立刻就会抛弃大盛,之后失去“仙师”的支撑,庆、徐、齐三国一起逐之,天下大乱,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只有把祖脉握在手里,才有资格和宗门谈判,否则的话,就只会沦为别人谈判桌上的筹码。

    “我让你们刺探的情报,查的怎么样了?”

    陈三石问道。

    “查清楚了。”

    赵康从怀里掏出密信:“咱们的粮草维持艰难,西齐的日子也不好过,粮草也差不多耗光了,他们又在境内强征不少,正在运来的路上,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批粮草。

    “不过……

    “也会比咱们撑得久的多。”

    打仗打到最后,拼的是后勤。

    谁的后勤厉害,谁的赢面就大。

    同理。

    如果能破坏掉对方的后勤,同样是取胜之道。

    “再探再报。”

    陈三石说道:“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对方的粮草。”

    “是!”

    ……

    西齐军营。

    “仙师。”

    钟无心汇报道:“征调粮草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足够我们再支撑九个月,而盛人最多再有四到五个月,就会粮草断绝,您安排的这批粮草,就是我们决胜的关键,到时候运到嘉州之后,安排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坞城。”

    韩湘落子。

    “好地方。”

    钟无心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地官道发达,运输起来也能减少损耗,距离我们的本部也不算远,发生什么意外也来得及支援,到时候再安排仙师坐镇,就能够万无一失。”

    捋清楚一切后。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陈三石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在粮草耗尽之前撤军,他们一旦退出嘉州,再想要打回来难度就会倍增,咱们也算是站稳脚跟拿到邙山,没有必要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

    韩湘却是打断道:“一个都不能放走,他们也没机会走。”

    “……”

    钟无心困惑。

    只见。

    韩湘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棋盘之上,原本摆放着的代表大盛的黑棋,全部更换成西齐的白棋,局面从原本的僵持,顺便变成大盛黑棋遭到西齐白棋的围困。

    “嘶~”

    钟无心并不知道大盛皇帝已经和落叶谷达成协议:“怎么他们自己的黑棋,还能变成咱们的白棋,反过来杀他们自己人?”

    “是啊。”

    韩湘漠然的语气重,带着一丝怜悯:“对面的棋手,自己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帮助棋盘的主人下棋,结果棋盘的主人,自己不想赢。”

    “啪——”

    棋子落下。

    步步紧逼,直至绝杀!

    ……

    “陈三石!”

    监军太监郭奉节来到中军大帐,毫不客气地说道:“咱家最后问你一次,三日之内,能不能出兵?”

    “时机未到,不可妄动。”

    陈三石仍旧是同样的回答。

    “既然如此,陈大人,就请听令吧!”

    郭奉节当即拿出一道新的军令:“冠军侯陈三石指挥无方,贻误战机,现撤去帅位,任征西大将军,率领洪泽营辅佐新任大帅穆逢春,万事需依命行事。”

    “穆逢春?”

    夏琮等人听到这个名号,都在脑海中回忆。

    只记得。

    穆逢春曾经和孙象宗搭档过,算是孙督师帐下的第一谋士,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闹翻,不欢而散。

    之后,穆逢春也领过不少兵马,基本上没有败绩,但是他很早就从朝堂退隐,想不到如今又重新请回来了。

    宣告完毕之后。

    就有一名小太监举着托盘来到白袍的身前。

    “陈大人,还等什么?”郭奉节挑着眉毛说道:“请你把帅印归还吧。”

    “大印就在桌子上,你取走便是。”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谁来,如今都不是出兵的机会,贸然决战,只会得到更大的风险。”

    “诶哟喂~”

    郭奉节啧啧道:“陈大人,咱家也还是那句话,朝廷有朝廷的苦衷,不能再拖延下去,嘉州也是万万不能丢的。总之,兵部宽宏大量,暂时不会追究陈大人的责任,大人你接下来还是好好表现吧。”

    他给了个眼神。

    旁边的小太监,就要去拿帅印。

    “报——”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督标军内负责粮草押运的参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叛乱,后方叛乱!”

    “你慢慢说。”童晓初上前问道,“又是哪里叛乱,多少人马?”

    最近几个月,类似的事情他们经历太多,但基本上都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因此听到消息后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陈三石却是神色变得郑重几分。

    他记得这名参将负责的粮道,不在嘉州境内,而在嘉州之外,尘州的边境,两州之间,隔着天纵山脉,算是扼守中原地区的门户。

    “不是嘉州!”

    参将满脸惊慌:“是尘州,尘州边境的吴郡、斗南、广元三府一起反叛,末将护送粮草的时候遭到袭击,五百个弟兄,活着回来的只有二十多个!”

    “你说什么?”

    郭奉节难以置信地说道:“咱、咱家不久前才路过斗南,守将蒋友儒,是世袭罔替的伯爵爷,他们怎么会反叛呢?”

    童晓初听得虎躯一颤,急忙抓起舆图,确认三府的位置,旋即心头一凉。

    三府就在天纵山脉出口,互为掎角之势,他们一起反叛的话,就等于……

    和西齐大军前后夹击。

    彻底把他们的十五万大军,封死在嘉州境内!

    直等到粮草耗尽,就会……

    全军覆没!

    “怎么会,怎么会呢?!”

    童晓初一把抓住参将的衣领子,质问道:“你有没有问清楚,有没有去交涉,这几府的守将都是朝廷心腹,和嘉州境内的乱臣贼子可不一样,而且战局还没有结束,就算是有不臣之心,也不敢在现在表露出来才对。”

    “末将也不知道啊。”

    参将脸上黑黢黢的,那是鲜血和灰尘混合成的淤泥:“只知道跟他们一起袭击的,还有西齐的仙师。”

    他结结巴巴地推测道:“可、可能是仙师承诺教给他们仙法,或者是给了仙丹?!”

    “三府兵马不多,但是易守难攻,他们只需要坚守不出,我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通行,全力攻打的话,后方的西齐军可不会看着。

    “我们,这是要死在官渡啊……”

    童晓初在弄清楚局面后,顿时面如死灰。

    “郭公公!”

    滕乐开口道:“穆老和姜元伯的兵马呢?让他们直接把三府平复啊!”

    “穆老和姜将军只是过来挂帅,一路急行哪里有兵马随身?”

    郭奉节顿时六神无主。

    中军大帐内乱作一团,诸多将领不知所措。

    最终。

    他们只能把目光齐齐投在白袍的身上。

    “陈、陈督师。”童晓初焦急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是啊督师。”

    滕乐跟着说道:“十五万大军,十五万弟兄们的生死啊!”

    “狗日的!”

    汪直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刚才不是还要把人家帅位卸掉么,怎么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童晓初等人有些尴尬:“朝廷有压力,我等也只能配合不是?休说是换帅,就算是朝廷下旨,让我自尽,身为臣子也得照做。”

    “此一时彼一时。”郭奉节赔着苦笑说道:“要是穆老和姜将军赶来官渡,那就是他们为大帅,但二人如今被拦在三府之后,大局自然还是要由陈督师来主持。”

    “督师!”

    “给、给个主意吧!”

    童晓初等人只觉得焦头烂额,直到现在才明白,能维持一个稳定僵持的局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只见。

    帅座之上。

    白袍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声音稳如泰山,并没有丝毫慌乱,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郭奉节,你立刻修书,让京城调京军,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但起码能够做到给三府施加压力,还有镇南王,问问他有没有多余的兵力调过来。”

    “好,好,咱家这就动笔。”

    郭奉节当场开始写信。

    “王竣,你去调查一下,这些守将到底为什么叛国,落叶谷给他们开出什么条件,你们升云宗跟着开。”

    “没问题。”

    王竣点头。

    对于凡人,无非是功法和不值钱的丹药,这些东西他们也给得起,哪怕是更好的条件,为了祖脉宗门也不会吝啬。

    “粮草呢?”

    陈三石看着那名参将:“你遭到袭击,如今嘉州境内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五个月!”

    参将咽了口唾沫,说道:“在三府反叛之前,最后一批的大部分粮草,就已经运送到嘉州境内了,所以粮草方面,倒是没有因为叛乱受到太大的影响。”

    听闻此言。

    童晓初等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没有受到影响,就意味着还有喘息的机会,不至于立马陷入到必死的境界。

    可和他们相反。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三石的眸光,变得更加幽深,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好把粮草运进来,后方三府就开始叛乱?”

    “对。”

    参将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末将的行程没有延误,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

    陈三石颔首。

    究竟是幸运,还是有意为之……

    对于三府来说,叛乱见效最快的方式,就是在粮草运输到地方之前!

    只要把粮草毁掉。

    官渡会在一个月内崩溃。

    偏偏等到粮草入境之后再反叛,等于凭白又给他们五个月的时间。

    “传令下去。”

    陈三石颁布第三道军令:“账内所有人,不得泄露三府叛乱的消息,违令者视为敌军谍探,斩首示众之后株连九族!”

    “然、然后呢?”

    童晓初问道。

    “然后,继续等待战机出现。”

    陈三石安抚众人:“粮草没有损失,三府也只能守,不可能出兵攻打,就相当于我们的情况跟以前一样,所以不要慌乱。”

    实际上。

    区别在于。

    三府叛乱之前,

    五个月之内,如果不能破敌,还可以退出官渡,留住一条性命。

    但三府叛乱之后,要是不能破敌……

    就只剩死路!

    谁,也逃不掉!

    气氛。

    有些沉重。

    将领们按照安排,各自下去执行。

    陈三石凝视着舆图,总是会联想到四年之前,在云州鄱阳发生的一桩桩事件。

    本该坚固的云州长城,像是纸糊一样告破;安定府开城投降;恒康府守将被杀……

    这一切之后。

    就是云州十日,百万屠戮。

    和眼前的景象。

    何其熟悉,何其相似。

    只不过……

    被困住的人,从百万百姓,变成了十五万大军。

    “怎么?”

    汪直插话道:“你怀疑有问题?”

    陈三石默认。

    “有问题就对了!”

    汪直愠怒道:“蒋友儒老子认识,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这个人犟得要命,当初就是在朝里混不下去,堂堂一个伯爵爷,才被迫从京城发配到中原地区的小城守城,他这种人,就算是死,我也不相信会叛国。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家眷,遭到西齐修士的控制,不得不答应。

    “和朝廷有没有关系,难说。

    “不过就算真是京城那位干的,我也不会感到半点儿意外。

    “那老东西为了自己,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悔师弟的死,老子还没忘记呢。”

    “……”

    陈三石瞳孔深邃,看不出神情。

    这些都还是他跟汪直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可能三府叛乱,确实只是巧合。

    毕竟。

    修仙两个字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很大。

    “六师兄。”

    他开口道:“你写信给京城的四师兄,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别忘记。

    锦衣卫里面。

    是有督师府的人的。

    京城暗探也不会少。

    当初在鄱阳县,就是潜伏在锦衣卫内的韩承透露消息。

    如果真能找到证据……

    陈三石也该从毒酒开始,和曹楷算一算总账了。

    ……

    京城。

    中觉殿。

    “三府反叛!”

    “十五万大军被困官渡!”

    “……”

    “你说什么?!”

    晋王曹焕险些昏厥。

    传令使把详细的情况,一一赘述。

    “三府怎么会反叛呢?中原门户,守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严茂兴更是怀疑听错:“就算是西齐有仙师,我们大盛朝也有啊!”

    “粮食!”

    户部尚书田光跺着脚说道:“我的粮食呢?!”

    在得知粮草没有损失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还在,还能撑住。”

    晋王曹焕分析道:“快,现在从京城调兵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平叛三府!”

    “来不及了。”

    兵部尚书明青锋颓丧地摇摇头:“现在调兵,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粮草都来不及筹措,最多也只能做个出兵的样子,给三府的叛将施加压力。”

    “照这么说,一切都完了?!”

    严茂兴愁容满面地说道:“邙山不仅打不回来,十五万大军甚至没有办法撤走,要全军覆没?十五万人啊!这十五万人要是死光,西部六州都要丢掉,那可是我大盛朝将近五分之一的疆土啊!”

    “不幸中的万幸。”

    明青锋说道:“是粮草保存完好,官渡之内的将士们尚且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只能希望有转机了……”

    “所谓的转机,也不过就是陈三石而已!”

    吏部尚书尹鸣春一语道破:“可、可陈三石要是能打赢韩湘早就打赢了,何必要拖到现在呢?接下来无非是慢性死亡罢了!”

    “还有镇南王。”

    明青锋说道:“镇南王多少能够挤出一些兵马,相对于京城而言,距离三府要更加近,粮草也可以自行筹备,即刻去通知镇南王!”

    “还有!”

    曹焕想尽办法:“扶我去万寿宫,让父皇去请升云宗的仙师,要是能再多来一些仙师,说不定还有希望!”

    “对了。”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小阁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吴郡、广元两府的知府和守将,都曾经是严阁老的门生,就算是多年不在京城也总该念及旧情吧?”

    “这两个王八蛋!”

    严茂兴气得官帽都有些歪了:“我这就写信,问问他们什么意思陪!吴郡府守将的长子和次子,如今可都还在京城呢!”

    他说着匆匆离去。

    ……

    严府。

    落凤院

    此地。

    是内阁首辅严阁老的居所。

    庭院当中,有着一颗梧桐古树,枝头屋檐,是各式各样的鸟儿。

    严阁老有个人尽皆知的爱好,便是养鸟,这里的随便一只鸟抓来,都价值几十万两银子,有些异兽更是千金不卖。

    据说每年光是喂养异鸟的花销,就在两百万银子以上。

    老态龙钟的严良坐在藤椅上,身边是两名年轻的丫鬟,一个倒茶,一个端着准备好的水果,神色恭敬。

    阁老的掌心当中,捏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种子,看着时不时落在手臂上的鸟儿,满脸的慈祥而又和蔼。

    “我的爹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玩鸟!”

    严茂兴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惊得鸟儿四处乱飞:“你知不知道虞思辑和杜孝臣他们两个,叛国投敌了!

    “这两个人,当初就是咱们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们来这么一出,坑了大盛朝不说,不也是在坑咱们么?!

    “上次云州十日,安定府的两个蠢货失守,外面就都传言和我们有关系,这次闹这么一出,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不行。

    “我得写信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别写了。”

    “当然要写,就算没用也要写!”

    “我说别写了,你听不懂吗?”

    直到严阁老加重语气,严茂兴才骤然停下脚步,他仿佛联想到什么,瞳孔猛缩,而后快步来到老人身前:“爹,你、你早就知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他的父亲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已经说明问题。

    “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严茂兴屏退两名丫鬟,然后看着父亲,压低声音问道:“爹,该不会是你……”

    严阁老没有答话,只是拨弄着一只羽毛绮丽的鸟儿。

    “还真是?为、为什么?!”

    严茂兴骇然大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你叛国了?咱们严家,投靠西齐落叶谷了?!”

    “……”

    闻言。

    严阁老瞌目,半晌后长叹一声:“严茂兴,这多年的官场,你算是白混了,还是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只有一根筋。”

    “那就是没有叛国。”

    严茂兴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没有叛国,那爹你让虞思辑他们两个投敌是什么意思?有什么……”

    话说到一半。

    他明白了。

    连同云州十日的一切谜团,都想明白了。

    “是、是那位……”

    严茂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十五万大军要是没了,我们岂不是损失惨重吗?还是说,落叶谷能给什么好处,比十五万大军都重要?”

    “严茂兴,有很多事情,老夫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一方天地,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陛下是位有野心的君主,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只有陛下才能够维护住这座天下的安稳。”

    严良把手中的种子全部撒在地上,然后动作迟缓地拍着手:“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些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

    严茂兴觉得后怕:“这些事情,全都是咱们来干,将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当成把柄,咱们如何是好?!”

    “严茂兴,你以为老夫当年,是怎么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从穷乡僻壤走出的状元,摇身一变成为内阁首辅的?

    “在朝廷里,想要往上走,就必须能做其他臣子不能做的事情。

    “至于你的担心……”

    严阁老悠然道:“想要搬倒我们,任何人说了都不算,所谓的把柄,也只有陛下觉得是把柄才会有用。

    “我老了。

    “以后严家早晚,都是要靠你的。

    “你这个人自以为是,做事不够缜密,我走以后,你想在朝廷上活下去,就只有牢牢记住一句话。

    “大盛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

    “严家想要有存在的意义,就只能做那个遮风挡雨的人,哪怕这场风雨可能把人砸死,也要毫不犹豫的挡上去。”

    “儿,记住了。”

    ……

    武安侯府。

    庭院凉亭,棋局茶盘。

    青衫儒生看着面前的棋子,久久没有说话。

    “房将军。”

    曹芝率先打破沉默:“你真不觉得有问题?”

    房青云丢掉手里的棋子:“殿下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肯定是严阁老父子二人所为!”

    曹芝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大盛朝,岂能继续让此等奸佞之臣,在朝堂之上祸乱朝纲?不如你我通力合作,铲除此贼,还我大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咳咳咳……”

    一阵寒风拂过,披着大氅的房青云咳嗽起来,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道:“殿下究竟是想铲除严党呢,还是严党背后的人?”

    “房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本王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曹芝把玩着茶壶,直接从壶嘴往口中倒水,喝下几口后才继续说道:“我得提醒一下,没时间了。”

    房青云直视着对方:“有这个实力?”

    “还差一些吧。”

    曹芝挑挑眉毛:“所以才需要房将军的帮助啊。”

    房青云微微摇头:“殿下,在下还是那句话,在下只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恐怕是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房将军,我那位大哥,可是要死了。”

    曹芝放下茶壶,拿着棋子,摆出官渡的局势:“几个月后,粮草断绝,高境修士一拥而上,我大哥必死无疑,升云宗的人可不会救他。

    “但相反,我这个结义兄弟会!

    “房将军点个头,我就想办法把大哥救到京城来,之后我等通力合作,铲除严党,如何?”

    “房某不能代表师弟答应你任何事情,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走的。”

    房青云淡淡道:“你就算去了,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他也是个犟脾气,但是我可以等。”

    曹芝说道:“十五万人死光,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是会同意的,到时候满腔的怒火,也肯定会帮我的。”

    “你可以试试。”

    房青云没有再多说。

    “试试就试试!那我就去安排,先把我大哥从坑里救出来再说。”

    曹芝说完,披上放在旁边的黑色大氅,步入风雪当中,消失不见。

    也就在他走后不久。

    一名督师府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子悄然出现,他沉声道:“最近送来的前线情况,你应该都看了吧?朝廷那位已经和落叶谷达成交易,但是又没有立马断掉粮草,不知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

    房青云看着棋盘:“要是真放弃祖脉换取筑基丹,毕竟损失太大,咱们那位陛下还是对我师弟抱有一丝希望,想看看他能不能创造出奇迹,要是还能在绝境中打赢这一仗,还可以反悔。”

    “我听懂了。”

    锦衣卫点点头:“不论这一仗是输还是赢,龙椅上那位都最少能得到一颗筑基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是啊,他从来没有输过,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一方世界登凌绝顶,可其实到死都被他攥在手心当中。

    “不悔师弟、玄武营、师父的寿元、我的腿……

    “一桩桩一件件,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世人都说我是凤雏,我是什么凤雏?还不是算不过他。”

    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牵动郁结,房青云咳嗽得更加剧烈,最后一口鲜血吐在棋盘之上。

    “房兄,你不要紧吧?”

    锦衣卫急忙上前搀扶,胡乱拿起一块抹布递过去。

    “我不要紧,证据呢?”

    房青云喘着气,没有去接:“收集的怎么样了?”

    “云州十日的差不多了,这次的还在找,应该没什么问题,再给我一些时间。”

    锦衣卫顿了下,“而且这次不论怎么说,有曹芝出面救人,就算前方局势真的无法挽回,小督师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他转过头,看着院子里地面上,曹芝在雪中留下的脚印,“说到这个十二殿下,我早就知道,这位其实才是野心最大的,前太子在紫薇山作乱的时候,他就趁机做掉一大批人,换成自己和六殿下晋王的人。

    “要是严党一倒,朝中就是他和晋王的人最多。

    “然后再借助背后寻仙楼的势力,一旦功成,就能迅速坐稳宝座。

    “此番。

    “他前来拉拢,无非是想要让陈三石归为己用。”

    “是啊,但他有些太想当然了。”

    一向待人温和,脾气秉性极好的房青云,此时此刻,眸光出现前所未有的凌厉:“我督师府的人,岂会一直郁郁久居人下?!”

    “是啊。”

    锦衣卫目视着皇宫的方向:“这些年,我待在皇宫里,亲眼看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有好几次,我憋屈的都想跑路了。

    “不对,我当时已经收拾好行李。

    “当时是四年前,隆庆七十二,督师他老人家寿元无多,还需要去处理煞脉和灵脉的事情,根本奈何不了曹楷,而且,督师府一点儿退路都没有。

    “大家,都很绝望。

    “上上下下都清楚,督师一去世,朝廷就要对孙家下手。

    “最好的结果,就是主动带上链子当条听话的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苟延残喘。

    “只是可怜督师仅剩的儿女,孙不器是逃不了一辈子被圈禁在京城的,孙璃也要嫁给皇室或者其他什么人当笼中雀。

    “这座天下,还是曹家的天下。

    “以后曹楷需要的话,还可以像是‘采药’一样,利用子民帮他提升修为或者寿命。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直到隆庆七十二年腊月,云州十日发生前夕,房兄给我来了一封信。

    “信上说。

    “你和督师,在洪泽河岸,遇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或许能挑起督师府未能完成的重担。

    “于是。

    “一切都有了希望。

    “一晃就是四年多过去。

    “老督师去了,小督师也能独挡一面了。

    “可是谁又能想,这次,又闹了官渡这么一出戏!”

    说到这里。

    锦衣卫几乎咬碎后槽牙:“十五万将士,姓曹的说不要就不要。

    “小督师这次没有性命之忧不假。

    “可……

    “洪泽营要是打没了,督师府就真没有多少兵马可用了。

    “那我们,也就只能继续隐忍了。”

    官渡!官渡!官渡!

    房青云看着沾满血迹的棋盘。

    官渡之战的结果如何。

    将会……

    改变天下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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