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
金顶朱梁,雕梁画栋,却难掩那凝重压抑的气氛。
龙涎香袅袅升腾,似在为这殿中的风云变幻增添一丝神秘。
朱元璋身着明黄的龙袍,端坐在那巍峨的御座之上。
只见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殿下群臣。
岁月虽在朱元璋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可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依旧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猛地侧首,看向身旁的太监总管吴成,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去,把证据取来。”
吴成跟随朱元璋多年,深谙圣意。
随后吴成立刻微微躬下身,那身黑色的太监服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紧接着吴成迈着细碎而又沉稳的步伐,沿着玉石台阶走向毛骧。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到了毛骧身前,吴成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只见他伸出瘦长苍白的手,那手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吴成语气冰冷的说道:“呈上来。”
毛骧心中剧烈挣扎,他的手紧紧握着那份证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非常清楚手中证据份量的毛骧,知道一旦交出此物,自己的命运或许就此改变。
然而御座上朱元璋散发的强大威慑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毛骧紧咬下唇,牙关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最终在那令人胆寒的威压下,他缓缓松开紧握证据的手。
手臂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一般,极不情愿地将证据递给吴成。
吴成稳稳接过证据,转身依旧迈着细碎的步伐,回到朱元璋身前。
他恭恭敬敬地将证据呈上,身子弯得极低,头几乎触碰到地面。
“陛下,证据已取回。”
朱元璋神色冷峻,伸手夺过证据,迅速打开。
刹那间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周身散发的怒火如实质般蔓延开来。
随即朱元璋重重将证据摔在御案上,怒喝道:“这成何体统!”
此时奉天殿角落处,翰林院侍读学士苏景渊悄然伫立。
他身着一袭浅绯色的官袍,大约40岁的年纪,面容清瘦。
因为平日里起草诏书能够做到旁征博引,所以苏景渊深得圣心。
此刻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
今日这朝堂的风波,或许与自己接下来的差事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朱元璋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殿。
“老三,孙勇和厉铭皆是你山西大同府的军中武官,这事你怎说?
此案关乎朝堂安稳,咱问你,该如何处置?”
朱元璋的语气强硬而果断,眼神如利刃般紧紧盯着朱棡,仿佛要将他内心的想法看穿。
朱棡心中“咯噔”一下,犹如惊弓之鸟。
他深知此事棘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尽管内心慌乱如麻,但多年的宫廷历练让朱棡强自镇定。
只见朱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坚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父皇圣威,儿臣深知此事重大。
依儿臣愚见,当务之急需彻查此案,以正朝纲,彰显我大明律法之威严。
然亦需审慎行事,以免错伤无辜,动摇朝堂根基。
儿臣惭愧!
因晋王府在山西的军政事务,近几年多由晋王相林弼代为操持。
儿臣对厉铭、孙勇二人的具体情况,了解确实有限,还望父皇恕罪。”
朱元璋冷哼一声,目光如寒剑般射出。
“身为晋王,就连属地武官的情况都不清楚。
如此糊涂,怎担得起一方重任?”
这声冷哼似炸雷般,在殿内回荡。
群臣中不少人听了朱元璋的斥责,都微微低下头,眼神闪烁。
有的大臣暗自庆幸此事与自己无关,面上却装出一副忧心朝堂的样子,轻声嘀咕道:“这晋王,也太疏忽了。”
有的则偷偷观察着朱棡的反应,想着如何在这局势中明哲保身,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
一些与晋王平日里有些交情的大臣,心中虽焦急,却也不敢在这盛怒的皇帝面前轻易开口。
这些官员只是微微皱着眉头,面露担忧之色。
此时朱棡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暗自焦急。
他知道此时若不争取,怕是难以过关。
只见朱棡定了定神,再次开口,言辞间多了几分恳切。
“父皇,儿臣虽对二人情况了解不足,但儿臣对父皇的忠心日月可鉴。
这些年儿臣在山西也一直致力于维护地方安稳,只是晋王相林弼处事多有独断,儿臣疏忽了对细节的把控。
此次事件,儿臣愿戴罪立功。
亲自彻查此事,定给父皇和朝堂一个交代。
儿臣定当严惩不法之徒,整肃山西军政。
加强对属地官员的管理,断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若有违此誓,儿臣甘愿受父皇任何责罚。”
朱元璋面色稍缓,但眼神依旧严厉。
“哼,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若再让咱失望,定不轻饶!
你且下去准备,三日内给咱一个初步的调查结果。”
而苏景渊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刚刚毛骧提交的证据是由锦衣卫镇抚使呈上。
锦衣卫代表着皇帝的意志,他隐约察觉到,这或许是朱元璋借锦衣卫敲打晋王。
自己作为负责起草诏书的近臣,怕是难以避开这趟浑水。
苏景渊暗自思忖:不知这诏书该如何起草,又会给自己和苏家带来何种影响。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苏景渊回想起到自己多年来在这朝堂之上小心翼翼,努力在学问和政治漩涡中寻找平衡。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局面,让他再次感受到了这宫廷之中的波谲云诡。
在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商议之后,朱元璋接连发了三道圣旨。
“原户部左侍郎,周怀瑾,听旨!”
听到太监总管吴成在自己的官职面前加了一个“原”字,周怀瑾顿时如遭雷击。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血色尽失,缓缓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咱君临天下,励精图治。
所求者唯群臣奉公守法,一心为民耳。
然户部左侍郎周怀瑾,竟忘却初心悖逆咱的意思,公然以权谋私。
咱屡申法纪,期众臣廉洁自守。
周怀瑾却置若罔闻,行径卑劣,实负咱之厚恩与万民之期许。
今咱决意严惩,以儆效尤。
着将周怀瑾调离户部,外放山西任大同知府。
望其至新职后痛改前非,勤勉政务。
若再犯过错,定斩不饶。
众臣亦当引以为戒,各司其职,共襄盛世。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