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巍峨的宫城之上。
那高大的宫墙在黯淡的月色下,显得越发冷峻森严。
仿佛是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地守护着宫城内的重重秘密与无上权威。
宋员外此刻正瑟缩在这宫城的一隅,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脑门,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冰窖般的恐惧之中。
那原本还算红润的脸庞,此刻吓得脸色煞白如纸,毫无血色。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宋员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脑子里更是瞬间一片空白,好似被人猛地抽空了一般。
那原本还算伶俐的口齿,此刻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锁,怎么也打不开,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前这严峻的质问。
宋员外本是临汾城里小有名气的珠宝行翘楚,平日里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物。
身材中等,微微发福。
一袭锦缎长袍虽算不上奢华至极,但也透着几分富贵之气。
那圆滚滚的肚子,随着他此刻的惊恐呼吸微微起伏着,仿佛也在为他的命运而忐忑不安。
平时宋员外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商人特有的精明与圆滑,一双眼睛不大却透着机灵劲。
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与慌乱。
宫道两旁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投下一片片诡谲的阴影。
要知道眼下这情形,宋员外眼看就要被识破身份。
这宫中禁地,岂是他能随意涉足的?
若是被抓住,那可是欺君之罪呐!
这罪名一旦落下,可就如同那悬在头顶的千钧巨石,瞬间便能将人砸得粉身碎骨。
莫说他宋员外自己性命堪忧,怕是要牵连家中老小,让他们也跟着遭受那灭顶之灾。
甚至整个临汾珠宝行业的工匠们,也都得因为宋员外这莽撞之举而陷入绝境。
这些工匠们,可都是靠着这门手艺养家糊口。
若因他而断了生计,宋员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宋员外脑子一转,突然灵机一动。
只见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那声响在这寂静的宫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紧接着宋员外带着哭腔,声泪俱下地说道:“军爷啊,小的实在是家中遭遇了天大的难处。
老母病重卧床不起,已经多日水米未进啦。
小的四处求医问药,把家中积蓄都快耗光了,可还是凑不齐那救命的钱呐。”
说到此处,宋员外抬起那满是泪痕的脸。
他眼巴巴地望着亲军指挥佥事李义,继续哭诉道:“小的听闻宫中近日有赏赐下发,心想或许能碰碰运气。
看能不能在这宫门口讨得些赏钱,也好回去救老母一命啊。
小的知道这不合规矩,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
请军爷看在小的一片孝心的份上,开恩呐!”
说着宋员外便如捣蒜般不停地磕头,额头在那坚硬的地面上磕得砰砰直响。
不一会的功夫,他的额头上便泛起了一片红肿。
宋员外每磕一下头,身体都跟着剧烈地颤抖一下。
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与哀求,都通过这一次次的撞击传递出去。
亲军指挥佥事李义皱了皱眉头,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凄惨的宋员外。
他在宫中当差多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不计其数。
这宋员外虽说哭得情真意切,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此时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得宫灯摇晃得更加厉害。
灯光闪烁间,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哼!
你这老小子编得故事倒是挺感人的,不过你可别以为能糊弄得了我。
你这模样看着就不像是来讨赏钱的,倒像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李义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宋员外,似要把他看穿一般。
宋员外心里猛地一紧,暗道不妙,这军爷可不好糊弄啊。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于是宋员外磕头磕得更起劲了,他继续哀求道:“军爷,小的句句属实啊!
家中老母真的病得很重,小的实在是没办法了呀,求军爷开恩呐!
要是老母有个三长两短,小的也不想活了呀!”
旁边的一名侍卫见此情形凑过来,小声对李义说:“指挥佥事大人,要不咱把他带回去审问一下?
这事儿看着邪门,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此人呀。”
李义略作思考,心中也在权衡利弊。
这宋员外虽说看着可疑,但毕竟只是在宫门口哭闹讨赏。
若是就这么把他带回去审问,万一真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传出去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况且这宫中近日忙着处理诸多政务,李义也不想在这小事上多费周折。
于是李义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
看他这可怜样,估计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不过你以后可别再干这等违规之事了,赶紧滚吧!”
宋员外一听这话,如获大赦,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连忙站起身来,顾不得膝盖的疼痛,也顾不得整理那凌乱的衣衫。
只见宋员外连声道谢:“多谢军爷开恩,多谢军爷开恩!”
随后他便匆匆忙忙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同时宋员外也在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向皇帝陈情,才能真正为珠宝行业和那些工匠们争取到转机。
此时风似乎刮得更猛了,在宫墙间穿梭呼啸。
发出阵阵阴森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哀号。
那风声吹得宋员外的衣衫猎猎作响,仿佛在催促他赶快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又仿佛在为此人接下来的未知命运而叹息。
此时宋员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
那略显佝偻的背影,仿佛承载了整个珠宝行业的兴衰荣辱。
终于历经波折的宋员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
他偷偷躲在御书房外的一处花丛后面,那花丛中花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花瓣不时被吹落,飘落在地上,宛如一片片破碎的梦。
宋员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观察着御书房内的动静,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向朱元璋陈情。
此时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不定,仿佛是不安的灵魂在挣扎。
朱元璋正坐在那雕龙画凤的龙椅上,神色冷峻,宛如一尊威严的神祇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此时刚刚处理完一些政务,正准备稍作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