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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不管是检校,还是锦衣卫的下场,都只有死。

    锦衣卫镇抚司,诏狱之中。

    这也幸亏锦衣卫的镇抚司,距离闹市较远,要不然光是这哀嚎惨叫之声,就能让无数的百姓无法安然入眠。

    但也足以见得,锦衣卫手段之狠辣,抓人审讯,丝毫不讲情面。

    更是各种酷刑,只要能让其张口,那便足矣。

    别说这狠,也别说什么屈打成招。

    凡是能进镇抚司诏狱,没有一个是好玩意。

    可这群贪官污吏,枉法犯罪之徒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并非全盘托出。

    所以该有的手段,锦衣卫甚至比大理寺、刑部,还要狠上三分。

    至于朱棡刚到镇抚司,便是让人取过一条毯子,躺在椅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至第二日清晨,锦衣卫的蒋瓛方才拿着周德兴的供状,来到了镇抚司,并且叫醒了朱棡。

    “这点事情,就不用叫孤了。”

    “明日早朝之时,将其呈于陛下过目。”

    朱棡揉了揉眼睛,便是摆了摆手。

    周德兴的死已经成了定局,所以自然不用过问。

    毕竟这个死法也体面,虽然留下了千古的骂名,但对于当代人来讲,能让自己的家族安康,还有后人血脉,就已经是十分不易。

    而且纵然后世会戳周德兴的脊梁骨,但周德兴已经死了,听不见,看不见,在意什么?

    “回殿下,周骥不堪审问,已经断气了,至于其妻与子,锦衣卫也将其秘密处决,绝对不会有人知晓。”

    “对外宣称的名义,还是周骥目无王法,私窥宫廷,畏罪自杀。”

    “至于其妻与子,也是被贬为庶人,当晚流放岭南,途中风雪交加,不堪重负,过度悲伤而死。”

    锦衣卫的毛骧急忙踏进镇抚司的正堂,随后看向朱棡微微躬身道。

    “江夏侯周德兴也是将所有的罪状,还有参与小明王一案的官吏名册都已经默写了下来。”

    “随后,周德兴将丹书铁卷放于身边,饮毒酒自尽,并且向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蒋瓛也是没有丝毫隐瞒道。

    后悔么?

    周德兴肯定后悔。

    但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后悔药,所以后悔也没用。

    而最后的那三个响头,也是在提醒朱棡不要食言而肥。

    “江夏侯毕竟是有功之臣,为大明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厚葬吧。”

    闻言,朱棡点了点头道。

    此件事以后,朱棡就会奏请朱元璋,立下功臣阁,为开国功勋,立像著书,以彰显其功绩。

    当然,这也是为了归拢天下之心,所以哪怕周德兴是貮臣,是罪臣,但他的功绩,朝廷不能否决。

    所以周德兴也有资格位列功臣阁,只是著书之中,肯定会标明,周德兴的罪状,但朱元璋却是网开一面,毕竟是功臣。

    说白了,纵然后世悠悠,众口各执一词,也不会再有朱元璋屠戮功臣的骂名,这也从最大意义上,维护的朱元璋。

    “遵命。”

    蒋瓛又是重重抱拳道。

    “毛骧,你跟在老爷子身边,许多年了吧?”

    解决完周德兴的事,朱棡又是看向了毛骧,轻声道。

    “回殿下,的确很多年了。”

    毛骧躬身回道。

    “陛下也信赖你,什么事都是你一手在操办,脏事干的最多,的确是咱老朱家的肱骨之臣。”

    朱棡罕见的夸奖了一句毛骧道。

    “为君分忧,臣之本分。”

    毛骧也并未多想,反而是谦逊笑道。

    “好一句为君分忧,臣之本分。”

    “只是孤想知道,毛骧,伱忠的是哪个君?守的是什么臣的本分?”

    朱棡又是微微抬起眼眸,瞥向毛骧道。

    “自然是陛下。”

    毛骧心中咯噔了一下,但还是面色如常道。

    “薛文志,这个人你还记得不?”

    朱棡并未反驳,反而是询问道。

    “宝钞提举司提举,薛文志。”

    毛骧想了想,便是开口道。

    “这个人怎么死的?”

    朱棡仍然问道。

    “服毒自杀。”

    毛骧继续道。

    “为什么服毒自杀?”

    朱棡依旧问道。

    “私印宝钞,其罪难容,害怕遭受酷刑,便是畏罪自杀。”

    毛骧又是开口道。

    “这件案子谁办的?”

    朱棡将毯子取下,方才继续问道。

    “此乃微臣监视不利。”

    毛骧单膝下跪道。

    不用问,也不用想,这件案子就是毛骧办的。

    但本质上就是为了保下薛文志,可薛文志还是死了。

    但是这其中还有隐晦,那就是秘而不宣,方才引出了锦衣卫的陆风、蒋瓛。

    一个是秦王心腹,一个是晋王心腹。

    唯独曾经锦衣卫的指挥使毛骧,在锦衣卫内部的地位略显尴尬。

    可都是一心为朝廷办差,毛骧自然也不会多想,毕竟他效忠的是朱元璋。

    “先不说监事不利,孤问问你。”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薛文志一案后,你在锦衣卫的话语权,还有权柄,都在不断的削弱。”

    “甚至有些机密,陆风、蒋瓛都可以过问,唯独你什么都不知晓。”

    “只负责办一些无关紧要的案子。”

    朱棡走到毛骧的身旁,又是开口道。

    “殿下让臣办什么,臣就办什么。”

    毛骧的额头,微微升起一抹冷汗,但还是对答如流道。

    毕竟是出身检校的毛骧,心理素质自然不错,更不可能会多想。

    因为如果有事实凭证,以晋王的手段,毛骧不会是在这里问话,而是诏狱大牢之中。

    所以这可能就是一场试探,反正毛骧心中是这么以为的。

    “监视薛文志的那股锦衣卫,在江南、浙东都是先后而死。”

    “上报的原因,是因为发生冲突,不幸亡故。”

    “但孤查了卷宗,除了极个别锦衣卫,剩下的就是盯着薛文志的锦衣卫,而且是一日之间,全部身死?”

    “那可是十六名锦衣卫,不敢说武艺有多高强,但应该没这么容易杀吧?”

    “不敢说以一抵百,一个锦衣卫对付二三个大汉,应该没有问题吧?”

    “而且彻查江南的卷宗之中,虽然发生了多起暴乱,但都记录的很详细。”

    “当然这一段也记录得很详细,可往往都是随军镇压,为什么偏偏这一回,就只有锦衣卫?”

    “而且最为巧合的就是锦衣卫死光了,镇压叛乱的兵才到,随后轻易镇压。”

    “至于尸身也没有运回京师,反而是就近安葬,所以孤很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毛骧,跟孤解释解释吧?”

    朱棡缓缓蹲在了毛骧的面前,便是笑眯眯的问道。

    为何昨夜没有回晋王府,反而是直接来了镇抚司。

    原因很明了,就是为了毛骧,毕竟锦衣卫的钉子,也是时候拔除了。

    “回殿下,那是因为当地官府办差不力,少算了上百名护院,这才致使我锦衣卫伤亡惨重。”

    “所以刚开始,臣并没有多想,也觉得没有必要浪费过多的兵力,所以就派了锦衣卫前往。”

    “而这些锦衣卫,也都是微臣多年的诸多同僚,消息一经传回,我也是伤心欲绝。”

    “这是微臣之罪,微臣认罚。”

    毛骧便是直接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道。

    言语之间更是闪过一抹悲痛,毕竟死了那么多的同僚兄弟,就算是装,这个眼泪也得流下来。

    要不然今天这个坎,毛骧恐怕是过不去了。

    而且毛骧已经察觉,朱棡似乎已经起疑,所以才会试探。

    “谁人能为你证明?”

    朱棡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便是问道。

    只是眼中却闪过一抹不以觉察的笑意。

    “孤可以为他证明。”

    便是此时,秦王朱樉踏进了正堂,便是开口道:“事情的经过,的确是毛骧所言的那般,当地官府办差不力,没有查明原因,所以这不是毛骧的错。”

    朱樉是来为毛骧开脱的?

    自然不可能。

    “秦王殿下。”

    众人纷纷行过礼以后,毛骧暗自里也是松了口气。

    幸亏那日做的天衣无缝,更是将秦王朱樉拉下了局,要不然今日恐怕没这么容易过了。

    “那看来是孤错怪了你。”

    朱棡又是似笑非笑的看向毛骧道。

    “殿下无错,微臣应该回来就向殿下禀明,此乃微臣之错。”

    毛骧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下,言语间,更是将错全部揽到了自身。

    “嗯。”

    朱棡满意的点了点头。

    “毛大人,你做事的确滴水不漏,这一点,孤确实挺喜欢的。”

    “但你却错算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敢用你,也会防着你。”

    “这一点上,孤和晋王的确不如我们家老爷子。”

    但仅仅是片刻,朱樉确实再次开口笑道。

    “你以为胡惟庸府上的锦衣卫,都是你一手安插的。”

    “所以根本不用顾忌,但你却从未想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权衡,至于所谓的权衡,也是为了制衡。”

    “那老爷子重用你的时候,也会防着你。”

    “不像秦王刚接手锦衣卫,从你返回京师,便是对你百般信任。”

    “还不明白么?”

    “胡惟庸的府上不仅仅只有你的锦衣卫,更是有老爷子的眼睛。”

    “所以薛文志究竟是不是死在家中,你能瞒得过孤和秦王?”

    “但却瞒不过陛下的耳目。”

    “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你的心腹,一直都是老爷子的人。”

    “在你监视别人的同时,也会有人监督你,而你胆敢越界,等待你的就是死。”

    “很可惜,你以为学到了老爷子的一分精髓,殊不知,你只是坐井观天,根本不知上苍之宽广。”

    朱棡将手轻轻的搭在毛骧的肩膀上,便是笑道。

    感受着毛骧身体上传来的微微颤意,朱棡的嘴角又是勾起笑意。

    还是如同往日般的和煦,不掺杂丝毫的冷厉之色。

    但落在毛骧的眼中,确实让毛骧惊惧万分。

    老朱家一贯的毛病,往往越是震怒,杀的人越多。

    可往往越是平静,这下面的波诡云翳,也会愈发的恐怖。

    特别是老朱家手段最狠的晋王。

    而且,此时毛骧也明白,说什么都没用,因为这都是事实,越解释就越苍白。

    “可是让孤始终没有想明白的,就是江南死的那批锦衣卫,明明都是你的心腹,为什么你连他们都会不放心?”

    “非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才肯善罢甘休?”

    朱棡看向面色已经泛起些许苍白的毛骧,又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些锦衣卫的死,朱棡并不关心,但锦衣卫上下都在隐瞒,可毛骧还是有所察觉,这就让朱棡很好奇,为什么?

    “殿下难道不明白,只有死人能守得住秘密么?”

    毛骧突然抬起头,轻声道。

    “也是跟老爷子学的。”

    朱棡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便是眯着眼睛问道。

    “还有就是殿下太过于聪明,所以微臣怕事情败露,所以才设计杀人灭口。”

    毛骧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又是笑道。

    朱元璋有多狠?

    身为曾经的检校,毛骧可是打心底里发怵。

    反正只要威胁到了国本,且身份特殊的人都会被检校解决。

    而为了这些事情永远埋葬,负责解决的这些检校侍卫,也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至于究竟是不是失踪,毛骧最有发言权,因为都是他干的,且没有一个活口。

    所以,毛骧对于自己的未来,也很明白。

    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真到了该死的那一日,朱元璋可不会顾念任何的旧情,该杀还是会杀。

    因为,从始至终,毛骧都只是一柄锋利的刀,能伤人,也能伤己,所以该抛弃这柄刀的时候,朱元璋会毫不犹豫。

    就像当初的杨宪,一旦失去价值,随手就能抛弃。

    这就是检校,也是锦衣卫的下场。

    “看来你对孤的评价,很高嘛。”

    朱棡又是轻声笑了笑道。

    “您最像陛下。”

    毛骧依旧如实道。

    “有多像?”

    朱棡还是有些好奇道。

    “心性城府、手段果决,您一点都不逊色于陛下。”

    毛骧依旧如实道。

    “嗯。”

    朱棡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很满意,便又是开口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孤,为什么要以胡惟庸勾结?胡惟庸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么?”

    依旧如平常般的语气,轻声的询问,就好似并不是在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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