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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匠韩老六

    韩老六,大名叫韩守忠,因在哥们当中排行第六,人们习惯叫他韩老六。说起他来,有让人破解不开的怪异事儿。

    韩老六年轻时,老实勤快,是个侍弄庄稼的好把式,其他什么手艺也没有,与能工巧匠一点不沾边儿。可就在他四十九岁那年,他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眼看就不行了。家人给他穿上寿衣,从炕上抬到地下搭的排子上,请木匠把棺材也打上了,就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可是他却恋恋不舍,脉搏忽哩忽哩微弱地跳动着,鼻下还有游丝似的气息。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持续七天了,他的女人哭泣着说:老六呀,你要是活,就快点活过来,要是不活呀,就快点断气吧!阴死阳活地熬磨人啊!

    女人这么一说,摸摸韩老六的脉搏,停止了跳动,再试了一下鼻息,断气了,就赶快招呼人将尸体入殓。办了一天丧事,第二天一早就抬走去埋。可是棺材抬到半路,就听棺材里有“嘭嘭”的响动。把几个年轻胆小的抬棺者,吓得扔下杠子就跑,棺材也落到地上。他的哥哥韩守善走过来,将耳朵贴近棺材旁听听,里面还“嘭嘭”响,他就奓着胆子问:你是老六吗?

    只听微弱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我是韩老六。我在哪儿啊?咋这么黑?”

    外面人怕是韩老六诈尸,又问:那你的大名叫啥?

    “我大名叫韩守忠,快救救我!喘不过气来啦。”

    大家动手,“嘎吱嘎吱”地就把棺盖儿撬开了。一挪走棺盖,韩老六就坐了起来。他说,我在阴间逛了几天,阎王爷让我回来了。

    韩老六从棺材里出来后,别人就议论,棺材怎么处理?老六听见了说:没事儿,后晌儿就有人来买,下庄刘满的十六岁儿子下河洗澡淹死了,这棺材他用。果不然,过了晌,刘满打发人来了,晌午儿子洗澡时淹死的,正好听说韩老六在棺材里活过来了,棺材也没用上,正好应这个急。人们就奇了怪了,韩老六七八天人事不知,他怎么知道刘满儿子淹死?人们问老六,老六不说。

    更怪的是韩老六会扎纸儿了!扎纸儿,就是谁家死了人都要扎些纸人纸马纸车纸轿什么的。人们管这个活儿叫扎纸匠。扎纸匠不只是会扎纸活儿,还得会阴阳画符咒。不会阴阳,光靠扎纸,就没人用,出不了门。韩老六在没生病以前什么都不会,一场生死大病,无师自通,不仅会扎纸儿,还会画符儿。人们都认为他不是正儿八经的人了,没准是鬼差。

    韩老六纸扎得好,车像车,轿像轿,扎出的马,有光身马,就是用秫秸扎上架子,糊上纸就成了;有绒马,是要在马身上贴上纸做的绒毛儿。男人扎马,女人扎牛,扎出的牛也是绒的,牛眼是用鸡蛋壳儿涂黑做的,很是吓人。他扎的童男童女就和别人扎的不一样,别的扎纸匠是用秫秸篾扎个小人头儿,糊上纸,大小不均,凹凸不一。而老六自己刻了两个小孩脑袋大的木头模子,鼻、眼、嘴、耳齐全,他把零散的纸用水弄湿,像打布袼褙一样,一层一层地贴在模子上,晾干后,用刀从后面剖开,再用彩纸糊上,扎成的童男童女活灵活现。

    纸活完成了,什么时辰入殓,什么时辰起棺,都忌讳什么属相,这些事儿都得听纸匠的。死者入土为安后,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净宅。就是把死者家的所有屋子,重点是死者生前住过的屋子都要用法术清理一下,把死者的魂魄和其他鬼了怪了的东西都赶跑,免得日后屋子里有动静。

    怎么净宅呢?人死入棺后都要在棺材旁放一只公鸡。这只公鸡有两种用途,一个是为了辟邪和为死者报晓,第二个用途就是净宅了。净宅时扎纸匠一手提着公鸡,另一边胳臂挎着一只斗,斗内放着配好的五样粮食,叫做五谷粮。让吹鼓手跟在后面吹打着。韩老六一边敲打着公鸡,让鸡发出“咯咯”的叫声,然后抓一把五谷粮向屋子的各个角落砸去,寓意是姜太公的三把神砂。宅子净完了,这只公鸡就归扎纸匠了,这是规矩。

    韩老六每当给人家扎纸,除带回工钱外,还有一只公鸡。当晚他就把公鸡杀掉,文火用砂锅炖上半天。到晚饭时,老伴儿把火盆端到炕上,用灰火将酒壶烫上,放上小围桌。这时韩老六盘腿上炕,揭开砂锅盖儿,锅里“咕嘟、咕嘟”开着小锅,酒壶嘴儿冒着热气儿,满屋都是鸡香和酒气。老伴儿也上炕为他斟酒,陪他吃肉。老伴儿为他斟上一盅热酒,他端起盅儿“嗞儿”一声,抿下一小口。也不过三五滴,他“嗞儿、咂儿”地喝一阵后,头一歪就歪在铺盖卷儿上眯瞪着了。过一袋烟的工夫就醒了,起来后还“嗞儿、咂儿”地继续喝。听别人说,韩老六这一小觉叫“过阴”,醒来后他就知道下一次到谁家去扎纸了。

    当那家的人戴着白孝帽来请他时,他已准备好了。拿起家具,带上彩纸,问一声:备黏秫秸了没?黏秫秸绵软,扎架子好用,别的秫秸脆,容易断。如果来人说没有,他就从自家挟上一捆黏秫秸,一声不吭就去了。回来后,仍带回一只公鸡,炖鸡喝酒,回回都是这样。

    前几日,桑树窝铺的朱老七死了,韩老六去给扎纸儿。回来的晚上就把鸡炖了,喝酒中眯瞪一小觉。醒来后,他一反常态,没接着喝酒,说一声:不喝了,睡觉吧。

    第二天,他找来木匠打棺材。老伴儿说:你想起一宗是一宗,身板好好的打什么棺材呀!瞎折腾。

    韩老六说:早点预备下,省得到那一天时抓瞎。

    棺材打完了,几遍大漆也刷上了。老伴儿说,抬到耳房备起来吧。

    韩老六摆一下手说:多放几天,干干再说吧。

    老伴儿瞪他一眼嘟囔着:院里放这么个凶东西,吓得慌!

    韩老六说了句:超不过三天就挪了。他说完就猫进厢房里扎起了纸儿。老伴儿问:给谁扎呢?

    韩老六笑呵呵地说:给我自己呗。

    老伴儿又瞪他一眼说:老没正经,一句真话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韩老六冲老伴儿说:把我的装老衣服给我找出来,我穿上躺在里边试试合适不。

    老伴儿说:真是没个正经儿,你自个不硌硬啊!

    韩老六说:人早晚都有这一回,膈应啥。他从老伴儿手里接过上次死过去又活过来时用过的寿衣,穿在身上,向棺材走去,让老伴儿看着躺进了棺材里。他拉了一下老伴儿的手说:给我操办后事吧,我的大限到了。说完闭上眼睛不动了,老伴儿一摸,没气了。韩老六就这样死了,这回再没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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